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峰的清晨依舊寒冷,衛驚蟄閉目盤坐在比試台上,既在等候著對手的出現,也在靜靜地想著事情。


    三個多月來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浮現在衛驚蟄的腦海裏,自己十八年來的山中生活仿佛全部是灰色的回憶,柳夢憐的出現給這些回憶塗上了繽紛絢麗的色彩,之後遇元虛、上聖賢峰、探西歧王塚、鬥佛門濟癲,自己就好像一直跟隨著命運的腳步去行走,從來沒有主動去追求過什麽,想要得到些什麽。甚至是這樣的道門比試,自己也完全好像站在了門外,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一樣,直到雲無依的受傷才讓自己的心情產生了變化,才會如此憤怒地想要打倒那個冷如冰。不錯,自己是有了一些不凡的際遇,獲贈“天殞石”、習“九黎大巫咒”和“天心浩渺訣”、凝聚雷電紫蟒、收“九品仙蓮”、孕育“七彩蓮心”、煉成“紅蓮業火”……這一切遭遇可以說都是有驚無險,仔細想想似乎完全不合常理,好像正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背後操縱著自己的命運,根本容不得自己抗拒一般。


    衛驚蟄悚然一驚,眼皮也不由得跳動了幾下。連存在了兩萬年漫長歲月的碑靈,都不曾放棄過自己的追求,一心要飛升上界化形為人。自己如今實力漸強,卻反而有點貪圖安逸的懶惰心性在滋長。


    十八年來的山中生活曆曆在目,從十三歲遇上第一頭狼,雖然被咬掉了一塊皮肉最後卻將那頭狼成功搏殺時起,那種與死亡搏鬥的興奮與刺激,似乎隨著自己打獵技巧的提高而歸於平淡,稍稍長大一些後,獵殺虎豹對自己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如同家常便飯一般,日子也乏味得如同白開水,再也無法感受到第一次殺狼的喜悅、第一次獵虎的刺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我的夢想是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的追求在何方?放棄自己一身的本事,回到山中再次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麽?找到夢憐幫她把仇報了然後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麽?還是做一個稱霸人間的霸主使自己的名字流傳後世?或者揚道滅魔建立不朽的基業?不是!都不是!


    衛驚蟄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一種明悟過後的微笑。論道峰上開始陸續出現三宗弟子的身影,衛驚蟄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心中一股熱血在沸騰:“從獵殺第一頭狼開始,我就應該知道,我所要追求的,是搏鬥在生死邊緣的刺激和戰勝死亡的喜悅。我要走的路,是追求修煉的巔峰。雖然這條道路是艱難而曲折的,但那種勝利後的興奮,才正是我所要追求的東西。”


    衛驚蟄的眼神已經變得堅定無比,滿懷信心地迎著這一次比試的到來。


    遙遠的時空中似乎響起了一聲歎息,命運從此刻起終於走上了正確的軌道,神秘的“天殞石”也在衛驚蟄胸前閃動著難以察覺的微弱毫光。


    車非轅長老今天穿了一身青灰色的衣服,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十分精神。這個“碧落天”的長老是道門三天宗裏最魁梧的一位,說話的聲音也是非常洪亮:“衛驚蟄,你今天來得很早啊!”


    衛驚蟄仰望著這位車非轅長老,自己雖然身高不如他,此刻卻似乎有一種居高臨下俯視他的感覺。也許是心境不同了吧!衛驚蟄微笑道:“早點到來,也是對對手的一種尊重。”


    車非轅心道:“這位弟子果然不凡,比昨日那冷如冰囂張的樣子好得多了,真想看到他和冷如冰的比試。”


    不等車非轅拉開嗓門宣布,今天穿了一身素白衣裙的年霜玉已經走上台來,瓜子臉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雖然沒有雲無依的那種嬰兒肥,卻也是可愛動人到了極致,隻可惜在衛驚蟄的心中,已經沒有誰能夠在美貌上比得過柳夢憐,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年霜玉一上台,觀戰的三宗弟子就開始聚攏到台前來了。比試台是一個高兩丈,直徑寬五十丈的圓形場地,觀眾必須站在距離比試台三丈外的距離觀看。


    車非轅瞧瞧衛驚蟄,又瞧瞧年霜玉,問道:“兩位,準備好了嗎?”


    衛驚蟄點點頭。年霜玉也笑著開口說道:“車長老,開始吧。”


    車非轅對這兩個晚輩瞧得很順眼,笑嗬嗬地用他那特有的洪亮嗓門道:“‘崇天門’衛驚蟄與‘天神宗’年霜玉的比試,現在開始——”


    車非轅宣布後,台上兩人都沒有立即動手。衛驚蟄是自信,而年霜玉則是慎重。


    衛驚蟄的笑容在臉上綻開,看著自己的右手,淡淡的聲音響起道:“年姑娘,我們一招定勝負!”


    年霜玉凝神戒備著。對麵十丈外的衛驚蟄一直淡泊地笑著,可是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壓力卻已經使自己感到心悸。


    辛如水在所有觀點弟子的後方遠遠地注視著,搖頭道:“就算修為相同,心境也相差得太遠了。年霜玉必敗無疑。”辛如水遠遠地隔著比試台,瞧向對麵一方的人群,那裏駐立著一個冷得如萬年寒冰的身影:“冷如冰,下一場就讓我看看你和衛驚蟄究竟誰強誰弱吧。”


    因為昨天顯露出“三昧真火”而名聲大躁的冷如冰,正抱著長劍注視著衛驚蟄。很顯然,自己下一個對手就是他了。


    許多弟子紛紛議論:“快看,衛驚蟄要用他那紫蟒法訣了!”


    “別吵,仔細看他的動作!”


    “哎呀,你擋到我了!”


    ……


    在數百弟子的注視之下,衛驚蟄右手果然產生了“劈嚦啪啦”的電流暴響,但紫蟒卻沒有出現。


    辛如水臉上現出開心的笑容:“衛驚蟄,看來你又進步了啊,你果然總是能夠讓我驚喜。”


    冷如冰瞧著衛驚蟄的右手,鼻子裏重重一哼:“凝聚雷電之力,最後一刻才爆發嗎?老掉牙的招數!”


    衛驚蟄已經動了,右手前伸中,屈指一彈,一道紫色電光形成的小蛇從指尖射出,夾帶著霹靂聲響射向年霜玉麵門。


    年霜玉渾身湧起了大量玄青色的光芒,又像是氤氳的氣體般,形成一個圓球形的氣罩保護住自己。那條紫電小蛇撞在圓形的氣罩上,分成了幾道小的電流,消散不見。


    下一刻衛驚蟄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年霜玉的麵前。年霜玉的聲音在圓形氣罩之中傳出:“天——神——禦——劍——”每一字似乎緩緩道來,但急劇的變化卻在圓球形氣罩表麵產生,無數把玄青色的氣劍在氣罩上冒出,在迎著衛驚蟄的方向匯聚成一把兩丈長、一人寬的玄青色巨劍,筆直刺向縱來的衛驚蟄。


    衛驚蟄右手伸前,一拳直接搗向巨劍的劍鋒,一絲紫色細線自衛驚蟄拳頭之上出現,一下透入巨大氣劍的劍體內。紫色細線一路突破,前方仍然細小得隻有一個點,而後麵卻已經散發出龐大的紫色雷電,瞬間將整把巨劍破壞掉。年霜玉最後一個“訣”字還沒有念完,衛驚蟄已經一拳搗在了年霜玉胸前。


    衛驚蟄隻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上,不由一陣錯愕,自己剛才下手極有分寸,難道這年霜玉還有什麽防禦的法寶?看是自己大意了!衛驚蟄正準備再加一拳的時候,就看見年霜玉被轟落到了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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