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考上華國數一數二的學府,這孩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沒她想象的那麽不堪,至少性格沉穩。


    隻可惜,岑玫珊眼角微微上挑,她需要的是一個門當戶對,能給兒子提供助力的兒媳,不是一個家世不顯的女學生。


    “你老家在江西?”


    岑玫珊先開的口,舒安歌微微一笑禮貌回到:“爺爺那一輩兒是江西的。”


    柳家在解放前就離開江西到外地打拚了,柳美珍本人在上山下鄉前,幾乎沒去過江西。


    但這些,舒安歌覺得她沒必要跟眼前女子提。


    “嗬嗬,海市是個不錯的地方,很繁華,假以時日應該能發展為國際化大都市。”


    岑玫珊狹長丹鳳眼中,漾著晶瑩的波光。


    她習慣將一切牢牢把握在手中,與柳美珍見麵前,已經將她的家世情況調查的差不多了。


    “是不錯。”


    咖啡到了,舒安歌一麵攪拌咖啡,一麵慢悠悠的和岑玫珊說話。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玉卿的母親,不知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沒有。”


    這次舒安歌回答的很爽快,岑玫珊麵子上掛不住,輕笑一聲後,挑著眼角說:“也是,這個年代跟我們不一樣了,戀愛是戀愛,婚姻是婚姻。”


    她笑得雍容華貴,話卻說的著實刻薄。


    舒安歌熟知蔡玉卿為人,她真情還是假意,她心裏自然明白,大致也猜出了對方與她見麵的目地。


    “您找我有什麽事麽?我還有作業要寫,不能待太久。”


    舒安歌開門見山,岑玫珊也沒遮遮掩掩。


    “小姑娘挺愛學習的,這是好事,我家玉卿也愛學習,這性子隨了我。你叫柳美珍是吧?阿姨今天來找你,其實是有事要拜托你。”


    “您請講。”


    舒安歌始終保持著禮貌的態度,給足了岑玫珊麵子。


    岑玫珊打開精致的小坤包,從裏麵取出幾張照片來,唇角含著笑將照片推到舒安歌麵前。


    幾張照片上,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打扮時尚,光彩奪目,眉眼中帶著傲氣。


    “小柳,這些照片,都是旁人介紹給玉卿的。有大學教授的掌上明珠,還有國防幹部或省委幹部家的愛女。”


    這是要讓她知難而退了,舒安歌將照片重新推到岑玫珊那邊:“很漂亮。”


    岑玫珊想讓她生氣,讓她自卑,她就偏不如她意。


    “嗬嗬,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最喜歡的就是孩子們能過的好。小柳啊,你是個好姑娘,但你要知道,自古以來都講究個門當戶對。你們年紀還小,或許還不了解這些。”


    岑玫珊微微抬手將鬢發別到耳後,露出圓潤白皙的手腕。


    她很年輕,與舒安歌印象中的蔡玉卿父親就像兩輩人一樣。手指光滑纖細連薄繭都沒有,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


    “謝謝阿姨提醒,我和玉卿現在還小,戀愛婚姻順其自然就好,我們有著相同的抱負和奮鬥目標。”


    舒安歌半點兒不露怯,她是沒有過人的家世,但不比任何人差。


    “年輕人自信是好事,但盲目的自信就不合適了。明人不說暗話,小柳,你是個聰明孩子,我希望你能和玉卿保持距離。”


    岑玫珊將舒安歌上下打量了一遍,笑容中多了幾分輕視。


    “很抱歉,如果您特地約我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和玉卿保持距離。那我隻能回您一句抱歉,我和玉卿的交往,是坦率而自由的。”


    “我是玉卿的母親,請你理解一個母親疼愛孩子的心。我希望玉卿能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而不是因為一時的錯誤蹉跎時光。”


    “在您心目中,婚姻隻是向上爬的工具麽?我相信自己,也相信玉卿。”


    岑玫珊驟然變了臉色,微微提高語調:“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麽?女生性格還是柔順一些才討喜。”


    “謝謝您的咖啡,您的提醒我已經收到了,暫請告辭。”


    話不投機半句多,舒安歌提起書包,朝岑玫珊笑了笑,拉開椅子就要離開。


    岑玫珊沒從她臉上看到半點兒羞愧和自卑,隻看到自信、從容和譏諷。


    她握緊了手中湯匙,皺著眉頭說:“玉卿他會醒悟的。”


    舒安歌沒回話,灑脫的離開了。


    沒想到這年頭也會上演,因為門第觀念拆散情侶的事兒。經曆了那麽多波折,在很多人眼裏,工人階級比什麽都穩定,幹部家庭也沒那麽吃香。


    像蔡玉卿母親這樣,執著於門第的還真是少數。


    仔細論起來,舒安歌家境也沒那麽差。好歹她也是海市出來的名牌大學生,家底也有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岑玫珊沒能勸動舒安歌,碰了個軟釘子,心裏窩著火,幾經猶豫之後決定還是從兒子這邊下手。


    她知道,小兒子心裏是有些怨她的。可在那個年代,她不過是做了大多數都會做的選擇。


    現在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了,岑玫珊也希望老蔡能給她一個回頭的機會。


    夫妻還是原配的好,他們有仨孩子,年輕時也一起經曆了不少風雨,如今要是能破鏡重圓也是一段佳話。


    為了挽回丈夫的心,岑玫珊打算先從小兒子的婚事入手。她要讓丈夫明白,這麽多年來,她心裏一直有他們父子倆的。


    兒子喜歡上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女孩子,岑玫珊並不讚同。


    時代已經不一樣了,華國現在政策不斷開放中,兒子若是能和同樣家庭背景的女孩結婚,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蔡玉卿見習回來,頭一樁事兒就是買了一兜熱騰騰的糖炒栗子,衝到圖書館老位子裏找舒安歌。


    她認真的畫圖,長長的頭發紮成兩條漂亮的辮子,劉海蓬鬆的遮蓋著光滑的額頭,漂亮的模樣讓蔡玉卿心跳快了幾拍。


    他斂住聲息,悄悄走到舒安歌桌椅前,拿出一顆糖炒栗子放到她潔白的素描本上。


    舒安歌抬頭,正對上蔡玉卿含笑的眼眸。


    “回來了?”


    她壓著聲音問了句,蔡玉卿點點頭,指著大門方向悄聲說:“出去走走?”


    “好的。”


    舒安歌收拾了東西,蔡玉卿主動提起她的書包,兩人一起出了圖書館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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