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宗族大殿。


    “大哥,剛剛傳來消息,蘇奕那廢物被黃家的人帶去聚仙樓了。”


    文長青匆匆走進大殿,滿臉笑容,“不出意外,這小子非被收拾得死去活來不可!”


    他麵白無須,眼神陰鷙,是文靈雪的二伯。


    “前些天,他大放厥詞,鬧得魏崢陽公子惱火萬分,早該好好教訓他一頓。”


    族長文長鏡神色平淡,“誰能想到,還不等我們出手,這小子就惹到了黃乾峻這紈絝頭上,我都沒見過如此作死的人!”


    文長青忽地皺眉道:“我有一事不解,不是說蘇奕這小子的修為早在一年前就廢了,為何他昨天還能打敗黃乾峻和那些扈從?”


    文長鏡搖頭道:“昨天發生在聚仙樓的事情,我們畢竟都不在場,僅憑文雪這丫頭的一麵之詞,根本證明不了什麽。”


    頓了頓,他冷笑道:“不管如何,我可不相信一個廢人能掀起什麽風浪了!”


    文長青也笑起來,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當年蘇奕在青河劍府時,有著搬血境第三重‘煉筋’期修為,一手劍術精湛絕俗,被奉為外門劍首。


    但因為一場意外,讓得他一身修為消散,氣血虛弱、根基潰敗。當時,青河劍府的一些大人物曾出手相助,可都無濟於事。


    也是從那時起,自此蘇奕便淪為一個廢人,被青河劍府所遺棄。


    這件事,不止文長鏡和文長青一清二楚,整個廣陵城也是人所皆知。


    這等情況下,文長鏡根本不信蘇奕還有重新修煉武道的可能。


    “不提此子,明天老太君壽宴上,黃家族長黃雲衝也會前來祝壽,到時候問一問他,便知道發生在聚仙樓的真相。”


    文長鏡隨口道。


    一個無足輕重的贅婿而已,根本不值得他們過多關注。


    “說起明日壽宴,文青你那邊可準備妥當?”


    文長鏡問道。


    文長青點了點頭,“和咱們文家交好的一些宗族和勢力,都已表示明日必會前來參加壽宴。隻是……”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大哥你也知道,最近這些年,咱們文家的狀況大不如前,在廣陵城三大宗族中,已處於墊底的位置,在這等情況下,想要邀請一些舉足輕重的權貴人物來參加壽宴,反倒不容易……”


    文長鏡頓時皺眉,道:“哪裏出了問題?”


    文長青苦澀道:“是城主府那邊。”


    城主府!


    文長鏡心中一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這些年來,文家的勢力江河日下,大不如前。


    反倒是同樣身為廣陵城三大宗族的黃家、李家皆蒸蒸日上,勢力愈發鼎盛。


    如此對比,就襯托得文家愈發不堪。


    最近一段時間,廣陵城中都已出現許多流言,說十年之內,文家必將從“廣陵三大宗族”中除名!


    這已經成了文家大人物的一塊心病。


    故而,這次文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壽,被文家上下視作了頭等大事來對待。


    為的就是借此次壽宴,向外界展露一下肌肉,告訴廣陵城所有人,文家底蘊猶在,不容詆毀!


    而前來參加壽宴的


    大人物越多,自然就越能證明這一點。


    簡而言之,就是邀請一些大人物來幫文家“撐場麵”!


    在文家的計劃中,若能邀請城主“傅山”明天前來參加壽宴,那簡直就等於請了一座頂梁大柱,足可以輕鬆撐住文家的場麵。


    到時候消息傳出去,世人哪個還敢說文家勢不如前?


    “若傅大人不來,前來參加壽宴的那些大人物們,怕是都會認為,如今咱們文家……都已請不動傅大人這尊大神了……”


    文長鏡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


    旋即,他深呼吸一口氣,目光盯著文長青,一字一頓道:


    “你待會再去城主府一趟,無論如何,也要請傅大人明日務必前來參加壽宴!”


    文長青渾身一僵,嘴唇囁喏道:“大哥,這些天裏,我已經親自去了城主府三次,每一次都被拒之門外,連城主的麵都沒見到……”


    文長鏡咬牙道:“你再去一趟,傅大人不答應,你就耗在城主府,我就不信,憑咱們文家和他這些年的交情,他還能一直拒絕了。”


    文長青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喟歎道:“若擱在老太君當年在玉京城時,這廣陵城哪個敢小覷咱們文家?”


    文長鏡默然,心緒翻滾。


    這時候,一名扈從匆匆趕來,稟報了一件事——


    蘇奕返回文家了!


    “你確定他一點都沒有受傷?”


    文長青不禁問,一臉錯愕。


    扈從認真想了想,道:“從外表看,毫發無損。”


    文長青頓時愣住,這怎可能?


    黃乾峻受到那等羞辱,黃家焉能如此輕易放過蘇奕?


    這其中必有蹊蹺!


    “大哥,你怎麽看?”


    文長青忍不住將目光看向文長鏡。


    文長鏡不耐煩道:“和明天老太君壽宴相比,他蘇奕是生是死又算個屁!”


    文長青頓時語塞。


    ……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欞,灑下一地的光斑。


    蘇奕身影浸泡在木桶中,眼眸閉合,吐納呼吸,清雋幹淨的臉龐上盡是恬靜。


    “明天開始,就要換一種新的淬體藥方了。”


    許久,蘇奕長吐一口氣,氣息如箭矢刺空,剛勁綿長,隱有風雷聲作響。


    眼下他的修為已臻至搬血境初期“煉皮”層次大圓滿地步。


    下一個層次便是“煉肉”!


    煉肉,便是錘煉一身血肉,挖掘和激發一身軀體的潛能,促使體魄力量進一步提升變強。


    將此境修煉到極致,一身血肉放鬆時柔軟如玉,緊繃時堅如精鐵,可抵尋常兵刃之傷!


    “錘煉皮膜時,每日藥浴所耗掉的藥材價值是五百兩。”


    “可若是錘煉血肉,每日就要耗掉價值一千五百兩左右的藥材,如此,才能配合鬆鶴鍛體術,讓我淬煉出最雄厚強大的血肉之力……”


    蘇奕從木桶起身,穿上衣服,坐在窗前沉思。


    從開始重新修煉到現在,才六天時間,雖讓他一舉臻至煉皮期圓滿地步,可也耗費掉足足三千兩銀子!


    眼下,紫堇當初所贈的一萬兩銀子,已隻剩下七千兩了。


    按照蘇奕預估,若開始煉肉層次的修煉,這七千兩銀子僅僅隻能支撐四五天的時間!


    換做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這等驚人的花銷。


    “抽空去雲滄山走一遭,若能尋覓到一些靈藥,那就更好了。”


    蘇奕在心中琢磨,


    靈藥和尋常藥草不同,乃是沐浴靈氣而蘊生。


    擱在大荒九州,除了那些“天材地寶”級的靈藥之外,其他各種品階的靈藥都能輕易買到。


    可在這大周境內,別說天材地寶了,就是一般的靈藥,都稱得上是“稀罕”,每一樣都珍貴無比,千金難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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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蘇奕而言,這倒不算什麽。


    在搬血境中,就是沒有靈藥,也可以用一般藥材代替,無非是多耗費一些時間,多花掉一些銀錢罷了。


    半響後,蘇奕起身,來到庭院中,一如從前那般,開始演練鬆鶴鍛體術。


    修煉之道,本就無比枯燥艱難,能持之以恒者,必當有大毅力、大氣魄。


    如此,方才能成器!


    更何況,要想超越前世的自己,自然更不能有絲毫懈怠。


    ……


    翌日清晨。


    天還沒亮,文家上下就忙碌起來。


    今天是老太君八十壽辰,會有許許多多大人物駕臨,這件事早已傳遍廣陵城,引起許多關注,誰也不敢怠慢了。


    隻是這些熱鬧都和蘇奕無關。


    在文家,他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贅婿罷了。


    在別人忙碌時,他已像以往那些天一樣走出家門,步伐悠閑地來到城外,沿著大滄江畔而行。


    遠遠地,蘇奕已看到在那一片桑林附近,早有兩道身影在等候。


    正是蕭天闕和紫堇。


    “老朽見過蘇先生!”


    而當看到蘇奕,蕭天闕精神一振,大笑著上前,拱手見禮。


    和當初第一次見麵時相比,他氣色明顯好了太多。


    “紫堇見過蘇先生!”


    紫堇上前,神色恭敬見禮。


    她今天穿著一襲水綠裙裳,肌膚勝雪,柳眉杏眼,清豔靚麗,風姿卓絕。


    “兩位想必已知曉我的身份,就不曾有過一絲懷疑?”


    蘇奕饒有興趣道。


    蕭天闕肅然道:“世俗之輩,往往喜歡以貌取人,以身份論高低,殊不知如蘇先生這等存在,才是真正的高人!”


    蘇奕哂笑搖頭,“客套話就不必說了。”


    紫堇猶豫了一下,這才歉然道:“蘇先生,之前是我派人去打探您的身份,並且還讓人在暗中關注您的動向,可我敢對天發誓,絕沒有任何其他想法,若惹得您不快,還望贖罪。”


    說著,她低下螓首,躬身見禮。


    “下不為例。”


    蘇奕點了點頭。


    紫堇暗鬆了口氣,這才敢直起身軀。


    “蘇先生,您看我這傷勢……”


    蕭天闕忍不住開口。


    “稍等片刻,待我修煉之後,便為你療傷。”


    蘇奕說著,已徑直來到這片桑林的一處空地間,屏息凝神,心神放空,緩緩演繹起鬆鶴鍛體術。


    渾然不在意旁邊區域中,還有兩道目光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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