薜山用虎視眈眈的眼神逼視著眼前的白芙蓉、風兒與銀甲、水師等人。麵前的這些人雖然大多都達到了渡劫境界,特別是為首的一個,竟然是飛升境界的高手,可是落在薜山的眼中,像白芙蓉這些人,也隻不過是人間界中稍微強大一些的幾隻螻蟻罷了。


    看到白芙蓉等人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薜山隻覺得渾身舒暢,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之前因被巫族大祭祀莫巴擊敗所產生的那股子仇恨,此時也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白芙蓉已經將身上的“天殞神弓”抓在手中,神情凝重地注視著遠處的薜山,不卑不亢地說道:“薜宗主,這‘天殞石’原本乃是無主之物,隻是恰好讓在下得到罷了。難道以薜宗主上界仙人的修為,對這樣一顆人間界的石頭,也起了爭奪之心嗎?”


    薜山臉色一沉,哼道:“我乃是上界的六品天魔,不是什麽仙人。小輩,你不必在我麵前花言巧語。至於這顆‘天殞石’,你就不必管了!”


    薜山對煉器一竅不通,這顆“天殞石”其實對他也是毫無用處,可偏偏就是這麽一顆石頭,卻讓薜山回想起當初身為魔門“羅刹海”宗主時那段指點江山的崢嶸歲月,同時也想起了七位得力的手下,特別是那個性情囂張、對自己卻最是忠心的傷別離。想起當年傷別離為了爭奪“天殞石”不惜自損修為,強行施展“瞬光之術”的往事,薜山心裏就有一種深深的愧疚。


    “怎麽樣,想好了沒有?”久久不見白芙蓉等人回話,薜山猛地從沉思中抬起頭來,語氣森冷地道:“‘天殞石’……你們給還是不給?不給,我就自己動手搶了!”


    薜山的話剛說完,回答他的是一支黝黑鋒利的箭矢。


    這支箭矢已經快到了極致,快到了沒有聲響發出,黝黑的箭支在空氣中化作一道黑色的細線,瞬間射到了薜山麵門時,“嗖”的一聲輕響此刻才慢慢地從白芙蓉手中的弓弦上迸出。


    其快若此,人間界中除了名揚天下的“金厄三箭”外,再沒有其餘法寶可以做到。


    白芙蓉不聲不響地射出的這支黑箭,正是三箭中以速度見長的“烽火連天箭”!


    對於“烽火連天箭”的速度,白芙蓉有著絕對的自信,雖然薜山已經是超脫了人間界飛往上界的人物,可是箭身上鐫刻著來自“金厄鬥宗”的陣法,白芙蓉相信薜山就算能夠躲過,也必定要花費一番手腳。


    一箭射出之後,第二支“殛雷瞬獄箭”也已經離弦,往薜山有可能躲閃的方位射去。白芙蓉彎弓搭箭看似輕鬆自如,可其實心裏也是捏了一把汗。白芙蓉如今賭的就是薜山不會瞬移,要是對方會瞬移,那自己這些人恐怕連還手之力也沒有,隻能乖乖地將“天殞石”雙手奉上了。可是像“天殞石”這種珍寶,隻要有一絲可能,白芙蓉也不想讓它落到薜山的手裏。


    薜山麵對著快若急電驚雷的兩箭,竟然好整以暇地負手飛立著,連想要挪動一下方位的意思都沒有。


    “烽火連天箭”與“殛雷瞬獄箭”化作兩道黑線射到,可是從薜山身體表麵,卻驟然爆發出一團漆黑的魔氣,將薜山的整個身形籠罩住。兩根箭矢射到的一瞬間,濃鬱的魔氣突然形成了一隻巨大的黑色盾牌,將兩道黑線格擋住了。


    看到兩箭無功,白芙蓉抓著“天殞神弓”的右手迎風一招,想將“烽火連天箭”與“殛雷瞬獄箭”召回,可是卻發現兩箭如同泥牛入海,牢牢地被薜山身上的那團黑氣攫住,竟是召之不回。


    白芙蓉雖然心知薜山的實力必定是強悍絕倫,可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是低估了他,連兩支黑箭都失陷在薜山手中,白芙蓉一時之間也有點驚惶失措,當下焦急地對風兒傳音道:“風兒,你快跑!這薜山太厲害了,我們這裏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白芙蓉又悄然對銀甲等人傳音道:“銀甲、水大叔、火大叔,山大叔,你們幾個立刻分往幾個方向逃離此地!這個薜山實在太厲害,我纏不了他多久!”


    雖然眼見薜山氣定神閑地站立在空中,可是白芙蓉卻不敢冒險。畢竟薜山當年曾經率領著麾下七大長老一同追隨濕婆魔神,幾乎將天下道門屠戮幹淨,若此時他決意大開殺戒,那自己一方的這幾個人,能活下來的恐怕一個都沒有,所以如今之計,隻有逃得一個算一個。


    風兒直接忽略了白芙蓉的勸告,傳音回敬道:“白芙蓉,要是讓哥哥知道我今天撇下你一個人逃跑,那哥哥心中一定會瞧不起風兒的!白芙蓉,你不用再說了,我可不會扔下你自己一個人逃跑的。”


    銀甲也用它那獨特的尖銳聲音傳音道:“白芙蓉,你這個‘靈仆宮’的宗主還在這裏,我們幾個又怎麽會拋下你逃跑呢?”


    白芙蓉聽著幾人的神識傳音,心中氣得幾乎要吐血。看著對麵的薜山一臉戲謔的神情,似乎並沒有要殺過來的意思,白芙蓉當下急切地傳音道:“你們糊塗了是不是!我如今是飛升境界,就算敵他不過,我也能夠召喚出‘接引神光’飛升上界。可是你們在這裏,隻會拖我的後腿……”


    “小輩,你是不是神識傳音,想讓他們幾個逃跑呢?”薜山冷然開口,讓白芙蓉不由為之一噎。薜山也曾是“羅刹海”的宗主,對於這幾個人的心思,經曆相似的薜山自然是最為清楚不過。


    薜山索性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瞧著白芙蓉黑白分明的眼睛,搖頭說道:“你們和我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殺你們幾個,根本就是浪費我的時間。再說一次,我隻要‘天殞石’!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們可別逼我出手!”


    就在此時,白芙蓉大喝一聲:“逃!”


    一聲令下,銀甲、水師、火師、山師四人已經分往四個方向逃竄。


    銀甲的妻子銀衣和兒子小甲兒,此時正遠在土石村舊址,銀甲自然不會為此擔心。而山師的女兒與多年來一直昏迷的妻子若梅,也正受到山師布置下的山係陣法的保護,山師有自信,不懂陣法的薜山是絕對無法傷害到自己的妻子兒女的,山師賭的,也正是以薜山的實力境界,就算找到自己的妻兒,也不至於會下毒手。水師、火師兩人更是利索,兩人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逃起來也是快得驚人。


    兔起鶻落之間,四人已經逃出了老遠。


    “逃?逃得了嗎?”薜山灑脫地一笑,右手掌心中上升起一團濃鬱的黑氣,瞬間化作了四柄黑色的長劍。


    感覺到這四柄黑色長劍中蘊含著的驚人氣息,白芙蓉不由得狠狠地瞪了身邊的風兒一眼,怒罵道:“讓你逃,你怎麽還在這裏!真是個不開竅的笨蛋!”


    風兒被白芙蓉喝罵,卻沒有生氣,隻睜著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瞧著白芙蓉,嘻嘻笑道:“白芙蓉,我知道你有辦法纏住這個薜山的。邛盧大人當初傳授給我們的法訣,你難道不想試一下麽?”


    白芙蓉看到風兒的笑臉,心中的怒氣早已經消了大半,隻是還板著個臭臉哼道:“風兒,那種能夠借用‘祖巫源力’的法訣,我們新學乍練,恐怕仍然不是這個薜山的對手。哼,一會若事情緊急,我自然是立即召喚出‘接引神光’飛升的。一會我看到勢頭不妙,讓你跑時,你可不能再任性了,知道嗎?”


    “行了行了,我聽你的。哎呀,不好……”


    就在風兒驚叫的時候,薜山右手掌心中那四柄由魔氣凝聚而成的黑色長劍,已經分往四個方向,直朝著極遠處的銀甲等四人射出。


    森黑陰冷的長劍帶著讓人心悸的氣息,在虛空中劃出了四道黑色的細線,論速度,竟然比白芙蓉方才射出的“烽火連天箭”還要快上幾分!


    “嗖——”白芙蓉手中拈著的最後一支黑箭“陰澤水壁箭”終於出手了。


    “陰澤水壁箭”離弦之後,直朝薜山右手掌心中射去,在將要射到薜山掌心之時,一道巨大的半球形水澤障幕倏地形成。巨大的球形水幕急劇地向四麵八方伸展,欲將那四柄已經分向四個方向射出的黑色長劍圈住。


    “陰澤水壁箭”上鐫刻著一個澤陣和一個水陣,這兩個陣法都是防陣,乃是當年衛驚蟄專門煉製出來救人所用。如今白芙蓉反其道而用之,希望能夠以水障壁將四柄黑劍攔下。


    隻可惜,長劍細小鋒利,而水障壁雖然堅韌廣博,速度卻慢。水汽蒸騰的水障壁伸展到了十裏方圓,便無法再往外延伸半分了。這還是白芙蓉以飛升境界,才能夠驅動箭上的陣法,弄出這樣大的聲威規模,換了其他人根本連伸展出十丈都無法辦到。


    寬廣的水障壁,自然早將薜山甚至白芙蓉、風兒三個人統統籠罩住了。


    薜山此時正悠閑地呆在水障壁中,欣賞著手中的“烽火連天箭”與“殛雷瞬獄箭”,連聲讚歎道:“這件法寶確實非同凡響,隻可惜我薜山施展出來的法訣,憑你們是根本攔截不了的!”


    “是嗎?不見得吧!”白芙蓉身在水障壁的包圍中,此時卻詭異地一聲冷笑,同時眼眶中有兩點淡淡的綠光閃耀。


    看到白芙蓉的變化,薜山大吃一驚:“‘祖巫源力’!”太熟悉了,這兩道從雙眼中迸射出來的綠幽幽的冷光,薜山又怎麽可能忘記!


    “原來你也知道啊!”白芙蓉輕蔑地笑著,突然身軀往外暴漲,整個人增胖了一圈,樣子也變得有點兒猥瑣,乍一看去,竟然像是一隻大水蛭!


    白芙蓉心中暗罵道:“原來邛盧大人所傳授的法訣,借用的是祖巫共工大人的源力啊!這樣子,真有夠醜的!”


    上古十二祖巫之中,祖巫共工,乃是北方水之祖巫,掌握天地間一切水源之力。白芙蓉此時借用的“祖巫源力”,便是來自共工的。


    薜山還來不及震驚,便看見在這短短的一瞬之間,水障壁頃刻便化作千萬根細小的尖針。尖針纖細,閃耀著斑斕的白色光暈,如蝗蟲一般朝著四麵八方瘋狂地暴射出去。


    北邊,穿山甲精銀甲正倉皇地飛逃時,突然感覺到一道淩厲無比的氣息直朝著自己背部射來,當下更加快了禦風飛行的速度,同時神識張開覆蓋了身邊五裏方圓,發現自己身後正有一柄黑色長劍如附骨之蛆般緊追不放,而且那速度,恐怕頃刻便要追上。銀甲駭得魂飛魄散,心中祈禱道:“哎呀,乖乖不得了!你銀甲爺爺今天要歸位!”


    就在銀甲眼看著自己要被黑色長劍紮個透心涼的時候,突然從陽滎山的方向,無數纖細密集的白晃晃尖針,如同蝗蟲般往自己這邊射來。


    “天!這是什麽法訣!”銀甲驚恐萬狀:“死了倒也罷了,竟然還落得個死無全屍!”


    無數的尖針瞬間便追上了黑氣形成的長劍,無數尖針射過,長劍在倏乎之間便如春風吹拂一般,被無數尖針穿插得點滴不剩。


    這些密集的白色小針在沾到銀甲肌膚上時,卻化作了一滴滴的水珠,緩緩地自銀甲身上滾落下來,讓銀甲看上去如同淋了一場大雨一般。


    “這……這是水汽?”銀甲恍然大悟道:“白芙蓉那小子,終於用上‘祖巫源力’了。”


    白芙蓉施展出這一招後,整個人也微微有些氣喘,心道:“看來還是不行啊,修煉的時日實在太短了!而且……就算我能夠完美地運用‘祖巫源力’,境界不夠,我終歸不是這薜山的對手!”


    “白芙蓉,幹得漂亮!”風兒神識伸展,看到水障壁在那一瞬間產生的巨大變化已經將銀甲等四人救下,當下不由得興奮地豎起了大拇指,對白芙蓉說道:“快,再來一下,讓我看看你對‘祖巫源力’領會了多少!”


    白芙蓉苦澀一笑,歎氣道:“風兒,‘祖巫源力’我……我已經使用得過頭了!我估計十天半月之內,暫時無法再次使用了!”


    風兒聞言,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後倏地轉過頭瞧向遠處的薜山。


    薜山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臉肅殺的神情,在南荒叢林內被巫族大祭祀莫巴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情形又再次浮上薜山腦海。


    “想不到啊……你竟然能夠使用‘祖巫源力’!”敗在莫巴手中,的確讓薜山的心理很受傷,隻見他目露凶光,猙獰地道:“巫門的雜碎,我薜山今天就要讓你們形神俱滅!”


    “風兒,逃!”白芙蓉大叫一聲,同時整個人進入了一片空靈的境界。


    這一刻的白芙蓉,隻覺得心中前所未有地平靜,大陸上天地靈氣的波動,無不纖毫畢現地感應到了。白芙蓉此時已經將整個心神完全融入到了天地靈氣當中,隨後開始呼喚起天地靈氣最深層的暴亂。


    “嗞嗞——”嘈雜的聲音開始出現,隨後天地間的靈氣開始產生了劇烈的波動,最後,波動變成了暴亂,整個人間界的高手都已經察覺到,陽滎山的白芙蓉,終於要飛升了。


    看到眼前這一幕景象,薜山先是微微一愕,隨即便明白過來,滿臉怒氣地瞧著白芙蓉道:“哼,企圖借著‘接引神光’脫身麽!我奈何不了你,難道不會找這個女娃娃出氣麽!”


    薜山確實是生氣,“天殞石”可還在白芙蓉身上,這一召喚出“接引神光”,恐怕也將被他帶到上界去。上界那麽多煉器高手,自己恐怕是沒辦法得到這顆“天殞石”了。


    貫通天地的七彩色“接引神光”迅速自無窮高的蒼穹落下,牢牢罩定了白芙蓉全身,在這一刻,身在“接引神光”籠罩之下的白芙蓉,對於外界一切的攻擊是完全豁免的。


    看到風兒還在怔怔地看著自己飛升,白芙蓉急得幾乎要哭了出來:“快跑啊!你這笨蛋,要讓我說多少次啊!”


    風兒此時才驚覺過來,但仍不忘大聲對神光籠罩下的白芙蓉說道:“白芙蓉,你到了仙界,幫我找到大哥哥。你告訴他……風兒好想……好想他!”話說完,風兒眼睛一紅,連忙朝著南荒叢林方向禦風飛去。在風兒的心中認為,如今能夠敵得過薜山的,恐怕就隻有巫族的大祭祀莫巴了。


    身在神光籠罩下的白芙蓉,身不由己地緩緩向上空飛去。俯視著腳下的大地,白芙蓉心中一片寧靜,隻覺得在這廣闊的天地間,身外的一切,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隻是白芙蓉的心中,卻還是有那麽一絲牽掛,嘴角微微咧了一道縫,白芙蓉苦澀地道:“想不到數百年過去,風兒她……她心中始終沒有我……”


    薜山冷眼瞧著朝南邊飛去的風兒,眼神中怒火更熾,額上青筋暴現,怒不可遏地大喝道:“小輩,想到南邊去尋找幫手麽?哼哼,你這速度,比蝸牛也快不了多少!”


    薜山飛升魔界,在阿修羅魔神的幫助下迅速激增到六等天魔的境界,自尊心也增強了不少。自從得到“封神石”下界後,薜山滿以為自己在人間界已經是呼風喚雨的人物,豈知在南荒叢林內,竟然還有一個大祭祀可以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這件糗事,早被薜山引為生平的奇恥大辱,如今看到風兒朝南邊飛去,想起那個可惡的大祭祀,薜山心頭的殺機越來越盛,迅速朝著風兒追去。


    兩人境界相差太大,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隻見薜山身影散而後聚,再次出現時,人已攔在了風兒的前頭!


    看著一臉驚惶的風兒,薜山凶惡地道:“小輩,你逃到哪裏不好,偏偏要逃到南邊……”


    此時,白芙蓉已經上升到了極高的空中,身影逐漸轉為透明,然後緩緩消散,整個人已經完全飛升到了上界。


    可詭異的是,這一道貫通天地的七彩色“接引神光”,卻沒有像以往衛蒼穹父子飛升時那樣,人飛升之後神光便即消散。恰恰相反,“接引神光”已經開始迅速地往半空中凝聚,在半息不到的時間內,一個七彩色的身影已經完全吸收了“接引神光”中蘊含著的極其強大的天地能量,逐漸在天地間顯現出他孤傲、清冷的身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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