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迎著四大陰差的八隻眼睛,秦堯回答的斬釘截鐵:“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日我不救他,他日何人救我?”


    四大陰差愣住了。


    他們多少年沒見過如此純粹的好人了?


    他們多少年沒見過如此擲地有聲的善言了?


    見多了人心如鬼,營營苟且,乍然在一灘汙泥中看到一朵白蓮花,回過神的四名陰差,居然出現了莫名的感動。


    “說得好!”


    這時,衣品別具風格的人字拖道長在一陣嗒嗒聲中大步踏來,雙手放於胸前,懷裏抱著五行羅庚,濃鬱的腿毛在陰風中宛如海藻般飄揚。


    四大陰差同時循聲望去,無形之中,四道威壓疊加在一起,隨著祂們的目光一起落在來人身上,令阿友仿佛瞬間陷入泥潭,幾近寸步難行。


    “秦生,羅庚借你。”


    阿友運轉體內法力,拚盡全力將羅庚扔向秦堯。


    “啪。”


    秦堯伸手托住五行羅庚,扭頭望向四大陰差,淡淡說道:“他沒有攻擊你們的傾向,別把氛圍搞的這麽緊張。”


    為首的陰差微微抬起傘邊,露出一雙猩紅色眼眸,緊緊盯著秦堯與他手裏的五行羅庚:“今天是第一天,給你一個麵子。明天我們再來的時候,就沒這麽容易打發了……”


    說著,他緩緩轉身,帶著三名下屬繼續向前而行。


    “謝謝伱的羅庚。”看著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秦堯默默收回目光,將五行羅庚遞送回阿友麵前。


    阿友一臉凝重,伸手把羅庚推進他懷裏,沉聲說道:“不是還有六天嗎?這羅庚你先收著,在你手裏,比在我手裏管用。等了結完此事後,再還我不遲。”


    秦堯滿眼詫然,失笑道:“你不怕我用著用著,不還給你了嗎?”


    阿友抬頭望著秦堯雙眸,神色坦然:“我相信你不會。”


    秦堯伸手撫摸著羅庚冰涼的表殼,打趣道:“那可不一定,有什麽變化比轉變念頭更快嗎?”


    阿友:“……”


    大佬,別搞我心態了行不行?!!


    2419號房。


    內室。


    一身黑色道袍,麵如金紙的阿九跪坐在一尊邪神像前,手裏攥著一把灰白色粉末,小心翼翼的撒在一張煙紙上,最後,甚至用一把小刷子將手上沾著的粉末刷回一個骨灰壇裏,沒有浪費一絲一毫。


    角落中,一個虛幻到近乎光影的孩子蹲在地上,目光驚恐地望著這一幕。


    那骨灰壇裏裝的便是他的骨灰,目前最多還能卷一支煙。


    當所有骨灰全都被對方抽掉後,等待他的,必將是灰飛煙滅的結局。


    就像留存在他記憶中的那一個個朋友,唯有腳下破碎的骨灰壇子還能證明他們曾經真實存在過。


    “嚓。”


    阿九掏出一根火柴,擦燃後,點燃放到嘴裏的骨灰煙,深深吸了一口,如同金紙般的麵孔頓時恢複了一絲紅潤。


    突然,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叼著煙卷,雙腿發力,猛地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緩緩走出內室,目光陰冷地望向大門口。


    大門外,四名陰差並排站在走廊中央,麵朝2419號房門,就像等待人死進食的禿鷲,無聲無息間帶著凜然殺機。


    不久。


    阿九抽完一顆煙,嘴裏吐出一股黑氣,緩緩來到大門口,伸手打開防盜門,抬眸直視站在中間的陰差之首:“三年了,你們跟我三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始終還活著,你們就算再陪我靠三年,靠十年,我也不會有陽壽耗盡的那一天。”


    “你想說什麽?”為首的陰差問道。


    “別再盯著我了行不行?”阿九臉上帶著一絲懇求,說道:“放過我,也放過你們自己。”


    “不行。”為首的陰差冷冷說道:“這是法,法如熔爐,違法者將有燒身之禍,無論你我!”


    阿九臉頰狠狠抽搐了一下。


    盡管出來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希望破碎的那一刹那,他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絕望。


    過了今天,家裏的小孩骨灰最多還能卷一支煙,也就是說,還能再撐一天。


    當今時代,隨著科技與醫療體係的發展,孩子夭折的可能性越來越低,這三年來,他掘了無數墳墓,甚至刨了不少老墳,就為找到一些孩童的骨灰。


    時至今日,三年的積累終於到了告罄的一天,周圍已經沒有孩子的墳墓讓他挖掘了,煉化屍氣以增壽的技術他掌握的還不夠熟練,因此花費重金弄來的那具屍體仍舊在道堂內放著。


    至於說親自屠殺孩童,將他們的新骨化作自己的良藥……他不是沒想過,隻是沒敢做。


    墳墓中少一罐骨灰,沒人會在乎。但如果一個孩子被邪道害死了,天知道靈幻界內會有多少修士跳出來給他拚命?


    屆時,別說是續命了,靈魂不被灰飛煙滅就是得天之大幸!


    活著,真難。


    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死去。


    轉世輪回滅殺的是本我,無本我了,和灰飛煙滅又有什麽區別?!


    想到這裏,阿九眼中浮現出一股濃濃的恐懼,一步步退回房間,關上大門。


    “大哥,自古借命多邪術。不如由我進去看看,若能發現他的邪惡罪證,我們也就有了向他動手的理由。”當大門落鎖後,一名陰差輕聲說道。


    為首的陰差搖了搖頭,道:“萬萬不可!在他還活著的時候,貿然闖進他家中,卻沒找到什麽證據,你怎麽和判官解釋?


    信息時代了,消息傳遍整個陰間有可能隻需要幾秒鍾,我們執法的時候,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漸漸地,天亮了。


    四大陰差終究是沒等到阿九死去,隻好趕在太陽升起之前,憑空消失在走廊裏。


    日遊神,夜遊神,盡管隻差一個字,但在某些權限上麵,一字之鈞,重如泰山,神明不可違背。


    “篤篤篤。”


    早八點。


    冬叔穿著一件頗為喜慶的衣服,手裏提著兩個盒子,帶著同樣是一身新衣的梅姨來到2442室門前,用手背輕輕敲了敲房門。


    “是你們啊。”少焉,秦堯打開房門,一臉詫異地看向夫妻二人。


    “是啊恩人。”


    冬叔滿臉笑容,對著他抬了抬手中的禮盒:“這是我們夫妻兩個一早起來做的糕點,請您笑納。”


    秦堯抿了抿嘴,笑了,伸手接過糕點,側開身子:“進來坐會吧,剛好有事情給你們說。”


    梅姨臉上笑容微微一頓,冬叔卻沒表現出什麽異常,抬腿便跨入房間內。


    梅姨沒辦法,隻好忍著心頭驚懼,跟著走進2442的大門。


    “咦。”


    進門後,冬叔下意識向四周望了望,看到被秦堯掛在牆上的羅庚後頓時滿臉訝然。


    “怎麽了?”秦堯順手將點心放到方桌上,抬眸問道。


    冬叔伸手指了指羅庚,笑道:“這東西和犀利友家裏的那個羅庚很相似……”


    秦堯琢磨了一下犀利友這外號,竟感覺意外貼切,隨口說道:“不是相似,這就是他的羅庚。”


    冬叔愕然:“他一向將這寶貝看的比眼珠子還重,怎麽會……”


    “為了救你。”秦堯斷然說道。


    冬叔:“???”


    “你們先坐吧,聽我慢慢給你們說。”秦堯招了招手,呼喚著二人坐了下來,旋即將昨晚發生在他們家門口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直聽的老兩口雙目呆滯。


    如果不是秦堯對冬叔確確實實有救命之恩在先,他們此刻是說什麽都不會相信這話的。


    “也就是說,如果未來六天我們擋不住陰差,我還是會死?”合上下巴後,冬叔喃喃說道。


    秦堯微微頷首:“沒錯,所以為了擋住陰差,我們接下來要做幾件事情。”


    冬叔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您說,我們全都聽您的。”


    秦堯:“第一,你們待會去趟集市,多買點神荼,鬱壘的桃木符;多買點香和香爐;再買一個華光大帝的神像,在正對門的位置立一個神台,將神像供奉在神台上。未來六天,要保證門神與家神的香火不斷……”


    冬叔努力記下秦堯說的每句話,隨後與梅姨一起離開2442室。


    “老爺……”


    走在破敗寂靜的走廊裏,梅姨忽然開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冬叔道:“可是你想過沒有,犀利友會夥同別人來騙我們嗎?如果你實在是不放心的話,就去犀利友家裏求證一下吧,看他怎麽說。”


    梅姨點點頭:“我這就去問問,不是我不想相信秦生,主要是他說的這些也太離奇了。”


    如果不是怕冬叔生氣,她說的就不是離奇而是荒謬了。


    少時。


    夫妻倆在電梯口分別,冬叔去集市上買東西,梅姨徑直來到阿友家門口,伸手敲了敲房門。


    “我就知道你會來。”循聲而來的阿友打開門,將梅姨請進房間裏,詢問道:“喝水還是喝茶?”


    “不喝東西了。”梅姨擺了擺手,說道:“友哥,請你認真地告訴我,昨晚是不是真發生了那些事情?”


    阿友聳了聳肩,說道:“我就這麽給你說吧,為紀念某些東西,秦生花費一億八千萬買下了這棟樓,你們家有什麽珍貴的東西,是值得他圖謀的?”


    梅姨:“……”


    突然感覺自己就像個小醜。


    不了解實情,居然懷疑一個身家巨億的富豪覬覦自家那仨瓜倆棗。


    “秦生是個好人,遇到他,是你們老兩口的幸運。”


    阿友認真說道:“切記,一定要聽秦生的話,千萬不要擅作主張的幹什麽事情,你們兩個才有可能渡過此劫。陰差索命啊這是,可不是鬧著玩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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