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已來。


    並且是一場匯聚著整個東土神洲修行界的風暴。


    由淩雲仙宗、傲劍仙府、元紫仙門三大主宰勢力一起聯手,調動上百國度的修行力量一起出動。


    這世間幾乎有名有姓的舉霞境大修士,幾乎都出現在這一場風暴中。


    寶光絢爛,殺氣直衝雲霄。


    如墨夜色,已化作白晝般的景象。


    而那第一批抵達的修士大軍,都已鎖定此次的目標——那坐在廢墟藤椅中的年輕人身上!


    皇帝秦闕和國師惶恐無助,根本不敢逃,手足無措,呆滯在那。


    黑雲壓城城欲摧,更何況是被漫天修士大軍一起壓境?


    “所有人聽令,將皇都城全部封死!”


    一個紅袍白發老者厲聲長嘯,聲震皇都城內外,“任何人膽敢離開皇都城,殺無赦!”


    頓時,那修士大軍如潮水般行動起來。


    “完了!竟然是傲劍仙府的太上大長老‘武嶽老祖’禦駕親征!”


    皇帝秦闕神色慘淡,滿臉絕望。


    劍修武嶽,東土神洲舉霞境第一人,傲劍仙府的定海神針,證道至今九千載,被世俗之地譽為“陸地劍仙”!


    在整個東土神洲,武嶽都堪稱是震古爍今的巨擘級存在,便是在天秦國,到處都流傳著他的傳說事跡。


    而皇帝秦闕認出,那修士大軍中不僅僅有劍修武嶽,更有槍魔衛屠、鎮天刀冉錚等一批名揚東土神洲的大佬級存在。


    這樣的陣容,完全就能橫掃整個通土神洲凡俗之地了!


    國師乃是異端,見過的大場麵自然不勝枚數。


    可當看到這一切時,也不由心寒。


    都不用想,今夜的皇都城,極可能將被這一場風暴徹底碾碎!


    國師下意識看了一眼蘇奕,卻見後者飲盡了壺中酒之後,這才不慌不忙起身,並且順手還收起了那把藤椅……


    那閑散從容的儀態,讓國師都不免欽佩,同為異端,這家夥的秉性和舉止,的確讓人想不佩服都難。


    “異端,還不束手就擒!?”


    遠處天穹下,紅袍白發的陸地劍仙武嶽冷冷開口,聲如炸雷,響徹皇都城上空。


    那修士大軍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盯著蘇奕,渾身殺機匯聚在一起,遮天蔽日。


    遠處,還有許許多多修士正在匯聚而來,像不斷堆積的黑雲,把整個皇都城圍堵得水泄不通。


    便是天穹之上,也站滿了身影。


    可此時,一顆黑狗腦袋忽地從蘇奕附近的地麵冒出來,叫道:“義子別怕,快跟義父來!”


    蘇奕:“……”


    “快啊!”


    黑狗急眼,“老子辛辛苦苦施展遁地大神通,挖了一條地道,你再不來可就……”


    轟——!


    遠處天穹上,一個白袍男子忽地拋出手中長槍,插入大地上。


    頓時,以皇宮為中央的地麵轟然塌陷爆碎。


    泥土翻飛中,黑狗的身影被逼迫得跳出來,灰頭土臉,很是狼狽。


    場中頓時響起一陣哄笑。


    “那狗東西竟然自稱是那異端的義父,這豈不是說,那異端也是個狗東西?”


    那白袍男子收起長槍,調侃開口。


    場中笑聲愈發大了。黑狗眼珠骨碌碌一轉,傳音道:“蘇奕,我之前挖了三條通道,分別通往三個方向,眼下雖然被毀掉一條,但隻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待會你跟著我,保證讓你逃出


    生天!”


    它眉目間,隱隱有自得之色。


    蘇奕不由意外地看了黑狗一眼,這家夥倒也挺奸猾啊。


    “不必了,待會你跟著我,咱們直接走出去便可。”


    蘇奕隨口道。


    “走出去?”


    黑狗錯愕。


    “對。”


    蘇奕笑了笑,“我等了一天,才盼來這樣一場風暴,豈容錯過?”


    黑狗倒吸涼氣,“你他娘……”


    不等說完,就被蘇奕一把捏住嘴巴,“就當你同意了,待會可要跟好了。”


    黑狗隻發出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又驚又怒,又急又氣,這家夥一定是瘋了!


    這可是鴻蒙天域凡俗之地,還真當自己是命運主宰?


    “罷了,已無須再等,咱們走吧。”


    蘇奕目光一掃,就邁步而起,徑自朝那陸地劍仙武嶽所在的方向行去。


    他早看出,對方之所以遲遲不動手,是在等所有力量都匯聚過來。


    由此可見,對方陣容雖恐怖,可行事倒也謹慎,沒有麻痹大意。


    不過,蘇奕已經懶得再等下去。


    “那異端想做什麽?上門送死?”


    “或許是眼見上天物流,下地無門,故而心灰意冷,打算跟武嶽前輩低頭臣服吧?”


    “若如此,未免掃興,咱們從天南海北趕來,連一場硬仗都沒打,對手就慫了,誰甘心?”


    ……場中響起一陣議論聲,眾人看向蘇奕的目光,都變得玩味起來。


    這次的行動,東土神洲修行界儼然以三大仙門為首。


    而三大仙門則以陸地劍仙武嶽為領袖。


    眼見蘇奕此時向戰力最強的武嶽行去,自然讓人下意識認為,蘇奕這是要低頭臣服。


    就連武嶽也以為蘇奕是打算臣服,不禁撚須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你且束手就擒,我保證給你一個體麵!”


    他掌心一翻,浮現出一條金燦燦的鎖鏈,顯然是打算以此寶封禁蘇奕。


    蘇奕則笑了笑,道:“你是劍修?”


    武嶽一怔,淡淡道:“承蒙東土神洲道友厚愛,還我一聲陸地劍仙!”


    顯然,他不願被稱作劍修,而更被願意被稱為陸地劍仙。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把“陸地”兩字去掉。


    “是麽。”


    蘇奕忽地揚起右手。


    一縷劍吟驟然在夜空中響徹。


    天地皆震,風雲變色。


    一抹劍氣自天穹乍現,如一抹燃燒的混沌光焰,筆直垂落而下。


    皇都城四周,分布的修士大軍數以萬計,僅僅舉霞境大修士便有上千之眾,各種寶光絢爛奪目,讓夜色亮如白晝。


    可當這一抹劍氣出現,天地間一切的寶光都被壓製下去,變得暗淡如零星之火。


    許多修士心神劇痛,驚駭發現由自己執掌的寶物震顫哀鳴,完全被壓製住了。


    更讓人驚悚的是,當這一抹劍氣出現,僅僅是那等氣息,就震碎皇都城上空籠罩的殺氣。


    數以萬計的修士大軍,強大如舉霞境大修士,一身道行皆被壓製,心神皆被震懾!


    天地忽地歸於一種壓抑可怕的寂靜之中。


    亮如白晝的光焰照在修士大軍每個人臉龐上,可清晰看到,他們麵容凝固,眼眸瞪大,寫滿錯愕和驚駭。


    距離最近的陸地劍仙武嶽,感受更為強烈和直接。


    這一刻,當那一縷燃燒般的劍氣降臨時,武嶽道軀像被凍結,一身道行完全被壓製。


    最恐怖的是,作為劍修,他清楚感受到那一縷劍氣所充盈的煌煌氣象,讓他一顆劍心幾欲崩碎,感受到了說不出的絕望和無力!


    同為劍修,作為凡塵之地一位震爍天下的陸地劍仙,武嶽對自己的劍道也有著絕對的自信。


    甚至在醉酒時,還曾發出“天上若有劍仙,也當舉杯邀我共飲,視我為同道人!”的豪邁感慨。


    可此時,這一切的自信,都在那一抹劍氣麵前轟然瓦解消散。


    天地寂靜,皇都城內外,鴉雀無聲。


    一場來自東土神洲修行界的風暴,匯聚著凡塵天下最頂級的力量。


    可在這一縷劍氣麵前,卻都被壓製了!


    “這一劍如何?”


    蘇奕笑問。


    那一縷劍氣,就懸在天穹下,燃燒如火燭,更像大日獨照於夜空之中。


    武嶽神色變幻,失魂落魄道,“望之如天,高不可及,思之如淵,深不可測!”


    這位名滿東土神洲的陸地劍仙,哪還不清楚,剛才以為蘇奕主動臣服的舉動,是自作多情?


    蘇奕再問道:“那你覺得,這一劍落下,場中又有幾人能生還?”


    一下子,武嶽渾身被冷汗浸透,神色慘淡。


    根本不用想,對方若真有心下死手,他和這次三大仙門率領的修士大軍,注定將傷亡無數!


    唰!


    悄然間,那一抹如日中天般的劍氣憑空消失。


    蘇奕沒有再說什麽,隻朝身後的黑狗招了招手,便徑自朝遠處行去。


    黑狗早已“目瞪狗呆”,下意識就跟在蘇奕身後,腦袋猶自在發懵。


    自己這義子非但早已覺醒,所擁有的力量似乎也早已打破鴻蒙天域凡塵之地的規則壓製!


    否則,為何能這麽猛?


    一縷劍氣罷了,就震懾十方之敵,且看那浩浩蕩蕩的大軍,哪個不肝膽欲裂,驚恐無助?


    “前輩!”


    驀地,武嶽顫聲道,“您……您莫非是來自混沌之地的劍仙?”


    混沌之地!


    這個字眼猶如有魔力般,讓在場那些了解許多和混沌之地有關秘辛的修士心中齊齊一緊。


    卻見蘇奕頭也不回道:“劍仙?不,我無非是一介劍修罷了。”


    是的,劍修。


    哪怕成仙、成神、成祖,在劍道路上,自己也隻是一個上下求索的劍修。


    道無止境,劍修之路亦不會止步。


    “一介劍修……”


    武嶽直似破防般,癱坐在虛空。


    他隻覺自己那“陸地劍仙”的名號,就和戴在井底之蛙頭上的冠冕般,滑稽可笑!


    一人一狗,行走萬軍之間,漸行漸遠,走出了皇都城,走進了遠處那茫茫夜色中。一路無人敢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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