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期,有隻蛇身九頭,食人無數的妖魔,名曰相柳,所到之處,盡成澤國,給人間帶來了巨大災難。陰陽師先輩曆經艱辛,鑄塗山劍,斬殺了相柳肉身,卻未能斬滅其元神。相柳元神不滅,凝聚成晶石,便是我方才所說的鱗石。”西殘回應道。


    這些東西,本身就不是什麽秘密,因此他說的十分直白。


    “多謝大長老解惑。”九十三號躬身施禮。


    西殘擺了擺手:“你們還有問題嗎?”


    陰陽師們麵麵相覷,無人吭聲。


    “既無疑問,我先帶你們去住處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說。”西殘又等了一會兒,見始終無人開口,便領先前行。


    眾人跟隨在他身後,迅速來到一座五層木樓前,隻見他指著木樓說道:“在我為你們講解陰陽寮的時候,被你們刷下編製的那些陰陽師們已經騰出了先前居住的屋子,你們各自手持腰牌,前往相對應的房間即可。”


    “是。”人們異口同聲地回應道。


    西殘揮了揮手,瞬間消失在一道璀璨光柱內。而當光柱殘光散盡時,混跡在人群中的秦堯突然發現,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匯聚到了自己身上……


    “看我幹嘛?”


    擋在他身前的同僚們紛紛讓開道路,恭敬說道:“大師兄先請。”


    秦堯:“……”


    屬於強大陰陽師的特權,在西殘離開後,瞬間體現了出來。


    而這特權,也僅僅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方麵,大師兄的稱呼則是另一方麵。


    陰陽寮內的同僚們雖然沒有共同的師父,但因為同在一個寮內學習,同輩之間便以師兄弟相稱。


    目前他是十精英之首,便是所有同僚的大師兄,各種福利與待遇僅在掌案與長老們之下。


    少焉,秦堯在一聲聲的招呼中登臨五樓,以腰牌開啟三個房間中最大的一個房間大門,入眼之處,一片空曠。


    不可能不空曠,這一樓層一共也才三個房間。


    壹號房間最大,兩個陪戶型的房間略小,在忠行已經將自己物品全部清空的情況下,這房間就像一個寬闊的大殿。


    “這就是陰陽師們拚了命往上爬的原因啊。”


    秦堯來到一排窗子前,伸手打開麵前的一扇窗,借助著五層樓的高度,俯視向整座陰陽寮,發現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禁地釋放出的金光。


    “咦~”


    突然,他聽到冥冥之中傳來一道充滿詫異的聲音,仔細感應之下,卻察覺不出這聲音來源於哪裏。


    秦堯心中一動,揣測這聲音十有八九就是相柳傳出的,因此不敢輕易應聲,以免初來乍到,便引起什麽慌亂。


    金塔內。


    鱗石中。


    蛇身九頭的怪物漂浮在黑澤之上,隔空望著五樓上的人影,目光閃爍不停。


    竭力按捺下蠢蠢欲動的情緒,它一頭鑽進黑色大澤內,再也沒有現身。


    那人看著麵生,應當是剛入寮的新人,在不確定對方喜惡需求的情況下,貿然聯係,恐怕對方轉頭就會告訴陰陽寮的高層。


    再等等,再等等。


    他等了這麽多年,封印都等鬆動了,也不差這幾天。


    一夜無事。


    次日。


    秦堯正在蒲團上打坐修行,耳畔倏爾聽聞一陣敲門聲。


    “大師兄,起了嗎?”


    隨後不久,忠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秦堯緩緩收功,跨步至房門前,伸手打開木門:“有事嗎?”


    “我是來喊您開早會的。”忠行行禮道。


    “早會?”秦堯目光詫異。


    忠行點點頭,笑道:“陰陽寮的陰陽師每天早上都會在主殿前集合,聽大長老宣讀今日任務,感興趣的便可接下某項任務,從而獲得一定獎勵,這便是早會的主要內容。”


    “必須要去嗎?”


    “倒也不是必須,無事的可以去聽聽,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任務。”忠行道。


    “原來如此。”秦堯拱手致謝:“多謝忠行師弟。”


    “大師兄客氣了。”忠行恭敬地說道。


    昨日那番大戰,確實是把他給打服了。


    不久,二人匯聚於人流中,跟隨著諸多陰陽師一起來到主殿前,隻見頭戴黑色短冠,身披墨色長袍的西殘已然等候在這裏,辰時一到,不管人有沒有來齊,張口說道:“平京城外東郊三十裏,出現了擁有式神的匪幫,沿途打劫,截斷官道,金吾衛不能製,便傳話到我們這裏。誰願站出來,清剿匪幫?”


    “我願意。”


    “我來。”


    當下便有十多人響應。


    這時,秦堯輕輕拽了拽忠行,暗中問道:“昨日西殘長老帶我們路過藏書閣時曾說,書閣內的藏書我們可以自由翻閱。在這些藏書中,有沒有陰陽術?”


    忠行微微頷首,低聲說道:“當然有,可以說大部分藏書都是陰陽術,不過其中沒有秘技,隻有一些很普通的術法,我個人感覺對師兄您的幫助應該不大。”


    秦堯:“知道了,但我還是想去看看。”


    關係沒到那種程度,忠行也不多勸,微微一笑便結束了話題。


    一炷香後,主殿前的同僚們離開過半,西殘掃了眼始終巋然不動的秦堯,衝著剩餘的人說道:“今天的早會就到這裏了,散會!”


    一聲令下,人群四散,秦堯緩緩行走在略顯陰鬱的陰陽寮內,最終停步在藏書閣前。


    “師兄,腰牌。”守衛在三層書閣前的同僚恭敬說道。


    秦堯解下腰間木牌,遞送至對方麵前,隨口問道:“平常來看書的人多嗎?”


    年輕的守衛仔細查看了腰牌後,恭敬遞還:“不多,甚至可以說極少。因為目前寮內的師兄弟們沒有需要打基礎的,大多數缺的都是秘技,是絕技,但這東xz書閣內沒有。”


    秦堯握住腰牌,頷首道:“謝謝。”


    “您客氣了。”年輕的守衛受寵若驚,連忙說道。


    秦堯對他笑了笑,大步跨入書閣內……


    數日後。


    連希聖將西殘喚至掌案小樓內,站在三樓石欄前,目光眺望雲海:“秦堯這幾日在幹什麽?怎麽感覺他的存在感這麽低?”


    西殘身軀筆直的站在掌案身後,恭敬說道:“進寮的第二天他便踏入了藏書閣,迄今為止都沒出來。”


    連希聖詫異道:“以他的實力來說,還看得上書閣內的那些陰陽術?”


    西殘:“聽巡邏的弟子說,他看的很認真。”


    連希聖:“……”


    “掌案,用不用監視他一下?”西殘主動詢問道。


    連希聖搖搖頭:“不必如此,或許他的絕技便是融匯百家之長也說不定,亦或者是,他缺少某些根基……”


    一晃眼到了月底。


    連希聖再度召喚來西殘,詢問道:“秦堯還在藏書閣?”


    “是。”


    提起這個略顯神秘的精英門徒,西殘麵色隱隱有些怪異:“據巡邏弟子說,他是在藏書閣內練功,儼然將書閣當成了自己的練功房。”


    連希聖:“……”


    這家夥是不是過於刻苦了一些?


    “月初大比他必須在場。”少傾,他以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


    西殘點點頭:“已經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忠行會去藏書閣喊他。”


    連希聖沉吟片刻,道:“你覺得他有多強?”


    西殘回憶了一下秦堯戰勝忠行的畫麵,遲疑道:“應該擁有成為寮內長老的實力。”


    “第幾?”


    “第十,或者第九吧,義安實力還是很強的,秦堯不一定能打得過他。”西殘說道。


    瞿義安,寮內第八人。


    連希聖搖了搖頭:“你太小看他了。”


    西殘一驚:“掌案認為他能進前五?”


    “我認為你打不過他。”連希聖道。


    西殘:“……”


    您是認真的嗎?


    仔細打量了一下連希聖的臉色,西殘鬱悶的發現,掌案貌似無比認真。


    七月一日,寮內大比。秦堯於藏書閣內,修行如常。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


    忠行宛如一陣風般跑上三樓,衝著窗邊盤坐的身影喊道:“師兄可知今日是什麽日子?”


    秦堯一門心思撲在練功上,哪在乎過時間流逝,當即反問道:“什麽日子?”


    “寮內大比啊!”忠行甚是無語。


    秦堯不大樂意去,便道:“不去行不行?”


    “怕是不行。”忠行攤手道:“寮內大比與寮內早會不是一個概念,早會不去沒人說什麽,大比不去,且無正當理由,會被看做畏戰的。”


    秦堯歎息,緩緩起身:“也罷,希望去了後不是幹看著。”


    忠行:“……”


    不幹看著……你還想碰到挑戰者啊。


    遲些,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寮內主殿前,這回輪到了秦堯站在倒數第二排的首位,前麵便是八位長老,再前麵是大長老與掌案。


    與上次一樣的是,連希聖的開場白還是那麽簡潔,兩句話說完,寮內弟子便轉頭望向挑戰者,戰鬥一觸即發,頗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感。


    “啊……”


    秦堯目光掃視過本月的挑戰者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都特麽怪今天的陽光,曬在神魂上暖暖的,勾出了連日苦修下的那絲倦意。


    若非是有裝逼的嫌疑,他真想站這裏睡一會兒。


    轉眼間,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這次挑戰者的隊伍中並未出現什麽強人,十大精英之中,也僅僅是第十名遭到了上月的第十名挑戰,關鍵是還沒挑戰贏,於是整個挑戰賽就顯得很沒趣味。


    事實上,對於生活而言,這才是常態。


    “你今天不出手嗎?”


    連希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秦堯身旁,輕聲問道。


    在其身後,大長老西殘與長老中的吊車尾駱劫幾乎同時眼皮一跳,心髒慢了半拍。


    大長老想的是掌案說秦堯比自己還強,若一語中的,對方又挑戰自己的話,他一人之下,全寮之上的地位豈不是就此終結了?


    而駱劫則想的是,哪怕秦堯不挑戰自己,可他但凡是挑戰八位長老中的任何一位,自己就有可能出局啊。


    就像那名被擠下十大精英的可憐蟲。


    思考完各自處境,兩人對當前環境的認知是相同的:掌案這是在純粹的搞事情。


    不,準確的說,是在搞自己!


    “掌案。”秦堯先行禮,旋即笑著說道:“我對十大精英之首的稱呼很滿意。”


    連希聖笑嗬嗬地說道:“名頭雖大,卻也是屬下,哪有做長老來的自在?”


    他終究是給了西殘一點體麵,沒有提及大長老的職務問題。


    秦堯微微一頓,聲音溫潤:“屬下來陰陽寮不為名利,不為自在灑脫,而是來正兒八經修行學習的。”


    連希聖:“你說的修行學習,指的是泡在藏書閣內,修習那些最基本的陰陽術?”


    秦堯嗬嗬一笑,道:“我一個朋友告訴我,世上沒有一無是處的陰陽術,隻看人怎麽用,會不會用。”


    連希聖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身軀霎時間消失在原地。


    秦堯也想走,怎奈九位長老都在這裏看著,隻好眼觀鼻,鼻觀心的杵在原地,神遊天外。


    一直熬到傍晚,這場大比終於隨著夜色落下帷幕,秦堯心念一動,身體周圍突然湧現出無數白光,白光形成光柱,帶他破空而去,閃現在藏書閣中。


    空間遁術與循卦定位結合在一起,果然好用……


    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好很多倍。


    三年後。


    忠行帶著兩個孩子踏入陰陽寮主殿,朝向站在陰陽師先賢神像前的連希聖躬身施禮:“拜見掌案。”


    “拜見掌案。”隨他而來的少年與少女跟著行禮。


    “他們是?”連希聖目光掃視過這倆孩子,竟在那男孩體內感應到了一股妖力。


    “他們是我在本次任務中救下來的兩個孩子,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為了他們的活路,隻好將他們帶了回來。”忠行說道。


    連希聖幽幽說道:“你知道的,陰陽寮不是善堂,不養閑人。”


    忠行低眸道:“我養著他們。”


    連希聖:“你自己不要未來了嗎?”


    忠行歎道:“平京城內也沒有善堂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變成小偷,或者是叫花子,甚至死在某處。”


    連希聖想了想,道:“或許……你可以請秦堯幫幫你。”


    忠行心底一動:“是,我這就帶他們去藏書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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