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地上盡是泥濘。


    栽倒在地的常過客渾身鮮血,盡是觸目驚心的傷口,受傷極嚴重。


    茶錦心中微顫。


    她早已心存不忍,好幾次忍不住想出手相助。


    可見到蘇奕一直沒有反應,她也隻能忍著。


    此刻,聽到他那帶著遺憾和愧疚的話,茶錦隻覺再忍下去,自己良心都會過不去。


    “死!”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常過客栽倒,那駝背老者已趁機而動,一個縱步,揮動巨斧狠狠斬下。


    唰!


    雪亮的斧光在夜空中乍現,懾人無比。


    “夠了!”


    茶錦一聲清斥,揮動一對短刀,橫空一架。


    鐺!!!


    駝背老者劈下的雙斧竟是被擋住。


    火花四濺中,駝背老者身影微微一晃,不由吃驚,“這小妞不簡單啊!”


    本以為必死的常過客也不由愣住,眼神恍惚,這少女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遠處,儒袍中年和青裳女子對視一眼,眉頭皆微微皺起。


    石窟內,篝火旁,蘇奕看了看茶錦,沒有說什麽。


    就見茶錦深呼吸一口氣,有點忐忑似的低聲道:“公子,無論這人是死是活,那三個家夥都不會放過我們,所以……”


    眾人都不免錯愕。


    他們本以為,這絕美女子是打算插手此事,奮勇而戰。


    誰曾想,她卻竟似是像做錯事般,惴惴不安地跟石窟內那青袍少年道歉和解釋。


    似乎……她根本不在意其他,隻在乎那青袍少年的態度。


    卻見不等茶錦說完,蘇奕已從藤椅中起身,淡淡說道:


    “你做的並沒錯,麻煩是他引來的,被人殺了也活該。可若麻煩牽累到我們身上,那就不一樣了。”


    聞言,茶錦簡直如釋重負。


    她剛才擅自出手,也無比緊張,害怕因此讓蘇奕心生不悅,讓自己再遭受“牽魂索”的鞭撻。


    但現在,她不再擔心了。


    “有何不一樣?”


    拎著巨斧的駝背老者笑眯眯問道。


    “你們會死。”


    蘇奕說著,一手拎著酒壺,邁步來到石窟前。


    他一指躺在地上負傷嚴重的常過客,道:“當然,你們死了,賬也隻能算到他頭上,與我無關。”


    駝背老者一呆,忍不住扭頭問:“兩位,你們可聽明白了?這聚氣境初期的少年,竟說殺了我們之後,還要把責任推到常過客頭上……”


    說到最後,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娘的,老子修煉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囂張的話了。”


    他笑得眼淚差點流出來。


    青裳女子也不禁莞爾,聲音柔媚道:“這般小的年齡,就能擁有聚氣境修為,的確很厲害,再加上身邊有個更厲害的侍女,也難怪底氣十足,目中無人了。”


    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


    儒袍男子眉頭微皺,眸光閃爍道,“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師承何門?”


    他這謹慎的姿態,讓駝背老者和青裳女子皆是一怔,臉上笑容收斂變淡。


    蘇奕拎著酒壺飲了一口,望著那夜色雨幕,道:“大風大雨,荒山荒野,你們不覺得,這正是殺人的好光景?”


    儒袍男子眉頭皺得愈發厲害。


    不等開口,駝背男子已冷笑一聲,猛地揮斧殺向蘇奕,“老子先活劈了你!”


    轟!


    雙斧翻飛,輕若羽毛似的,可劈下時,卻直似天降奔雷,勢大力猛,嘯音沉渾,懾人魂魄。


    蘇奕唇邊泛起一抹譏誚弧度,一個連秦聞淵都不如的武道宗師罷了,不知死活。


    鏘!


    如潮劍吟中,禦玄劍出鞘,隨著蘇奕右手隨意朝前一刺,淡青色的劍身似一道流光般,從那劈下雙斧之間掠過,毫無阻擋地刺向駝背老者咽喉。


    輕描淡寫,毫無花哨的簡單一劍,卻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噗!


    駝背老者咽喉被貫穿,鮮血迸濺而出。


    一劍封喉!


    他眼珠瞪得滾圓,下意識低頭看向咽喉處,喃喃道:“這是……什麽……劍法……”


    話語還在回蕩,他矮小的身影仰天栽倒,眼神盡是惘然。


    常過客眼珠瞪大,差點以為自己受傷太重出現了幻覺。


    那一看就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竟一劍殺了一位宗師!?


    “這……”


    青裳女子倒吸涼氣。


    完全被這一幕驚到,頭皮發麻。


    之前,他們都下意識認為,蘇奕和茶錦隻是被卷入進來的路人,直接將他們忽略了。


    直至茶錦出手,他們才意外發現,這一對年輕不簡單,但也並未放在心上。


    畢竟,他們這邊乃是三位宗師人物。


    可現在,青裳女子才終於明白,那一直看起來看起來像個富家公子的少年,才是最可怕的狠角色!


    這完全出乎他們預料。


    唯獨茶錦最淡定,美眸中甚至帶著一絲憐憫,這些混賬,自以為是天上神龍般的存在,卻不知他們麵前的蘇奕,早宰了不知多少宗師了!


    “走!”


    儒袍男子反應不可謂不快,當機立斷,轉身就逃。


    蘇奕那一劍,直似驚天霹靂,讓他徹底意識到不妙,哪還敢再遲疑?


    這不是膽怯,而是先求自保的謹慎之舉。


    “逃得了麽。”


    蘇奕眼神幽冷,手中禦玄劍鏘然一聲劍吟,劍身湧現出一副神秘繁複的敕令圖案。


    劍尖遙遙一指天穹。


    轟!


    夜色天幕上,如受到召喚,一道炫亮刺目的閃電掠下,那一瞬,如墨夜色恍如白晝,照亮山河。


    而隨著蘇奕一劍遙遙斬出。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已逃到百丈外的儒袍男子,直接被一道鋒利如刃般的狹長閃電劈中。


    “啊——!”


    儒袍男子發出慘叫,軀體一晃,便摔倒在地,不知生死。


    全場一寂。


    青裳女子眼神呆滯,亡魂大冒。


    若說之前蘇奕一劍殺死駝背老者,還在她能夠理解的範疇。


    那麽這一劍禦用天穹雷電,隔著百丈之地殺敵的手段,就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整個人都有懵掉的感覺。


    茶錦也愣住了。


    她隻見識過蘇奕抬手滅殺南文象時那摧枯拉朽的霸道手段,卻哪能想到,連天穹雷霆之力,都能被蘇奕禦用?


    “這分明就已是陸地神仙的手段了……”


    茶錦滿心震顫,她來自月輪宗,見識過宗門長輩中一些頂尖人物的手段,淩虛禦風、嗬氣成雷、操縱風火,絕對堪稱是奪盡造化。


    可那都是踏上元道之路的陸地神仙。


    誰敢相信,蘇奕一個聚氣境初期的少年,竟都能禦用雷電之力?


    常過客也目瞪口呆,合著自己這次是碰到了仙人!?


    “去把他拎回來。”


    蘇奕的聲音響起,驚醒了茶錦,她連忙動身衝出了石窟,朝百丈外儒袍男子被劈的地方掠去。


    “你為何不逃?”


    蘇奕目光看向青裳女子,後者一個激靈,噗通跪倒在地,渾不顧地上泥濘有多髒,叩首乞求道:“晚輩有眼無珠,還請前輩大人大量,饒我一命!”


    她瑟瑟發抖,惶恐到極致,心中下意識把蘇奕當做了駐顏有術的老妖怪。


    “之前還談笑風生,姿態擺的比誰都高,現在察覺不妙就跪地求饒,身為宗師的臉都不要了?”


    蘇奕不由鄙夷。


    相比起來,常過客之前那視死如歸的血勇姿態,反倒更讓人欣賞。


    “不入元道路,終是凡俗人,晚輩雖是宗師修為,可也隻是肉眼凡胎,不識仙人之威,以至於如今釀成大錯。”


    青裳女子苦澀道,“前輩若高抬貴手,晚輩願侍奉前輩身前,鞍前馬後,以效犬馬之勞。”


    “侍奉我身邊?”


    蘇奕哂笑,“你還不夠資格。”


    這青裳女子看起來妝容精致,可在蘇奕看來,姿色和氣質都差了一些韻致。


    既不能賞心悅目,留在身邊作甚?


    這時候,茶錦拎著儒袍男子那被劈得血肉焦黑模糊的軀體已返回來,也聽到了青裳女子的話,心中莫名有些緊張。


    不過,當聽到蘇奕的話,這一縷莫名其妙的緊張頓時就一掃而空,整個人輕鬆下來。


    茶錦美眸滴溜溜一轉,主動請命道:“公子,不如讓我來處置她吧?”


    跪伏在地的青裳女子嬌軀一顫,猛地暴衝而起,朝茶錦撲殺而去。


    她也是女人,最清楚女人對付女人時,要遠比男人更狠更殘忍!


    茶錦清眸驟然一凝,萬沒想到,之前還那般恭順惶恐的青裳女子,卻轉眼就變得這般狠。


    噗!


    一道劍鋒刺入青裳女子的咽喉,讓得其身影尚在半空,就跌落於地。


    她捂著淌血的咽喉,死死盯著蘇奕,眼神怨毒而瘋狂,“摻合到我們的事情中,你們也活不了多久!”


    話畢,氣絕而亡。


    茶錦輕輕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我隻說一句話而已,她就要和我拚命,這女人也太瘋狂了。”


    蘇奕瞥了她一眼,道:“當初你招惹我時,何嚐不如此?”


    茶錦登時漠然,內心又是窘迫又是苦澀。


    “把戰利品清理一下,然後把屍體扔遠一些,若把山間野獸招惹來,今晚就別想清靜[連城]了。”


    說著,蘇奕已折身返回石窟內,懶洋洋坐回了藤椅中,目光則看向了兀自躺在地麵泥水中的虯髯大漢常過客。


    “這三人雖死,可你身上的麻煩,可要比我想象中要多大一些,說說吧,這頭虎妖是怎麽回事?”


    蘇奕一指石窟旁邊的斑紋老虎屍體,問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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