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小院。


    蘇奕從金鱗湖畔返回後,忽地想起一件事來。


    “九天後,你是不是要去參加蘭台法會?”


    蘇奕把月詩蟬找來,輕聲問詢。


    月詩蟬如今已是元府境初期修為,以她的劍道造詣,足夠資格參與到蘭台法會中。


    “我原本是打算參加的,可如今這種情況,怕是沒機會了……”


    月詩蟬星眸黯然。


    她體內的巫魔毒蠱還沒有清除,一身修為無法施展。


    “再有五天,巫魔毒蠱必會被徹底清除。”


    蘇奕想了想說道,“隻要你想參加,我幫你就是了,雖無法讓你穩拿第一,可名列前茅還是可以的。”


    說到這,他笑道:“當然,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蘭台法會上,一些厲害的對手,足以充當磨劍石,以此提升自身劍道。”


    月詩蟬一怔,有些疑惑,這麽短的時間,怕是神仙來了,也無法讓自己修為實現突破,


    可蘇兄他……為何會對自己這般有信心?


    蘇奕沒有解釋,直接道:“走,我們去城中看看能否幫你買一柄趁手的靈劍。”


    月詩蟬呆了一下,道:“我有佩劍的。”


    蘇奕翻手取出一柄劍,道:“你說的是它?”


    此劍三尺二寸,寬三指,劍柄係著一條紅繩,劍身通體剔透,如若一泓秋水般明淨。


    隻是劍柄紅繩色澤暗淡,兩側劍刃還有一些細碎的豁口,顯得很刺眼。


    這是一柄元道靈劍,在世俗中也算珍品。


    可在蘇奕眼中,此劍卻隻能算平庸,並且此劍明顯陪伴月詩蟬征戰許久,那破損的劍刃足以證明這一點。


    蘇奕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憐惜。


    他大概能想象到,月詩蟬當初從大周啟程,一人一劍跋涉山水,風餐露宿的一幕幕。


    這個性情清冷如冰的少女,無依無靠,怕也不懂什麽斂財之道了,否則,佩劍哪會破損成這樣還不換?


    事實上,月詩蟬身上的財物的確少得可憐,從浣溪沙將她救出的時候,蘇奕從她隨身帶的寶物中,就沒發現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這就是散修的窘迫之處。


    沒有宗族支持,沒有宗門予以庇護,要獲得諸如功法、靈石、寶物這類修行資源,無疑太難了。


    就是蘇奕,當初之所以決定前來大夏,也是因為大周那等偏遠小國,沒有足以滿足修煉所需的修行資源。


    “嗯。”


    月詩蟬點頭,望向那柄劍的星眸泛起一絲柔和,“此劍名白雀,與我朝夕相伴,如若摯友,隨我從大周征戰至今,曆經大小血戰百餘次,是我最可靠的夥伴。”


    蘇奕能感受到,月詩蟬對此劍有著不一般的感情。


    就像他覺醒前世記憶後,所煉製的第一把佩劍“塵鋒”,材質極尋常,擱到現在,完全已無法匹配他的戰力。


    可對蘇奕而言,此劍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無疑,這把白雀劍對月詩蟬而言,同樣如此。


    “這把劍已不能再用了,否則必會被毀掉。”


    蘇奕說著,將白雀劍遞給月詩蟬,“不過,你可以把它收藏起來,就如一個可追憶的烙印,等以後踏足劍途之巔時,審視此劍


    ,就如觀照求索劍道時的初心,不至於在巔峰時迷失自我。它的價值,以後會超乎你的想象。”


    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


    修行之路,步步維艱,當力量變得強大時,心境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迷失之中。


    若能清楚銘記在剛踏上大道時的“初心”,就像一艘漂泊在汪洋大海上的小舟找到了自己的錨,便不會再放任自流,不會被無邊的風浪擺布。


    對月詩蟬而言,這把白雀劍烙印著她在劍途最初時的記憶和經曆,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月詩蟬的初心,是她以後登臨劍途之巔時的“錨”。


    月詩蟬怔然。


    現在的她,明顯無法體會蘇奕話中的真正含義。


    蘇奕沒有再解釋,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作為劍修,必須得有一柄契合自身劍道的靈劍,走吧,去城中走一遭。”


    說著,已轉身朝庭院外行去。


    “蘇兄未免也太霸道了……都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本有些不好意思,打算拒絕的月詩蟬見此,不禁有些無奈,但還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少女暗暗發愁,“我本打算在蘇兄身邊做事報答恩情的,可現在,卻反倒處處讓蘇兄為我著想,予我幫助,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她抬眼看了看前邊那頎長峻拔的身影,眼神卻愈發柔和了,有溫煦如熱流的暖意湧入心扉。


    人非草木,誰又不喜歡被人這般關心和照拂?


    “元恒大哥,你以前見過蘇前輩這般主動的體恤人麽?”


    目送蘇奕和月詩蟬一起離開,白問晴忍不住輕聲問。


    元恒撓了撓頭,道:“我家主人對身邊的人一向極好,可若說主動去照顧人的話,卻隻有寥寥幾個能得到這等待遇。”


    白問晴好奇道:“都有誰?”


    元恒想了想說道:“僅僅我知道的,以前有茶錦姑娘和文靈雪姑娘,在如今,有月詩蟬和聞心照這兩位姑娘。”


    “都是姑娘?”白問晴一呆。


    “是啊。”


    “這……”白問晴怔了怔,道,“那這些姑娘定然一個比一個美麗吧?”


    “那是當然!”


    元恒回答的不假思索。


    白問晴眼神古怪,半響才認真叮囑道:“元恒大哥,在這方麵,你可千萬不能學蘇前輩。”


    元恒一臉迷糊道:“什麽意思?”


    白問晴翻了個白眼,“真是個木頭!”


    元恒嘿嘿憨笑起來,一副傻樂的樣子。


    白問晴也笑了,這樣的呆子,哪可能學會蘇前輩那種縱意花叢的本事了?


    眼見白問晴似徹底放心,元恒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心道:“以後主人若要再帶我去浣溪沙那等地方,一定不能讓白姑娘知道了,否則,非出大事不可!”


    ……


    九鼎城極繁華,大街小巷上,車水馬龍,人煙稠密。


    “蘇兄,你發現了麽,這一路上穿著青衫的男子未免也太多了吧……”


    路上,月詩蟬忍不住開口。


    她一路上所見,那些男子無論長幼,大半都穿著一襲青衫!


    蘇奕一怔,仔細一想沿途所見,果然發現,今日這九鼎城中,身著青衫者,的確屢見不鮮。


    旋即,蘇奕哂笑道:“衣著打扮而已,關心這些作甚。”


    月詩蟬俏臉微赧,道:“我隻是見蘇兄慣常身著青袍,眼見他們都和蘇兄一樣的裝扮,不免多留心了一些。”


    蘇奕淡淡開口道:“對書生而言,腹有有書氣自華,對我們劍修而言,一身的氣質才更重要,衣服隻是點綴。沒有氣質者,就是穿的和我一樣,也是沫猴而冠,醜態百出。”


    月詩蟬不由莞爾,沒看出來,蘇兄也挺自戀的……


    交談時,他們已來到寶萃樓前。


    和浣溪沙、雲澤樓一樣,寶萃樓也是九鼎城四大名樓之一,以收售寶物名冠全城。


    據說在寶萃樓出售的寶物,樣樣皆是珍品,無論何等境界的修士,隻要出得起錢財,都能買到稱心的寶物。


    當蘇奕和月詩蟬抵達,就發現今日的寶萃樓內,生意竟極其火爆,人影幢幢,熙熙攘攘。


    “公子有所不知,再過九天,蘭台法會就將拉開帷幕,最近一段時間,前來購買寶物的修者,也要比以往多了太多。”


    負責接待的侍女低聲解釋,“一些名貴稀罕的寶物,往日裏極少有人問津,可現在,根本就不愁賣。”


    說話時,侍女帶著蘇奕和月詩蟬抵達一座專門售賣劍器的大殿內。


    這裏人更多,男女老少皆有,每一個陳列著劍器的櫃台前,皆圍滿了身影。


    那火爆的景象,讓蘇奕不禁微微皺眉。


    這等情況下,怕是根本沒多少機會挑出一柄適合月詩蟬的靈劍了。


    “咦,蘇道友?”


    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


    緊跟著,人群騷動,讓出一條路來。


    就見一個身著紫衣,肌膚勝雪,渾身散發著尊貴威儀氣息的少女,在一群人拱衛下朝這邊走來。


    赫然是天樞劍宗的核心真傳弟子,鳳璿仙子薑璃!


    “奴婢見過小姐!”


    陪在蘇奕身邊的侍女連忙第一時間行禮,神色恭敬。


    薑璃揮手道:“你先下去。”


    侍女連忙退開。


    “果然是蘇道友,之前我還當看錯人了。”


    薑璃一對鳳眸望向蘇奕,似有些意外在這裏見到蘇奕。


    而當看到蘇奕身邊的月詩蟬時,薑璃不由微微一怔。


    哪怕她也是女人,都不得不承認,這白衣勝雪的少女,美得直似從畫中走出的仙子般。


    在薑璃身後,還跟著陶雲池、穀滕鷹等天樞劍宗傳人,看到蘇奕時,眉梢間皆浮現出一抹陰沉之色。


    尤其是陶雲池、穀滕鷹,臉色都變得極難看。


    前不久在“青槐國”鬼城所在的群山之間,陶雲池、穀滕鷹皆慘敗在蘇奕手底下。


    如今再次見到蘇奕,哪可能有什麽好臉色了?


    不過,當看到蘇奕身邊的月詩蟬,他們也都晃了一下神,憑生驚豔之感。


    這就是美人的吸引力。


    無論在哪裏,都會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更何況,月詩蟬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美人,自進入這寶萃樓,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引發莫大的關注。


    像之前時候,薑璃實則是先發現了月詩蟬,這才認出了陪伴在月詩蟬旁邊的蘇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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