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全家坐著牛車越走越遠,武五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在這動亂的世道,一次分別可能就是永別,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相逢了,他隻能在祈禱家人平安,祈禱能有再見的一天。


    直到父母身影再也看不見了,武五才回過神,搖了搖頭去了醫館,在醫館中還有一個師妹需要他帶出這個即將成為人間煉獄的地方。


    “砰砰砰”武五敲響醫館大門,裏麵傳來喜樂的聲音“誰呀?”


    “是我。”武五小聲應了一句。


    “吱~~”大門打開,喜樂探出腦袋“師兄,我爹怎麽沒回來?”


    “進去再說。”


    “是不是有什麽事?”進了醫館喜樂感覺出了今天武五的異樣,沒等武五開口,先一步問道。


    武五把鼠毒的厲害說了一遍,又把穆縣令所見所聞告訴了喜樂“師父讓我來接你,咱們一起逃難,快收拾東西。”


    “師兄,你覺得我就這麽好騙?”喜樂眼神灼灼的望向過來,武五被這喜樂盯的有些別扭,縮了縮脖子:“騙你幹嘛。”


    “我爹那人什麽樣我清楚,是不是他讓你帶著我逃難?”


    喜樂一下子猜中了真相,武五也不意外,畢竟這個室內是出名的聰慧,苦笑一聲:“嗬,就知道騙不過你,師父確實讓我帶你逃難。”


    喜樂搖搖頭:“我不走,師兄你自己逃難去吧!”


    武五繼續勸她:“和我一起走吧,留在這就是等死。”


    聽了武五的話,喜樂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玉佩:“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七歲那年她就走了,我爹一個人把我養大,如果他再走了,我就沒有家了,一個沒有家的人不管到哪都是個孤魂野鬼,多活幾十年又有個什麽意思,師兄你莫再勸,我要陪著我爹。生也好,死也好,在他身邊我就甘心。”


    喜樂越說越慢,越說越堅定,最後反倒是勸起武五來:“倒是師兄你還有家人,他們盼著你平安也盼著和他們團圓。”


    喜樂的話讓武五想起剛才送走家人是的場景,二哥前邊駕車,車上放著鍋灶米麵還有一些常用的東西,車上擠的很,爹娘在車幫上,半個屁股坐實勾著身子繃直了腿,這樣才能保持平衡不掉下去,就在這樣狹窄的環境裏,一家人還執意帶著武五的一些破爛衣服。


    馬車離去時家人的眼神中充滿了企盼,母親緊盯著自己,幾次開口都被父親拉住,而父親低著頭不言不語,不露出一絲的表情。


    武五想要和家人團聚,可回過神來,又看見喜樂那堅定地眼神,最心中有些慚愧,師父給人解毒,師妹也留下,醫館中隻有自己想著逃難。


    “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武五下了決心


    喜樂有些吃驚:“師兄,你不必如此。”


    武五笑了笑:“我也是個郎中,師父常說醫者仁心,現在這鼠毒才起,我怎麽能逃。”


    決定了以後武五心情放鬆了些:“就這樣吧,你先睡,我去縣衙找師父去。”


    武五回到縣衙,喜郎中卻好像早有預料,淡淡的問了句:“喜樂不走?”武五點點頭。


    “你也不走?”武五又點了點頭。


    “唉!!!”喜郎中一聲歎息,“回去睡覺吧,明天要忙了。”


    第二天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風追著雨,雨趕著風,風和雨聯合起來追趕著天上的烏雲,整個天地都處在雨水之中,這樣的天氣醫館中沒有一個患者,武五、喜郎中、喜樂三人卻忙碌著。


    “人中黃還有多少?”


    “還剩十來斤。”


    “這些不夠,明天去李宏那買十五石。”


    “玉樞丹的材料夠不夠?”


    “千金子霜、雄黃、朱砂、紅大戟都還有十來斤,山慈菇還有五斤、麝香沒多少了。”


    “凡是解鼠毒的藥,明日都去買上十石回來。”


    “增損雙解散的藥夠不夠?”


    “白僵蠶、全蟬蛻、廣薑黃還有不少......甘草沒有了。師父,剩下的還有什麽藥?”


    “平日不用功,方歌我說一遍,你記著.....”


    三人一邊盤點藥物,一邊說笑,完全不見一絲愁緒,仿佛即將到來的瘟疫不存在一樣。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武五跑到院子裏打開了門,敲門的是一個男子,也許是來得匆忙,沒穿蓑衣,大雨澆透了他的全身,。


    隻鞋不見了,另一隻鞋提在手裏,見武五開門就開始喊起來,語氣中帶著哭腔:“郎中,救救我爹。郎中,救救我爹。”


    武五帶著他進了醫堂,像喜郎中說明的一些簡單的情況,uu看書 w.uukash 喜郎中皺皺眉,穿上蓑衣,和武五說了一聲走,便跟著男子出了門。


    沿著大街東行了大概二裏路,又穿過了幾條小巷,到了男子家中,才一開門一股腐爛的惡臭氣息撲麵而來,武五被熏得插點吐了出來,而喜郎中卻沒有任何異樣


    。走近床上的病人,在他的呻吟聲中看清的他的麵貌,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他雙手緊壓著小肚子,邊說囈語,邊在嘔吐,脖子腫的比當天的李郎中還的要大得多,而且開始流膿,潰爛的不成樣子。


    根據穆縣令的書中記載,如此腫大的膿包必須切開膿。喜郎中從醫箱中拿出一把布纏手柄的薄片小刀,吩咐男子拿過一盞油燈,仔仔細細的將小刀在登上烤了一會,然後用刀在腫塊劃上個十字,老人脖子上的包就溢出帶血的膿水。


    老人流著血,四肢叉開躺在床上,腹部腿部是一片片的出血斑點。放完膿血,又從醫箱中取出一枚玉樞丹,對著男子開口問道:“家中可有雞蛋或者蜂蜜?”


    男子忙不迭地點頭,慌慌張張的找出一個雞蛋,喜郎中將雞蛋在碗邊一磕,然後微微用力掰開一條裂縫,蛋清就從中流入碗裏,喜郎中將搗碎的玉樞丹倒進去攪勻了抹在瘡口。


    然後又拿出幾包藥遞給男子:“這要水煎去渣,混三匙蜂蜜半杯黃酒,放涼後喂給你爹,早晚各一次,先吃兩天看看。另外注意,膿血、痰不要接觸。”


    囑咐完了男子,喜郎中帶著武五出了門,才走幾步一聲炸雷響起,武五被嚇了一跳,輕聲說道:“這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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