零裏與亞瑟果然比學院教工更早趕到了現場。


    望著一片狼藉的花園,零裏一臉無言。


    等灰原初一本正經地講完了自己是路見欺淩拔刀相助的理由,她沒控製住自己,踢了一腳灰原初,恨恨道:“你還在這裏添什麽亂!”


    然後她定了定神,瞥了一眼雪之下砂夜,低聲道:”算了……這件事這也算是一個很有力的證明:鬆本節子並不會因為雪之下砂夜而出現,她在乎的是雪徹刀。相澤和雪徹刀沒關係,就沒有引來鬆本節子。“


    亞瑟點了點頭。


    灰原初也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他成功誤導了零裏與亞瑟的思路。


    不過對於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灰原初自己其實還存在著不少疑惑。


    他飛快地偷偷看了一眼雪之下砂夜——她依然隻是低著頭呆滯地坐在那裏,和往常一樣,沒有和任何人交流的意思。


    ……好吧,看起來不是簡單就能問出什麽來的樣子。


    而且,零裏與亞瑟也在場,追著雪之下砂夜問可不是什麽好主意,會引起懷疑的。


    灰原初索性決定,先去調查另外一件事——現在就去。


    因為這邊的情況恐怕也瞞不了多久。他雖然恐嚇了相澤,但對她的節操可不抱希望。隻要零裏他們一旦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從相澤嘴裏挖出真相來怕是並不困難——出動亞瑟就行了。


    在那之前,不論他要做什麽,都必須趕緊。


    ……


    一個小時後,灰原初再次翹了課,蹲到了千代田區霞關2丁目的警視廳本部前。


    一邊等著他想要見等的人,灰原初一邊在手機裏又看了一遍他準備和對方談的事情的相關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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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係統的暗示已經再明確不過了——雪之下砂夜才是那個升靈者,她才是斬首鬼。


    ……但這種事情,問她本人肯定她也不會說的。所以灰原初決定自己去把真相找出來。


    在重新思考過後,灰原初還真的找到了一個可疑的切入點——其他幾件斬首鬼事件。


    那幾件案子的卷宗,一開始是隨著青山公寓事件一起移交過來的。但是在深入研讀後,零裏很快就把它們掃到了一邊。


    原因很簡單——雖然凶手真身不明,但零裏很快做出判斷:Ta隻是個人類,用的也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手法。


    也就說,除了都有“斬首”這一要素之外,與升靈者並無關係。


    但灰原初現在卻意識到了微妙的地方。


    如果這五件案件都與青山公寓事件無關的話,為什麽係統要把它們統稱為“斬首鬼係列殺人事件”?


    係統所提及的每一個字都有其意義。它不應當提及無關的都市傳說,隻因為閑的沒事或者現象類似這種理由。


    唯一的解釋,就是它們之間真的存在某種聯係。


    於是灰原初又仔細看了一遍卷宗,然後在看到主辦人這一欄上寫著”中野“這個姓氏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來了另一件事。


    ——中野警部對雪之下砂夜不尋常的態度。


    昨天晚上,中野警部未經許可私下把雪之下砂夜拉進審訊室裏,到底是想問什麽?


    下午四點,灰原初等到了出來買咖啡散步順便抽煙的中野警部。


    他一臉疲倦,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大門,剛點燃一顆煙,一抬頭就見到了灰原初。


    中野隻是愣了下,就一臉打算無視他的樣子。


    但是當他要與灰原初擦肩而過的瞬間,灰原初低聲道:“你想知道真相嗎?”


    中野頓時停下了腳步。


    背對著灰原初沉默著立了片刻,他終於轉過身來,問道:“什麽真相?”


    “我也不知道,我也在找。”灰原初聳聳肩。


    見中野警部嗤之以鼻,一副立刻就要轉身就走的樣子,他又悠悠補了一句:“但我找到的機會肯定比你大。”


    “你們不是那種在乎真相的人。”


    灰原初心想,中野真是一眼就看穿了集團的本質。


    不過……


    “但我不是我們。如果是我們,不會關心真相,也不會給你知道真相的機會。”灰原初坦然道,“所以,在尋找真相的是我自己,答應用以後的最後的真相來和現在的你交易的也是我自己。”


    中野用複雜的視線上下打量了灰原初幾眼:“交易又是什麽個意思?”


    “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就隻是這樣而已。”


    中野站在原地思考了很短的時間,然後走向一旁的自動售貨機:“要喝什麽?叔叔請你。”


    灰原初跟了上去,毫不客氣地在屏幕上直接按下了他想要的飲料的按鍵。


    “現在的小孩還真是不懂得什麽叫做客套……”中野嘀咕了一句,給自己買了咖啡。


    然後兩個人各自提著一罐飲料,默契地走向了大樓側麵無人的冷清通道。


    進入通道深處,中野往兩側入口都看了一眼,確認無人靠近,才扭頭對灰原初道:“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


    灰原初也不客氣:“關於另外那五件斬首鬼事件……所有沒寫在卷宗上的事情。”


    “你確定我們剛才說的真相……是同一件事?”中野眯起眼睛。


    “——這五個案子與雪之下砂夜有關,背後是同一個真相。”灰原初盯著他的眼睛道,“不要再試探我了,大叔。”


    “好吧,我小看你了,我還以為你隻是來套話的。”中野說道。


    然後他就開始一口咖啡一口煙。


    灰原初耐心地等待著。


    半根煙後,中野開了口:“斬首鬼係列殺人事件不是懸案。五個案子,都是同一個人幹的,而且我偶已經抓到他了。”


    灰原初心中一震:“那卷宗——”


    “小子,你來問的不就是卷宗上沒寫的事情嗎?”中野哼了一聲,“耐心點,聽我繼續往下說。”


    “我抓住了那家夥。


    “但是最後,我隻是稍稍離開了下審訊室,那個家夥就人間蒸發一樣失蹤了。所有我之前搜集的關於的物證與鑒定報告,也都不翼而飛。


    “就算我問到了管理官或是課長,他們都隻會避開我的注視,告訴我說那是我的做夢。我從沒抓回來過任何人,鑒定部門也沒收到過相關的鑒定需求。”


    中野停頓了下,瞥了一眼灰原初:“……之前我一直以為,是你們幹的好事。”


    “不是。”灰原初邊消化著這個消息,一邊快速回答道。


    連零裏都不知道她認真分析的卷宗是被篡改過的,那大概率這件事並不是集團所為。


    “我相信你。”中野點頭道,默默又抽了口煙,“不然我在這裏和你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和幕後黑手一起討論幕後黑手是誰嗎?”


    灰原初喃喃自語道:“……就像雪之下弦樂被帶走那樣。”


    這種以權勢強行壓下整件事的手段,令灰原初不自覺地想起了類似的經曆。


    “我也那麽想,是他們幹的。”


    灰原初愣了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脫口而出:“那個凶手與雪之下家有關?”


    灰原初會作出這種聯想,是一位內他隻知道那麽兩次。但是為什麽中野也這麽說?他有著更充分的理由?


    “哦……我還沒說嫌疑犯的名字呢。”中野又慢吞吞地抽了一口煙,喝了兩口咖啡,“他叫做下川真輝。”


    灰原初愣了下,體味到了一種奇怪的巧合感:“……是他?被懷疑是殺了雪之下克己,而被通緝的弟子。”


    中野點點頭,然後道:“通緝令已經取消了,在他人從我的審訊間消失之後。”


    “等等,下川還真是個連續殺了五人的斬首殺人狂?那麽難道雪之下克己……”灰原初忍不住聯想道。


    但中野卻立刻就斬釘截鐵地做出了否定:“不是他殺的。”


    ”——啊?“


    “因為報警的就是下川真輝,理由聽到了從屋子裏傳來的慘叫聲,但是又打不開反鎖的門。等警察到了,他才一起進入了。後來對他的調查,也確認了他完全沒有作案時間……甚至以我刑警的直覺來看,那個時候的下川,還不是後來那個變態殺人狂。”


    “什麽意思?”


    中野又點起一支煙:“我見過有些變態殺人犯,本來也是一個正常人……但是在某一天,突然就因為某一件事,就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不正常了。”


    “下川真輝,就是這種類型。在進入現場之前,他還是個好人。”


    “之後的逃亡過程中,他才開始忍不住殺人。”


    灰原初咀嚼了下這段信息,突然皺了皺眉,望向中野:“雪之下克己被殺這件事已經並不存在了,所有的卷宗都消失了。你又是怎麽把這些細節知道的那麽清楚的?”


    中野的神情古怪了起來:“當然是因為……那個案子還存在的時候,偵辦人是我,第一個進入現場的刑警,也是我。”


    這……真是意外之喜。灰原初的心砰砰跳著,升起了意外的期待。


    他們一早就注意到了雪之下克己之死,但卻因為卷宗的消失而無法往下追查。


    他一開始來找中野的時候,是真沒想到竟然還會歪打正著地問到這一件事……等等,真的是歪打正著嗎?


    當然不是。畢竟,下川真輝因為看到了那個現場,而變成了斬首鬼。


    灰原初深吸一口氣,小心地問道:“現場,是什麽樣子?”


    中野沒賣關子。


    他開始平淡而準確地描述現場的情形,正如刑警撰寫卷宗。


    “現場隻有兩個人——雪之下克己,和他的女兒雪之下砂夜。”


    “雪之下克己癱坐在房間盡頭供奉的刀鞘前,手裏握著一把鍛造錘,沒了頭顱……不是被斬斷了頭顱,而是在房間裏哪裏都找不到頭顱……”他悶悶地抽了口煙。


    “同樣,房間裏也沒有血,幹淨的像是先在別的地方砍掉了頭,洗幹淨換了衣服之後才送到這裏擺出這個姿態一樣。


    “啊,不,隻有一個地方有血。那就是他手裏的那把鍛造錘上,有血,還有粘連的皮毛。


    “而在這個男人麵前半個房間之外,跪坐著的是雪之下砂夜。


    “她的樣子有些狼狽,血從頭上流下來,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看起來,克己手上的錘子上的血就是她的。


    “但是,雪之下砂夜的手裏卻沒有任何武器……隻是,徒手虛虛地擺著一個姿勢。“


    “——居合。”


    看著中野擺出來的架勢,灰原初在一瞬間後背一寒。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鬆本節子,想到她在元雪會大樓前的居合姿勢,以及隨之揮出的幾乎將他靈魂消磨殆盡的一刀。


    “不知道她擺了那個姿勢多久,但總之……當我們衝進去的時候,她就隻是用那個姿勢坐在那裏,距離自己的父親至少有五米以上,一動不動。”


    中野突然停了下來,有些走神。


    等到煙幾乎燒到了手,他才開口道:“但是,她在微笑。”


    沒等灰原初反應過來,中野已經向是落荒而逃一般,幾乎沒做停頓地快速講了下去:“我就看到這些。第二天,雪之下砂夜被釋放,對下川真輝的通緝令被發出,所有知情刑警被調離這個案子,並下了封口令。”


    “一個月後,連續斬首鬼事件的下川真輝又被丟回了我手中。”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中野將煙頭丟到地上踩熄,最後說道。


    灰原初飛快地思考著。


    五件斬首鬼殺人事件隻是引子,真正的核心是雪之下克己之死。


    下川真輝也隻是一個模仿犯……但也因此,他是克己那件案子存在過的證明之一。


    ……所以哪怕是斬首鬼殺人事件成為都市傳說,成為懸案,下川真輝也必須消失。


    “都市傳說與懸案,總比真相要好。是這個意思吧?”灰原初歎了口氣,最後對中野承諾道,“等我完全搞清楚,我會告訴你在雪之下砂夜身上發生了什麽的。”


    中野沒對灰原初的話做出任何評論,隻是朝他點點頭作為示意,便幹脆地先行離開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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