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致華戴著大簷帽,悶哼了一聲。


    宋紅旗這才注意到他的不同,笑著問:“怎麽在屋裏還戴著帽子,也不怕悶。”


    春節馬上就要到了,醫院裏也透著幾分年節的喜慶,牆壁上掛著大紅中國結。


    鄧致華穿著病號服,頭上戴個大簷帽,看起來的確有些怪異。


    “好冷,先吃飯吧。”


    舒安歌將保溫桶打開,玉米排骨湯的香氣發散出來。


    鄧致華手按在帽簷上,深呼吸後,將帽子摘下,露出了光潔白皙的臉龐。


    冷風吹在沒有一絲胡茬的臉上,讓他很不自在。


    “鄧連長真刮胡子啦,看起來好年輕。”


    舒安歌將湯盛好,笑眯眯的看著鄧致華。


    他和宋紅旗氣質相似中,又有一些不同,同樣的誌氣軒昂,但比宋紅旗多了幾分書生氣。


    細致的觀察了鄧致華五官後,舒安歌推測出他不願意刮胡子的原因。


    他鼻梁英挺帥氣,雙眸顧盼神飛,唯獨臉頰過於圓潤,瘦削時還有幾分戾氣,胖回來之後就顯得有些娃娃臉了。


    “大男人看起來年輕有什麽用,重要的是能打。”


    鄧致華架起胳膊,做了個肘擊的動作,娃娃臉上透著韌勁兒。


    不知怎的,看到他秀拳頭的樣子,舒安歌想起了狼的近親——二哈,笑意從唇角溢出。


    “笑什麽,我很好笑麽?”


    鄧致華習慣性的摸胡子,隻摸到光滑的臉頰。


    他就不該刮胡子!


    鄧致華大刀闊斧的坐下,往日瀟灑的動作,配上一張娃娃臉,總給人小孩子裝大人的錯覺。


    宋紅旗性格忠厚淳樸,沒看出鄧致華的別扭,笑嗬嗬的誇:“鄧連長讀書多還念了軍校,跟我們這些粗人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兩人同住一個病房這麽久,互相間也了解了許多。


    鄧致華參軍之後,又念了軍校,畢業後加入尖刀連,執行的都是重大任務。


    “哥,你打算考軍校麽?”


    自從能下床,精神頭好些後,宋紅旗閑的的時候手裏總會捧本書看,有時是數學有時是語文,還看一些政治教育和軍事思想理論等。


    鄧致華也看書,他看的都是深奧的國外先進武器研發與介紹等書籍。


    “我年齡太大了,考軍校沒啥希望,但多讀些書總是好的。珊妹兒,你要好好學習,努力考個好大學。”


    “有誌不在年高,宋連長立了這麽大功。按照部隊的規定,是可以取得報考資格,還能享受加分待遇的。”


    鄧致華被丟進部隊後,頭一件事兒,就是熟讀部隊的紀律和規定。


    “哥,鄧連長說了,你可以報考軍校,一定要加油啊。”


    宋紅旗笑了笑沒說表決心的話,他是一個沉穩的人,不擅長誇誇其談。


    入伍後,宋紅旗心裏就有一個軍校夢。


    但他基礎實在太差,平時又要忙著訓練執行任務,隻能忙裏偷閑學習。


    這次住院養傷,也沒壞到頂點,至少還給了他一個進一步學校的機會。


    舒安歌回h省那天,天難得放晴,還是孫武扛著大包小包,將她送到了火車站。


    宋紅旗想出門送她,被舒安歌製止了。


    他往她兜裏塞錢,也被回絕了。


    上了火車,舒安歌打開書包,發現裏麵塞了一封信還有一疊花花綠綠的鈔票。


    宋紅旗的字雄健有力,能看出他是下了功夫的。


    “紅珊吾妹,臨別之際,為兄心有不舍,亦覺慚愧……”


    信很長,應該是宋紅旗空閑時,背著舒安歌悄悄寫的。


    這年頭沒那麽多網絡流行語,紅格子稿紙寫成的信,讀起來透著莊重感。


    308病房中,又到吃飯時間,鄧致華不急著吃飯,站在窗口處喃喃道:“也不知紅珊妹子的火車出發沒?”


    “火車不晚點的話,應該已經出發了。”


    往日,每次到吃飯時間,舒安歌總是提著保溫桶,慢悠悠的從家屬院那邊走過來。


    鄧致華時常借著曬太陽的理由,或坐或站等在窗邊。


    她精致小巧的臉龐,像一束清新淡雅的百合花,烏黑的辮子,俏皮又可愛。


    她走路時,後腳跟喜歡微微踮著,仿佛這樣能顯得她高點一樣。


    “吃飯吧,飯要涼了。”


    宋紅旗提醒了一句,鄧致華離開窗子,手拿起筷子,看著寡淡的菜色,更加懷念往日的“病號專餐”了。


    “宋連長,你妹妹廚藝真好。吃過她做的飯,病號飯吃起了像嚼蠟一樣。”


    宋紅旗從抽屜裏拿出一瓶香菇牛肉醬,樂嗬嗬道:“醫院的飯菜還是很好吃的,在鄉下,除了自己種的青菜和養的雞鴨,別的菜很難吃到。這是紅珊做的香菇牛肉醬,她說我們可以一頓少吃點。“


    兩人正在康健期,醃製品和醬菜要少吃。


    “就衝這瓶醬料,以後咱妹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跟我提。”


    鄧致華豪情壯誌的打包票,宋紅旗依舊隻是笑笑。


    一路顛簸,到h省時,舒安歌雙腳浮腫滿臉菜色,腳沾著地隻想吐。


    這次回來正趕上春運高峰期,車廂裏又擠又悶,小孩哭大人吵,就像一千隻鴨子一起叫。


    不說別的,她連下火車都是被人流裹挾著到站台的。


    站台上人潮湧動,舒安歌背上一個雙肩包,手裏一個大提包,走的很是艱難。


    饒是這樣,還是她把一些笨重東西暫時放到了g省那邊,讓宋紅旗開春再寄回來的緣故。


    好不容易出了站,舒安歌鬢邊沁出晶瑩汗水,背部也塌濕了一片。


    她不是累的,純粹是被人群擠出的汗。


    “孩子,搶孩子了,救命啊!”


    “救救我的孩子,有人搶孩子了!”


    淒厲的叫喊聲,在廣場蜂擁的人群中引起騷動。


    時值春運到處都是人,穿著製服的警察在進出站口維持秩序,廣場中也有警察巡邏。


    人實在太多了,女子和其丈夫淒厲的喊聲,被人潮淹沒。


    舒安歌抬頭環顧四周,發現東南方向,一個身上綁著大包袱,手裏牽著羊角辮小女孩的婦女癱坐在地上,手指著西北方向大喊。


    她的丈夫丟了行李,已經朝西北方向追去。


    這年頭,人販子猖獗的很,他們最喜歡在火車站、汽車站找獵物下手。


    (總是很累,麽麽噠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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