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走到街口,灰原初轉向折露葵告訴他的方向,果然遠遠望見了雪之下砂夜。


    晚上七點,天色已暗,下過一場雨,地上積攢著些許水窪。


    紮堆的商鋪外裝滿著各式各樣的霓虹燈與大型室外屏幕。它們頻繁閃爍著,變換著畫麵,在地麵水窪中映出的倒影,一時隻讓灰原初覺得蔓延都是各色光亮,眼花繚亂。


    上班族們還在加班,此時街上還是下課後逛街的高中生們居多。他們與她們三五成群,結伴而行,歡聲笑語不斷。


    就是在這樣的繁鬧背景中,孤零零地獨自行走著的雪之下砂夜,確實顯得十分顯眼。


    在她周圍,似乎有一道不那麽明顯的人群隔離帶。


    灰原初邁開步子,迎麵走了上去。


    不過其實到半分鍾後,灰原初在雪之下砂夜麵前停下了步子,卻仍在斟酌著該怎麽開口。


    這一瞬間很快被他錯過,雪之下砂夜雙眼失焦地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灰原初愣了下,然後撓撓頭,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慎重並無意義。


    雪之下可能根本不記得他。


    他雖然對雪之下砂夜已經非常熟悉了,但那隻是單方麵的了解。但對雪之下來說,她隻在體育倉庫見過灰原初一麵,不記得,認不出,都很正常。


    所以灰原初趕緊轉身,從她身後叫道:“雪之下。”


    對方連步子都沒有停頓,


    灰原初跟了上去,在她背後幾步處跟著,持續地嚐試著。


    “雪之下同學。”


    “雪之下砂夜?我沒記錯吧?”


    “我們昨天見過,在體育倉庫,你還記得嗎?”


    “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灰原初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在街麵上不懷好意的搭訕者,隨時可能化身為色狼的那種。


    不過正常來說,被這麽糾纏的女性通常也會緊張起來,匆匆加快腳步,或者掏出手機假意撥打電話。


    但雪之下……她充耳不聞,緩慢的腳步也依然平穩,一點都沒有加快的意思。


    灰原初想起來了。情報中對雪之下砂夜的描述,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在大多數情況下,她會主動拒絕與別人的交流。


    但她肯定聽得見。


    至少灰原初沒見到她戴著耳機之類的東西。


    既然如此,那就放大招……灰原初躍躍欲試。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從背後大聲喊道,“雪之下——能和我交往嗎?”


    聲音瞬間響徹在街道上空。


    周圍人群都仿佛在那瞬間停滯了片刻。


    成年路人們自顧不暇,最多投來驚奇的目光便匆匆離開。


    同齡少年人們卻分兩種。其他學校的學生們紛紛側目,有人不自覺地吹了口哨,有人竊竊私語著,邊走還邊回過頭來好奇於這邊的結果。


    ——但同樣穿著寂丘校服的學生們,卻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但唯獨雪之下砂夜,毫無反應。


    就好像叫這個名字的人不是她一樣。


    但……在街道上無關的眾人紛紛被這一聲驚醒,駐足尋覓的時候,依然按照自己的節奏邁著步子的雪之下,依然是那樣的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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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幾乎所有人都目光,都從灰原初身上轉移到雪之下那邊去了。


    而少女,卻依然恍然不覺地前進著。


    灰原初撓了撓頭。


    ……他想起來了,這招沒用。


    在剛才折露葵給他看過的那份資料裏,有提到過雪之下在剛剛轉學到寂丘的第一天,就受到過同樣的告白。


    雪之下連眼皮都沒抬起來,徹底無視了對方。


    沒有拒絕,沒有對話,就像在她麵前漲紅了臉鞠躬請求的男生根本不存在一樣。。


    很難說這樣簡直像是羞辱一樣的處理方式,對她後來的困難處境起了多少推動作用……但是,這確實是雪之下一貫的風格。


    在她的眼裏,任何人都是透明人。


    ——不過,透明人也有透明人的好處。


    灰原初很快就樂觀了起來。


    既然雪之下砂夜當他不存在,也就意味著她不會阻止他做任何事情。


    於是,灰原初幹脆肆無忌憚地緊跟在了雪之下砂夜身後幾步處,想看看她究竟打算去哪兒。


    他肯定,現在這個方向,肯定不是雪之下回家的那條路。


    當然,如果雪之下途中忍不住了,主動嗬斥於他,那對他正好可以打蛇隨杆上,從這個惜字如金的少女嘴裏再多套出幾句來。


    ……


    十五分鍾後,雪之下卻一次也沒有回頭,沉默著穿越了商業區的核心地帶,來到了與居民區交界的區域,最後走進了一間陳舊的辦公樓中。


    灰原初跟著她進了一樓大廳,看了一眼訂著各樓層公司名稱的牆壁,有些好奇雪之下來這個地方做什麽。


    電梯到了一層,打開了門,裏麵是空的。


    雪之下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灰原初遲疑片刻,也跟了進去。


    在少女按下了樓層按鍵,電梯開始上行。


    灰原初忍不住說道:“……我以為你不敢和我單獨坐同一電梯的,你還真是放心我啊。”


    雪之下卻依然麵無表情地低著頭。


    因為按照設定,透明人不存在,透明人什麽也沒說。


    很快,“叮”的一聲,樓層到了。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陣仿佛數十人疊加起來怒喝聲便灌了進來。


    灰原初好奇地朝電梯外張望過去——電梯廳前方大門內,數十名穿著全套劍道護具的修習者,正在寬敞明亮的木地板大廳中進行著訓練。


    他們兩兩分組,分別扮演著進攻方與防守方。進攻方反複進行送足與擊麵,防禦方則作為承受方,配合著後退。在連綿不絕的敲擊聲,踏步聲與氣合聲中,烏壓壓一群人,正從道場的這一端趕到另一端。


    灰原初看了一眼大門上方的招牌——這裏竟是一間劍道館,名為“元雪會”。


    雪之下砂夜已經快速進入了大門內,脫了鞋踏上了地板。


    接下來,令灰原初吃驚的一幕出現了:


    而在雪之下砂夜出現的同時,道場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練習。他們恭恭敬敬地朝著雪之下砂夜彎腰鞠躬,大聲喊道:“師範代!”


    少女卻毫無反應。


    就像任何時候一樣。


    她隻是從人群之中穿了過去,走向了道場後麵的小房間。


    直到小房間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她也沒有抬起過頭,對任何一個人說過任何一個字。


    然而,道場的劍道修習者們倒都不以為意。


    等小房間的門關上,他們便自然而然地恢複了練習。


    灰原初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忘記緊跟雪之下了。但他很快就寬慰自己道,反正這個建在寫字樓裏的道場除了電梯之外也沒有第二個能當後門溜走的地方。雪之下不離開,他就守在這裏就行。


    然後,他便放下心來,大膽地在道場內四處張望了起來。


    ——自然而然地,他的視線望向了“元雪會”的匾額下方那幾排木牌上。


    “師範——木下一郎”


    師範的木牌旁空空如何,沒有任何人的名字。


    “師範代——雪之下砂夜”


    然後,便是數十人門生的名字。


    灰原初皺起眉頭來,有些不解,又想起剛才眾人對雪之下的恭敬態度……更不解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他這一副在門口晃悠的樣子便引起了修習者們的注意。很快,一名大漢走了過來,凶神惡煞地問道:“喂,鬼鬼祟祟幹什麽的!給我滾出去!”


    灰原初從牌子上收回視線,問道:“我想學劍道。你們還招學員嗎?”


    “招,一個月十萬!”大漢的麵色不善,開口就不是個正常價格。


    “好。”灰原初卻不在意,一口答應。


    他又不是真的來學劍道的,他可沒忘記,他現在可是在為某人工作呢。


    “等我一下。”灰原初走到角落裏,點亮手機,打開WeLine好友列表搜索了一番。


    ……果然,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從未添加過折露葵,但她就是在那裏。


    敲開折露葵的頭像,他理直氣壯地在對話欄裏敲下了一行字——


    “給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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