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到後場去一窺芳容的人很少,但這不妨礙他們心懷盼望,在戲園中徘徊,能在她離開時,遠遠的看上一眼。


    每逢舒安歌唱戲,周瀚雲是必然到場的,作為財政部部長家的公子,他要到後台也沒人敢攔著他。


    周瀚雲心慕舒安歌,一片癡心打動了不少人。


    因為他之自認憐香惜玉,沒有利用權勢逼迫舒安歌就範的意思,旁人也不好替她出頭。


    如今這境況,也算是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舒安歌不冷不熱,盡量不與周瀚雲說話,他遲遲守望,遠遠的看她一眼,心中就蕩起無限歡喜。


    《貴妃醉酒》的戲服和頭飾太過沉重,舒安歌先換了衣裳,這才在一個小丫頭的伺候下,取下耳環卸了妝,將一張嫩白的臉洗了好幾遍。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好一個靈透如玉的美人,好一個國色天香的佳人!”


    周瀚雲的聲音響起,舒安歌微皺了眉,從明亮的化妝鏡中,看到了他滿臉柔情的身影。


    相思令人苦,周瀚雲癡戀舒安歌而不得,這半年來一門心思的追著舒安歌腳後跑,學習交際全都放到了一邊。


    他今日穿著寶藍色華絲葛錦袍,外麵披著狐皮鬥篷,帶著黑色文明帽,手中捧著一張報紙,身子往前傾著,一雙眼睛中隻剩下舒安歌的影子。


    周瀚雲的同伴早就習慣了他的癡樣,他們一麵惋惜意氣風發的俊秀貴公子,成為了戲子的裙下臣,一麵又惱周美雲太過絕情,半點情麵都不給他留。


    “美雲小姐,瀚雲對您一片丹心,蒼天可鑒,日月可表,您為何就不能給他個機會,縱然不能談情說愛,交個朋友也是無妨的呀。”


    類似於這種話,舒安歌不知聽了多少次,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來了。


    她將梳子放下,將坤包提在手中,落落大方的起身回了一句:“對不住了,我不喜歡交朋友,回見了。”


    不是舒安歌冷酷無情,對於死纏爛打的人,她微笑一下,對方都會覺得自己有戲,她隻能像冬天般冷酷。


    “美雲小姐,這是我為你寫的詩,登在了報紙上,我能不能念給你。”


    周瀚雲仿佛聽不懂舒安歌的話似的,打開手中的報紙,抑揚頓挫的就開始念起來了:“啊,你如歌喉婉轉的夜鶯,落在我的心上……”


    又來了,舒安歌拎著包,看也不看周瀚雲一眼徑直往外走,何夢瑩帶著一個軍裝男子,出現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舒安歌聽下了腳步,何夢瑩瞥了周瀚雲一眼,眸中藏著一點譏誚和得意:“美雲小姐,您的戲越來越好看了,不僅吸引了周公子,連馬大帥都十分佩服您呢。”


    馬原崇在見到舒安歌之前,心中對她的容貌有幾分模糊的猜想,但在真的見到了她卸妝後的模樣後,一顆心突突的跳著,兩隻手不知該往何處放。


    他是個大老粗,不像小白臉那樣,一句句的朗讀著詩,要是讓馬原崇來形容舒安歌的長相,他隻想說一句真他娘的好看,他這輩子頭一次叫到這樣********的美人兒。


    之前馬原崇覺得何夢瑩是頂漂亮的了,又漂亮又洋氣,但跟舒安歌一比,簡直就是小姐和丫鬟。


    何夢瑩話音剛落地,他就踩著一雙皮鞋,鏗鏘的走到舒安歌麵前,伸出一隻粗糙的大手:“美雲小姐好,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麵對美人兒,馬原崇搜腸刮肚,想出兩句文雅的詞兒來,兩隻眼珠子都快撲到舒安歌身上了。


    周瀚雲正在念詩,突然被一個穿軍裝的人打斷,他手裏捏著報紙,認出了來人是西南軍閥馬原崇,一個土匪出身的男人。


    他幾乎是沒半點掙紮的衝到了舒安歌身前,義正言辭道:“馬大帥,美雲小姐不喜歡與生人接觸。您若是喜歡聽美雲小姐戲,一周後可以再來。”


    雖然舒安歌不喜歡周瀚雲一直癡纏著她,但在她遇到麻煩時,他第一時間衝上來,讓她也有幾分感動。


    畢竟這年頭,口口聲聲喊著愛情和自由的人不少,隻要遇到一點坎坷,立馬就蔫兒了。


    混亂的年代裏,一個財政部部長的公子,在軍閥麵前其實是沒有說話餘地的。


    但周瀚雲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衝上來為她出頭。


    至於這個言行魯莽的軍閥,舒安歌心中冷笑,他正是劇情提示中將原主害死的人。


    之前,舒安歌還在考慮,究竟如何才能及早找到仇人報仇,沒想到這麽快就碰上了他。


    她看了何夢瑩一眼,她幾次三番的整她,舒安歌之前隻當是驕矜大小姐的小把戲。


    但這一次,她分明是將她往火坑裏推,何夢瑩大約是將她當做柔弱無力的病貓了。


    舒安歌朝往旁邊繞了一步,淡淡的開了口:“多謝兩位捧場,周公子說的沒錯,我怕生不太喜歡交際。若是大帥喜歡看我的戲,可以一周後過來,到時候祈督辦也到北平了,二位可以聚上一聚。”


    抬出祈衡宇的名頭之後,舒安歌徑直朝外走去,馬原崇心裏酥了一片,想要當眾攔她,又怕大庭廣眾之下流傳出什麽消息來,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


    何夢瑩聽到舒安歌提祈衡宇,輕笑之後感歎了一句:“美雲小姐果然是癡情人,不枉祈督辦對你的照顧。等祈督辦到北平,我一定要上門拜訪。”


    “那就拜訪吧。”


    舒安歌提著包,從兩人身邊走過,祈衡宇派來的護兵在後台出口處等著,她在幾人的護送下上了汽車。


    她冷若冰霜的態度,勾起了馬崇遠的興趣。


    他原本就是色中餓鬼,又遇到了他眼中的平生第一絕色,恨不得當即就洞房花燭夜。


    如今眼睜睜目送著舒安歌離開了,他好似百爪撓心,一時一刻也靜不下來。


    何夢瑩看出馬原崇的異樣來,咳嗽了一聲喚起他的注意:“馬大帥,周美雲小姐名不虛傳吧,我沒有誇大其詞吧。”


    馬原崇回過神兒來,連連點頭:“果然是,是,是人間尤物,一等一的絕色!”


    (喵,這個位麵又要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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