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千戶大步流星的出了北鎮撫司大門走下台階,肩膀上頃刻間落了許多雪花。


    “葉小大夫,怎麽突然過來了,遇到什麽麻煩了麽?”


    淩指揮使離開前,囑咐龍千戶照顧葉家人,他將這份差事牢牢記掛在心上,淩指揮使回京了也沒放鬆。


    “沒遇到麻煩。”


    舒安歌抱著手爐,彎彎的眉眼像可愛的月牙兒。


    “龍千戶,許久不見淩大人,他最近可是在忙公務?”


    舒安歌開門見山,直接打聽淩飛鸞的行蹤。


    龍千戶四下看了眼,確認周圍沒什麽可疑人員,這次壓低了聲音說:“小葉大夫,淩指揮使在詔獄待了好幾天了。沒日沒夜的審問犯人,勸都勸不住。”


    舒安歌本以為淩飛鸞可能出門辦差事了,聽龍千戶說他人在北鎮撫司,她轉了轉黑亮的眼珠子,唇角往上彎了彎:“龍千戶,您能替我向淩大人傳個消息麽?我有要事與淩大人商議。”


    龍千戶有些為難的皺起了眉頭:“這……小葉大夫,淩大人最近廢寢忘食,您有什麽事不如由我轉達。”


    “此事與江西貪汙腐敗案有關,我手裏有重要線索,龍千戶將此轉告淩大人便可。”


    龍千戶眼神一亮,激動的問到:“此話當真?!”


    風卷著雪花,落到溫暖的馬車中,化為小小水漬,舒安歌揚了揚眉毛,語氣篤定的說道:“我何曾騙過龍千戶和大人?”


    “小葉大夫稍等片刻,我這便轉告淩指揮使。”


    龍千戶轉身又回了北鎮撫司,舒安歌放下車簾,抱緊了手爐,腦海中浮現出淩飛鸞冷肅的麵龐。


    他太愛公務了,這可不行,傷了身體心疼的還不是她。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後,淩飛鸞出現在北鎮撫司門前,舒安歌聽到守衛喊著“淩大人”三字,挑開簾子探出了腦袋。


    雪還沒停,淩飛鸞目光如驚雷似閃電,她微微一笑,寒冷的冬日多了幾分溫暖。


    淩飛鸞步履如風,舒安歌眨了兩下眼,就見他出現在自己麵前。


    “淩大人。”


    舒安歌從馬車中跳出來,從荷包中拿出銅錢結了賬,笑眯眯的和淩飛鸞打了招呼。


    冰天雪地,鵝毛似的大雪,落在淩飛鸞光潔如新的麒麟袍上。


    他倒是不怕冷熱,一年四季都是差不多的打扮。


    “有什麽事麽。”


    龍千戶沒騙舒安歌,她將淩飛鸞仔細打量了一遍,他麵色蒼白眼下鋪著青鴉似的黑色,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一想到淩飛鸞熬了幾宿夜,舒安歌比誰都心疼。


    “大人,能借一步說話麽?聽龍千戶說你好幾天沒出詔獄了,一起在附近走走吧。”


    雪下的很大,舒安歌靴子落在地上,一腳一個淺淺的印子。


    淩飛鸞眉宇間的倦怠讓人心疼,她是真心想為他分憂的。


    自從分別後,淩飛鸞無數次在夢中見到舒安歌。他從未這樣頻繁的夢到過一個人,越是思念就越要克製。


    得知舒安歌回到京城的消息,他也沒第一時間去看她。


    大皇子一黨的人越來越不安分了,淩飛鸞在江西的調查,驚動了太多人的利益。


    現在皇後一派想要盡全力保下江西巡撫陸衡則,而淩飛鸞要做的是讓他認罪伏法。


    這次淩飛鸞從江西抓回來了十幾個官員,這些都是有些分量的人,不是之前隨意處置的小嘍囉。


    為了撬開這些人的嘴,淩飛鸞使用了許多非常人的辦法。從詔獄出來後,他仍覺得鼻間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淩飛鸞目光落在舒安歌挺拔的瓊鼻上,她不該來的,太多人盯著北鎮撫司。她的身份隨時都可能會曝光,太子一脈的人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回去吧,這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淩飛鸞望著舒安歌的眼睛,麵無表情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他的聲音配上他的表情,聽起來未免過於無情了些,但舒安歌能感覺到他是在關心自己。


    “淩大人,一起走走吧。京城的天,還沒黑到在北鎮撫司門前,都要謹言慎行的地步。”


    舒安歌腳尖踢起一堆雪,學沫和紛紛揚揚的雪花混在一起,看起來格外漂亮。


    她真是又倔強又勇敢,讓他無可奈何。


    淩飛鸞頓了下,還是朝舒安歌點點頭:“這邊走。”


    雪勢漸漸變小,舒安歌跟著淩飛鸞身後,踩著他留下的腳印,心思百轉千回。


    等離北鎮撫司有一段距離了,舒安歌抓起一團雪,加快腳步踮著腳尖,調皮的將雪塞到淩飛鸞的脖子裏。


    他沒躲開,任由冰涼的雪團,落入自己灼熱的肩周處。


    “淩大人,你要笑一笑。”


    舒安歌伸手按著淩飛鸞的眉心,輕輕撫平他眉心處的皺褶。


    他眉心舒展開,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別鬧。”


    一聲輕輕的別鬧,比寵溺的呢喃更讓人心動。


    舒安歌抱著淩飛鸞的手,低著頭往他掌心嗬氣。


    “相公手太涼了呀,要暖一暖。”


    一聲突如其來的相公,讓淩飛鸞身子微顫了一下,好似重新回到了兩人在江西扮作小夫妻的日子。


    那時候,她就像一個賢惠的小妻子,溫柔體貼的照顧他。


    “秀娘。”


    淩飛鸞將手從她小小、暖暖的掌心抽出,為她整理鬢發,拂去落在她發間的雪花。


    舒安歌張開雙臂,撲到他冷硬的懷中,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相公,我想你了。”


    淩飛鸞沒有躲開,任由她抱著自己,心跳驟然變快。


    遠處屋簷下,突然閃起寒光,淩飛鸞變了臉色,單手抱著舒安歌,另一隻手抽出腰間繡春刀。


    刀光似水,鋒利無雙,隻聽砰砰幾聲脆響,幾枚精鐵打造的梅花鏢被打落地上。


    有人搞偷襲,呼嘯的風聲,讓舒安歌眉頭皺起。


    “大人,刺客來襲時不用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舒安歌從沒想過,在北鎮撫司的勢力範圍內還能遇到刺客。


    她一直以為錦衣衛是鐵板一塊,江西貪汙腐敗案的幕後主使再猖狂,也不敢在這裏動手。


    暗器被打落地上後,四周屋簷下飛出幾個身穿白袍的蒙麵刺客。


    這幾日京城被大雪覆蓋,刺客穿著白袍躲在附近,巡邏的錦衣衛和京兆尹的衙役竟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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