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之道,貴在先淡後濃,先遠後近,先疏後親。


    蕭湛身居高位,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謙恭守禮的良材不知見了多少。


    若舒安歌初見之時,與尋常寒門子弟表現一樣,恐怕蕭湛未必會相信他,這就是人性。


    如今有索金之事在前,投文在後,蕭湛隻會覺得她非尋常人,性情灑脫讓人欽佩。


    “好,好,劉君果真高義,讓人忍不住擊節讚歎。”


    “郎君折煞某也,再拖下去夜色恐深,不如由劉某為郎君施針。”


    “好。”


    蕭湛說了聲好之後,又問到:“不知吾該如何配合?”


    天光暗了下來,喬木起身將蠟燭點上,燭火搖曳,室內一片柔光。


    蕭湛原本就生的秀美非常,如今病色被燈光遮掩,美得更是驚心動魄。


    舒安歌心中感慨,幸好蕭湛生在蕭家又是嫡子,否則以他的容貌,以他病弱之軀,如何能擋那些貪花好色之人的巧取豪奪。


    “郎君且將外衣解開,露出後背便可,或躺或坐郎君可自便,本次針灸大約需要兩刻鍾時長。”


    蕭湛微微頷首,永思上前,為蕭湛解開衣裳,又服侍他將側臥榻上。


    保持兩刻鍾的坐姿,對蕭湛來說太久了,所以他選擇側臥於榻。


    舒安歌半跪在地上,再次淨手之後,用羅帕擦去手上水漬,撚起銀針,開始為蕭湛進行針灸。


    針灸需要集中心神,故而舒安歌緊抿雙唇神情專注一言不發,蕭湛亦微閉雙眸,仿佛熟睡。


    蕭湛背上紅痕點點,映襯著他光潔如玉的後背,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舒安歌精通醫術,自然知曉,他背上紅痕應是先前針灸留下的痕跡。無論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在遇到病痛折磨時是平等的。


    纖細的銀針,一根接一根的紮在蕭湛身上,舒安歌時不時輕輕撚動銀針,對蕭湛穴位進行刺激。


    如此,不知不覺兩刻鍾過去了,舒安歌汗流浹背,為防止手心出汗手滑,不時用羅帕擦手。


    永思與喬木乖巧伶俐,兩人一個煮茶,一個為舒安歌遞羅帕,擦拭鬢間汗水。


    待針灸結束,舒安歌將蕭湛後背銀針拔出時,隻覺膝蓋刺痛,好像針紮了一樣,兩條腿更是酥麻無比。


    舒安歌無法,隻能不顧形象的席地而坐,兩手輕輕揉捏膝蓋。


    蕭湛在永思服侍下穿好衣裳,回過神來,瞧見舒安歌坐在地上,以手揉膝蓋的樣子,心中暗道慚愧。


    “喬木,扶劉君上榻,莫要怠慢貴客。”


    喬木慌忙起身,一臉驚慌到:“劉君恕罪,小子該死。”


    舒安歌朝他擺手一笑,態度爽然:“無妨,劉某出身寒門,不拘這些,但請郎君莫要見怪劉某失禮。”


    在經過針灸之後,蕭湛身體舒暢了許多,體內沉屙雖沒有一掃而空,但卻比不像之前每到夜裏便咳嗽不止。


    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蕭湛此時多在為頑疾辛苦,通體舒泰之後,對舒安歌印象自然更上台階。


    “劉君說笑了,你我本為君子之交,何須在意那些世俗虛禮。”


    “承蒙郎君厚愛,天色已晚,劉某還請告辭,過幾日某會將診治之法送上。”


    蕭湛乃是蕭家嫡子,舒安歌為他針灸尚可,但若涉及到長久用藥,以他的身份卻是逾越了。


    萬一蕭湛的身體,在治療過程中出了問題,那麽舒安歌百死難辭其咎。


    為了謹慎起見,舒安歌還是決定將治病的方子和方法獻出,待由當世名醫評點之後,才能確定是否用在蕭湛身上。


    聽到舒安歌告辭,蕭湛勸到:“我與郎君一見如故,白日觀君兩篇文章,隻覺相見恨晚,如今好容易有了機會,請與劉君促膝長談。”


    “目標人物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40,宿主加油向前衝!”


    係統提示音及時響起,舒安歌反思,她這好感度是不是刷的太快了,蕭湛的稱呼變了又變,讓她受寵若驚。


    還沒等舒安歌回話,蕭湛吩咐書僮:“喬木,你且告知陸公,請他派人到老家,告知劉君今日宿在別院中,過幾日再回。”


    “喏,郎君。”


    蕭湛有言在前,舒安歌隻能硬著頭皮接受,兩人身份猶若雲泥,蕭湛對她雖然尊重,她卻不可因此自恃身份。


    而且,這次任務,舒安歌要想改變寒門弟子的命運,就必須成為人上人。


    縱然她有通天之才,也需要有人送上通天梯。


    不過蕭湛隨口就留她在別院中居住幾天,連陸公意見都未征求,還是讓舒安歌有些尷尬。


    喬木輕手輕腳出門,涼風吹入屋中,蕭湛卻不像往常那樣咳嗽連連。


    永思將茶水盛入杯中,恭敬跪在地上雙手奉上:“兩位郎君,請用茶。”


    蕭湛靠在榻上,閑適道:“劉君且試上一試,雲霧茶甘甜清爽,飲之唇齒留香。”


    這個年代流行濃茶,茶中放有薑以及各種辛辣,味道濃鬱辛辣,舒安歌自是不太習慣的。


    廬山雲霧茶有“味醇、色秀、香馨、液清”的特點,舒安歌瞧著白瓷碗中,晶瑩剔透的茶色,清香徐來十分誘人。


    不過在短過茶盞之後,舒安歌不忘提醒蕭湛:“郎君體弱不耐茶湯,以劉某之見,郎君在身體康複之前請勿飲酒用茶。”


    這話,以前也有大夫對蕭湛耳提麵命過,隻是他脾胃虛弱,有諸多忌口之物,若連茶湯也不能飲,平生又有何樂趣。


    故而,蕭湛隻將大夫提醒當做耳旁風。


    如今得知身體有痊愈希望,蕭湛朗然一笑,命永思煮一些熱水。


    永思心中大喜,他與喬木奉命照顧蕭湛,雖然年紀尚小,但照顧郎君之心卻未疏忽。


    往日他飲茶之時,他們絞盡腦汁將茶湯煮的清淡些的同時,又不失掉茶湯香醇。


    現在郎君主動戒茶,永思如何不高興,恨不得立即與喬木進行分享。


    他剛剛將茶具收起,喬木叩門歸來,回稟蕭湛,陸公已經派人去劉家了。


    舒安歌已經不忍去想,劉父劉母在聽到她留在陸公別院時,將是何等神情。


    他們雖然大著膽子,讓劉遠芳女扮男裝苦讀詩書,但她如今真的留在陸公別院,他們恐怕會輾轉反側憂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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