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鈴沒喝過醉酒,但她也經常看到醉酒的人,在她的認知世界裏,還沒見過誰醉酒死了的,頂多就是在外麵摔得鼻青臉腫,或者掉進溝裏。


    王林身體一向健康,因為應酬多的關係,也是經常喝醉,但從來沒像今天這麽嚴重過。


    聽醫生說要五個小時才能醒過來,棉鈴大受驚嚇。


    看到她花容失色,中年醫生說道:“臨床對醉酒有明確的分級。輕度的單純性醉酒,表現為情緒、語言興奮等神經係統表現,但能行走,睡著了能叫醒、喊名字能回答。一旦出現經語言或心理疏導不能緩解的躁狂或攻擊行為時,就可能是中度以上的酒精中毒。”


    棉鈴道:“可是他之前還好好的!醫生,他不會是有其他的病症吧?”


    醫生道:“醉得凶不凶,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臨床表現和實際檢查化驗結果差別極大。有些人看上去沒醉,實際上乙醇濃度、血鉀、血糖等指標都很異常,有並發症的風險。”


    棉鈴道:“可是他酒量很好的,以前也醉過,睡一覺就好了。”


    醫生道:“很多喝酒的人,都有這樣的疑問,為啥以前能喝一斤半,現在一杯就倒。其實,這和個體差異以及身體狀況、情緒都有關。有些人長期飲酒,出現慢性酒精中毒,導致酒精性肝硬化、酒精中毒性腦病等,就診時都是因為出現急性並發症。”


    棉鈴沒有心思再和他策了,急得團團亂轉!


    她見王林一時半會醒不了,便來到大廳前台,借了電話打給李文秀。


    李文秀他們的確是出去玩了,她還約了沈雪等人一起逛街購物。


    生育孩子這幾個月,李文秀和周粥、鄧姐等人都憋壞了,現在抓緊一切時間在外麵浪。


    此時,李文秀剛剛逛完街,在回家的路上。


    接到棉鈴的來電,李文秀開心的笑了笑。


    不等李文秀開口說話,棉鈴便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大通。


    她語速又急又快。


    李文秀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家王林喝醉了?上醫院了?這麽嚴重嗎?他酒量很大的啊!”


    “文秀,你先別問這麽多了,總之,王林現在的情況很嚴重就是了,醫生說他可能要五個小時才能醒來。你在哪裏?快過來吧!”


    李文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心裏慌得難受,像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人抽空了似的:“我馬上來!”


    放下電話,李文秀吩咐陳伶去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李文秀讓徐英、燕子她們帶著兩個孩子先回家去,她隻帶著陳伶,匆忙來病房找王林。


    醫生已經對王林做過了相關的促醒治療。


    王林平躺在病床上,手背上紮著針在吊水。


    醫生離開去忙別的病人了。


    棉鈴一直守候在王林身邊。


    人在病中,模樣會變得格外憔悴,讓人看了心痛。


    王林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床上,麵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時而眉頭微蹙,時而重重地吐納,病痛的折磨使他喪失了往日的活力。


    家庭的頂梁柱,李文秀的驕傲和愛,就這麽轟然倒下了?


    “啊唷!王林!”李文秀激動的大喊一聲,撲到了王林的病床前,用手輕輕撫摸王林的額頭,深情的一聲聲的呼喚。


    她用自己溫熱的臉龐,靠在王林冰涼的臉上,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棉鈴輕拍李文秀的肩膀:“文秀,醫生說沒大事,你別哭了。”


    李文秀沒有回答,她似乎沒有聽到這話。


    她整個人、整顆心,都被王林的病態給攪碎了!


    “怎麽會這樣子?”良久,李文秀終於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她起身問棉鈴,“他這是怎麽了?”


    棉鈴道:“酒精中毒。”


    李文秀道:“醉成這樣?可能嗎?不會是有其他病吧?”


    棉鈴道:“我問過醫生,醫生說沒有大礙,過幾個小時就醒來了。”


    李文秀道:“這醫院行不行?換一家醫院吧!”


    棉鈴道:“王林現在這樣子,隻能找救護車轉移。要不聽醫生的?說不定他很快就醒了呢?”


    李文秀道:“他不是陪南韓的訪問團吃飯嗎?喝了多少酒啊?”


    棉鈴道:“文秀,我沒有參加晚上的宴會。王林回到家裏才打電話給我,說他身體不舒服,喊我送他來醫院的。伱先別著急,坐下來等一等吧!”


    她搬來一把凳子,放在李文秀身邊。


    李文秀坐下來,握住了王林的手。


    悲傷吞噬了李文秀。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控製住了她。


    她忽然意識到,除了別的女人,還有死亡和病魔,可能奪走自己最深愛的男人。


    被女人搶走還好,王林起碼是活著的,再見麵也不難。


    要是被死亡和病魔奪走的話,那就是天人永隔了!


    王林的眼睛略略動了一下,接著頭也微微動了一下,他的嘴也動了一下,他的喉嚨發出一個咳嗽似的聲音。


    他似乎想說話,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李文秀急道:“王林!王林?”


    王林動了一下,又沒了動靜。


    他像是睡著了,又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英雄也怕病來磨!


    唯有病痛和死亡不挑貴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十分的難捱。


    期間,醫生和護士過來檢查過一遍。


    李文秀焦急的詢問王林的情況。


    醫生檢查完,說病人好多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隻等酒精的濃度降低,他就會醒過來了。


    李文秀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棉鈴,你回家去吧!我在這裏守著就行了。”李文秀說道。


    “沒事,文秀,我陪著你吧!有事我也能幫下忙呢!”


    “謝謝你,棉鈴!還好你在家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不用這麽客氣。”


    一直到淩晨兩點多鍾,王林才悠然醒轉。


    他困倦地躺在床上,剛剛妻子碰過的地方仿佛還帶著餘溫,生病的人總是會有些眷戀他人的關懷和照顧。


    當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麵臨生死關頭時,才知道健康是多麽的重要,家人及朋友的關愛是多麽的可貴。


    李文秀和棉鈴坐在病床邊,她們早就打瞌睡了,但還是強自支撐著,就怕王林忽然醒過來,更怕他的病情忽然加重。


    “文秀!”王林輕呼了一聲。


    “王林!”李文秀聽到這熟悉的喊聲,頓時睡意全無,歡喜的道,“你可算醒來了!”


    “我睡了很久嗎?”王林掃了一眼病房。


    “四個多小時了。”棉鈴臉上帶著笑意,“你感覺怎麽樣?”


    王林道:“我一直迷迷糊糊的,完全沒有意識。像是置身於一個冰冷的湖中,隻有文秀拉著我的手時,我才能感覺到有一絲的溫暖。”


    李文秀抱著王林,說道:“你餓不餓?”


    王林道:“不餓。我胃裏不舒服,一點食欲也沒有。”


    棉鈴道:“王董,你以後不要再喝酒了!你差點連——”


    她話說到一半,覺得不吉利,便住嘴了。


    李文秀道:“我早說過讓你戒酒的,你說要應酬戒不了。現在你可以戒了吧?”


    王林嗯了一聲:“以後再不喝了。”


    他看看頭頂上的吊瓶:“我什麽時候能出院?這病床睡著太不舒服了。”


    棉鈴道:“你先別動啊!我去問問醫生。”


    她轉身離開。


    病房裏隻剩下王林和妻子。


    李文秀道:“剛才嚇到我了!你不知道你的樣子有多嚇人!”


    王林道:“你害怕我死了?”


    李文秀道:“不許說死這個字!”


    王林道:“人固有一死嘛!沒什麽好忌諱的!我要是死了,你改嫁吧!”


    李文秀輕輕打了他一下:“胡說八道!我才不改嫁呢!”


    王林道:“你恨我嗎?”


    李文秀怔道:“這是什麽話?我為什麽要恨你?”


    王林道:“文秀,我知道的,你和我在一起,受了不少委屈,除了物質上的滿足,我並沒有給你太多關愛,也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李文秀道:“誰說的?夫妻之間,是應該互相扶持的,不能因為我是個女人,就一味的要求你來照顧我。反過來說,你對我是否滿意呢?我家世一般,長得不夠漂亮,也不會賺錢,幫不上你什麽忙。這個家多虧了你——”


    她說著,傷感的掉下了眼淚:“你恨不恨我?如果我沒有嫁給你,或者我沒有糾纏你,任由你和我離了婚,或許你會找到更好的女人——像沈雪、周粥那樣的就挺好的。她們都比我漂亮,也比我家世好、學曆高,能在工作上幫到你的忙。”


    王林艱難的抬起手臂,幫妻子拭去淚水,溫柔的說道:“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娶了你。我這一生最大的驕傲,也是擁有了你。”


    李文秀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王林,你別哄我了!”


    王林把手放在妻子的脖子後麵,微微用力。


    李文秀順從的彎下腰,把臉貼在他的懷裏。


    王林的手,輕撫她的秀發,說道:“死過一次,我更知道,我離不開你。”


    他喃喃的說道:“我剛才隻有一絲殘念,我以為我的靈魂已經飄蕩在黃泉路上,我如果走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孩子——


    李文秀默默的哭泣,她的淚水浸濕了王林的胸。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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