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初跟著小山,一起悄無聲息地橫穿道場,來到了紙門前。


    小山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趴在紙門上,將耳朵緊貼了上去……


    然後,紙門“嘩啦”一聲就被拉開了,小山還沒來得及後退,就被出現的雪之下弦樂一腳踢到了膝蓋上,一個後仰翻倒在地。


    雪之下弦樂站在門口,簡單地吐出一個字:“滾!”


    然後,紙門又被拉上,“砰”的一聲重重撞上門框。


    灰原初揉了揉眉角,上去把坐在地上一臉愕然的小山拉起來,後退出五六步。


    小山這才回過神來,小聲道:“她怎麽發現的……”


    灰原初無奈道:“……外麵道場那麽明亮,房間裏麵那麽暗,你還趴在紙門上,那麽大一坨人型黑影,瞎子才看不見啊。”


    小山回頭看了一眼紙門,這才明白了自己犯了什麽錯誤。有些發愁道:“那怎麽辦?離開太遠聽不清啊……”


    “聽不清也隻能在這裏,總比什麽都聽不到強。”灰原初淡淡道,然後用腳在地上劃了一條線,“反正,你不能越過這條線,不然就很容易又被發現了。”


    紙門畢竟不是玻璃,稍微離遠幾步,外麵光線那麽亮,裏麵就隻能看到模糊的光感了。


    小山歎了口氣,在地板上靠著線側坐了下來,然後將手在耳邊攏成喇叭的形狀,同時努力地將身子朝線那邊伸展出去。


    灰原初則不動聲色地閉上眼睛,同時啟動了權能。


    【權能-極限血肉-極限血肉,啟動】


    權能啟動的瞬間,道場內所有的聲音湧入了他的耳朵。


    氣合的呼喊聲,素振的呼嘯聲,赤腳在地板上的摩擦聲。


    以及,明顯來自於兩名不同的年輕女性,所以隻可能屬於雪之下弦樂與砂夜的呼吸聲。


    ……在和室內,她們似乎隻是沉默地對坐著,尚未開始對話。


    正好,灰原初的準備工作也還未做完,他繼續關注著自己的權能界麵。


    【權能-極限血肉-極限血肉,持續時間2分55秒。】


    極限血肉不算一個非常強的權能,但勝在用途非常廣泛,即插即用。可它也有一個極大的缺點,那就是持續時間隻有三分鍾。


    三分鍾……就別說別的應用場景了。光是現下這個情況,誰也不能保證這場談話會在三分鍾內結束的。


    不過灰原初最近已經發現了一些新的技巧,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接下來,他又對自己啟動了第二個權能。


    【權能-無盡-銜尾蛇,啟動】


    正常來說,灰原初是不敢對自己使用無盡的。因為在正常情況下,血肉與精神的“無限狀態”其實是另一種失序。


    所以,在無盡之塔中,他首先將無盡使用在了極限血肉上,隻將極限血肉再生部分的機能無限化,然後再將極限血肉使用到了自己身上。


    而現在,他所使用的是另外一種使用方式:首先讓自己處在極限血肉的狀態下,再對自己使用無盡。


    這樣,無盡所導致的失序能夠被極限血肉壓製住。被“無限化”的,是他現在這一刻的肉體與精神狀態。


    而他現在的狀態,又是處在“被極限血肉加持之下”的狀態。


    所以,這樣的使用方法等於無限化了極限血肉的持續時間,與極限之塔中無限化極限血肉的再生能力,屬於不同方向的應用。


    在灰原初啟動無盡的同時,係統界麵上,多刷出了一行字:


    【權能複合效果產生:無盡極限,持續時間無限。】


    根據係統的提示,這種同時啟動多種權能,使它們的效果產生聯動的使用方法,這叫做權能複合。


    而且,看起來即使是相同的權能,根據啟動順序與對象的不同,複合後也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在之前發現這一點的時候,灰原初突然想起來的,是折露葵之前的說法:關於獲取更多權能,變強到集團也無法控製這件事。


    他本來隻是覺得,六種權能與兩種權能並沒有什麽本質區別。


    但如果考慮到權能複合效果的話,實際上每多一種權能,所可能組合出的能力效果都是以幾何級數上升的,這就很可怕了。


    再發散一下的話——如果權能數量足夠多,在無數種排列組合之下,它們的複合效果豈不是什麽都能做到?


    ……也就是所謂的全知全能裏的“全能”?


    他有些明白了為什麽這個權能叫做“造物主”。


    ……


    接下來,在已經處在無限持續時間的極限血肉狀態下,灰原初終於可以放心地開啟魂之禪了。


    【權能-無盡極限-魂之禪,啟動。】


    【已啟動魂之禪。】


    【持續時間:無限,請在需要的時候自主選擇關閉。】


    灰原初的精神瞬間化為無數觸手的浪湧,瞬間撫摸遍了整個道場——包括紙門後的和室。房間內的情形,如同親眼所見一般,清晰地出現在了灰原初的意識之中。


    空曠的和室內鋪著的是榻榻米,沒有任何家具,隻是在牆壁前方的木架子上供奉著一把空空的刀鞘


    雪之下砂夜就那樣跪坐在壁前,低頭凝視著刀鞘,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心不在焉。


    在她身後,雪之下弦樂跪坐在房間中間,沉默地著砂夜的後背。


    “對坐”之說並不確切,或許弦樂想要與砂夜麵對麵地交談,但砂夜卻隻是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之中。


    弦樂深深地呼吸了好幾口氣,似乎終於穩定下了情緒,開了口:“砂夜,你知道我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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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再倔強了,把雪徹刀交出來吧。


    “以前哥哥還在的時候把它藏得好好的,我根本見不到。哥哥死後,我仍然沒見到它的蹤影。所以我肯定,它一定在你手裏!


    “這是第幾次我來勸你了?


    “……算了,這一次,我就把之前都不敢說的實話都告訴你吧。想要雪徹的是安田議員……對,就是自民黨安田派的會長。


    “我們家,是無力對抗這種政治家的。他們隻要一根指頭,就可以把我們碾死。


    “但是相對的,如果攀上這根大腿的話。我們的生活也好,哥哥的夢想也好,就都不再遙不可及了。


    “如果哥哥在,他也一定會同意的。因為說到底,他雖然重視雪徹,也隻是把它當做是揣摩古法的重要資料而已。所謂重現雪下家的光榮,重要的是雪下家的將來,而不是雪徹這把代表過去的死物。


    “所以,既然大人物已經承諾了未來了,我們為什麽還要死腦筋地按照原來那條路走下去呢?


    “我的意思是,雪徹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了……把它交出來,換取我們的未來吧。”


    雪之下弦樂一個人的聲音在房間裏回響著,時而推心置腹,時而暗帶威脅。


    但不論她怎麽說,一隻說到口幹舌燥,不自覺地,砂夜卻始終如同一尊紋絲不動的佛像。


    別說開口回答,她甚至沒回頭看過姑姑一眼,隻是繼續凝視著麵前的刀鞘。


    一場對話,一人一言不發,另一人說得越多,便越感覺糟糕。


    弦樂可能也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個小醜了。最後,她終於不自覺地拉高音調,帶著憤怒的顫音喊道:“砂夜!你在聽嗎?”


    沒任何回應。


    弦樂咬著牙,恨恨地盯著砂夜,繃緊的身子像一隻弓,同時不自覺地握緊兩隻拳頭,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身來衝向砂夜。


    但最後,她隻是“砰”的一聲,將拳頭重重砸向榻榻米。


    砸完以後,她像是徹底失去了力氣一樣,就那樣保持著姿勢伏在那裏。


    麵壁的少女塑像,卻依然半分都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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