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鍾朔就來了。


    但希寧沒敢讓人去叫王大小姐來,而是換上衣服,親自去書房。


    因為臨邑縣儒士黃柄也來了!


    鍾朔回去和他老師一說,黃柄一聽就動心了,第二天也跟著一起過來看看。


    雖然還算不上大儒,可那麽小個地方還出一個儒士,不容易呀。且紆尊降貴的去拜見一下,也算是尊重一下文化人。


    希寧還沒走到書房,就聽到書房裏傳來叫好聲:“妙呀,妙!”


    見到身邊的侍女要喊,她立即做了阻止的動作。


    踮起腳尖,悄悄走了進去。


    黃柄看上去大約有五十多歲,胡子頭發花白,算不上清瘦、也算不上胖。身板挺拔,應該平時也練武,否則腰板不會那麽的直。


    他雙眸有神,正手指撚著下巴上的胡子,含笑看著一副畫,好似自己的魂都融入了這山水之中。


    還是鍾朔先發現了她,轉身行禮,但希寧立即笑著手指點了點嘴唇。


    鍾朔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拜見縣主。”


    黃柄一聽,也轉過身行禮。畢竟是縣主,又是這裏的主人,來了就應該行禮:“不知縣主已到,失禮之處請縣主見諒。”


    希寧撇了撇嘴,不好玩。也就雙手托舉,虛晃了一下,做請姿:“黃先生不必拘禮,黃先生能大駕光臨,使得我這裏蓬蓽生輝,求之不得。”


    該有的客道還是要有的。


    “哪裏哪裏,老朽也隻是浪得虛名,而縣主能妥善珍藏如此多的字畫,也是風雅之人呀,遠勝黃某。”黃柄說出來的話,也是好聽又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黃先生過謙了,本縣主長居王府,對外事不曾過問。封受到此,剛到就聽聞黃先生大名。黃先生的名望,臨邑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呀。”希寧也隻有繼續說這些無聊的話。


    鍾朔有根本就沒聽這些話,眼珠子從一開始就往旁邊放下的畫上瞟。


    希寧的目光不由看著鍾朔,黃柄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有點尷尬地咳嗽一聲。


    鍾朔這才回過神,腦袋轉回了自己老師和縣主這裏。


    黃柄苦笑賠罪:“我這弟子,碰到癡迷的,魂就沒了。不敬之處,請縣主見諒!”


    希寧笑著:“哪裏哪裏,兩位先生在此看畫,我卻來叨擾,應該是我賠罪才是。來呀,去準備點茶點,放上冰盆,點上熏香。三茶六飯不能少,如兩位先生要留夜,準備好上房,秉燭伺候。”


    “是!”旁邊的靜兒回應。


    黃柄頓時肅穆行禮:“縣主如此好客,不嫌我等打擾,這叫黃某如何感謝呀。”


    “黃先生客氣了,這些字畫如能得到黃先生評點鑒賞,也算是物有所值。兩位隨意,我先走了。”希寧再這樣文縐縐的客氣來客氣去,就快要煩死了。


    趕緊地走人,躲到內屋裏,躺著靠著,聽曲看舞,吃點喝點,幹什麽不好。


    這黃柄和鍾朔還真是不客氣,一住下就不走了。上房也不要,看累了就地躺下就睡,睡醒了再繼續看。


    為此希寧還派人送去紙筆,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紙好貴的,一尺紙的價格不亞於一尺麻布的價格。可為了證明俺縣主也是尊重文人的,送!


    紙看用的差不多了,就立即補上。十兩一卷的上好白紙,一卷卷的送去書房,讓他們臨摹抄寫。


    而王大小姐那裏,那要續弦的半老男人一聽到要退親,氣得帶人上門鬧。但沒有立下婚書,也隻有作罷。


    可王小娘退了銀子不算,還被罵得狗血淋頭,之前還被王老爺打了一巴掌,氣得三天都沒睡好。要不是底子足,能氣病倒了。


    “這舞跳得真好!”靜兒在旁邊陪著看新編的歌舞。


    見縣主笑眯眯地看著,應該心情不錯,於是輕聲問:“縣主,那兩個儒士都住了三天了,還讓他們住著?”


    “嗯~”希寧很是隨意地說:“晚上送點酒過去,飲酒看畫賞月很不錯。再去一次黃先生家裏,告訴黃夫人,請她不要擔心,再問她要幾件替換的衣服。”


    靜兒一噎,如果這二個家夥住在縣主府一輩子,縣主打算養一輩子嗎?


    一曲舞罷,負責歌舞的上前來:“這是新編打算秋後比賽前的舞蹈,謹問縣主覺得是否可行?”


    “是比賽前跳的?”希寧眨巴了二下眼睛。


    “正是!”


    希寧搖了搖頭:“不行!”


    管事一愣,隨後低頭行禮:“請縣主示下。”


    希寧實話實說:“這舞在這裏跳跳很好,哪怕去都城裏隨便哪個高門大戶跳也無妨。可是在比賽前跳……你們可知跳給誰看的?”


    舞姬們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個膽子大,說了出來:“黎民百姓、販夫走卒。”


    “是呀!”希寧點頭:“如此高雅舞蹈,他們看了後會感覺如何?”


    幾個沉默了,管事也隻有服輸:“縣主說得是,這舞未必百姓看了會喜歡。”


    希寧赫赫一笑:“跳也可以,但加點其他的舞,什麽麵具舞、采花舞、插秧舞什麽的,雅俗共賞。”


    管事立即行禮:“多謝縣主教誨,我們回去再去想想。”


    “嗯,去吧!”希寧拿起桌上的酸梅,撚起一粒,放入口中。


    酸梅入口,甜酸生津。她想了想:“讓王大小姐過來吧。”


    靜兒又是一愣,剛才還是跳舞,怎麽又是王大小姐身上了?


    縣主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應了一聲後,出去想辦法通知畫兒。


    過了一個時辰,王大小姐來了。門房也沒說明,直接就領人進去。結果一看,黃柄也在,王大小姐吃驚不小。


    但還是落落大方地行禮問好,並且做了解釋:“不知黃先生和鍾先生在,小女來日再來吧。”


    黃柄打量了一下王大小姐,就把目光轉到字畫上:“既然來了,就一起看吧。”


    “是!”王大小姐一副晚輩的樣子,舉止謹慎地走過去,一起鑒賞書畫。


    一起陪同而來的畫兒,暗地裏腹誹:什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才讓你來的,否則怎麽能讓黃柄看到你呀!


    鍾朔父母已故,隻有黃柄能替他做主。必須讓黃柄看下,王大小姐……希寧搖著團扇,眯著眼睛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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