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隊,我覺得是不是有一個小的細節,雖然沒有被寫進卷宗裏,我們最好也搞清楚呢?”


    曲卿:“什麽細節?”


    方樂解釋:“在塗麗麗、盛非凡遇害之前,他們都曾經和什麽人碰過麵,被提到過‘交易’這兩個字。”


    “交易會是什麽交易?和這兩個人的被害會不會有關?見這兩個人並提及‘交易’的,是誰?兩次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曲卿卻略略失望。


    “原來你說的,就是這個。”


    “盛非凡的所作所為,和喜長生這個人脫不開幹係。”


    “喜長生迷戀於西方傳說,對於換血求得壽命這種事情很熱衷,盛非凡是被他所雇傭的,是給他找尋換血對象的,所以找尋盛非凡,用交易為名頭來雇傭他的,有可能是喜長生。”


    方樂強烈否認這一點:“喜長生住在潼湖花園,平時很少出門了,他又怎麽跟盛非凡這個曾經的地痞流氓扯上關係?就算雇傭什麽人來給他尋找血源,也輪不到盛非凡吧,何況是他主動去找的盛非凡,除非兩個人原先就認識。”


    曲卿:“那麽除了喜長生,最大可能是王新明了。”


    “喜長生需要王新明這個專家去協助操控、指導他使用別墅地下室裏那些醫學器材,甚至輸血這種事,沒有個醫學專家盯著也可能出問題,而喜長生平時的求助對象,也隻能是王新明了。”


    “去找盛非凡的,應該是王新明。”


    “至於王新明為什麽雇傭盛非凡而不是其他人,是因為王新明一早就將盛非凡作為了栽贓嫁禍的目標。”


    “這是特意選的。”


    方樂:“嗯,這的確說得過去,那麽去找塗麗麗提及交易的那個人呢?你覺得會是誰?”


    曲卿:“這個就難說了,因為塗麗麗屬於之前的係列騷擾案裏那些被盯上的女性目標,不排除是喜長生主動選中了塗麗麗,直接向後者提及了用血來還錢之類的交易。”


    “也可能是王新明在沒有找到盛非凡之前,他親自為喜長生選擇的目標。”


    “王新明選擇了塗麗麗,同樣和他的殺人圖謀有關。”


    “或者盛非凡被雇傭之後,去找了塗麗麗,盛非凡選中塗麗麗作為交易對象,也是不排除是特意選擇的,因為盛非凡貌似認為塗麗麗才是殺害沐荷的凶手,他自身是被冤枉的殺人犯。”


    方樂低頭不語。


    這些解釋,的確都說得通。


    曲卿:“還有別的嗎?”


    實際上,她也對這麽急著結案有所顧慮,可是她這個位置上,已經沒資格為了質疑而質疑了。


    方樂此刻有點兒像她剛剛從警的時候,什麽事情都想著搞個徹底。


    方樂:“有……在前頭,盛非凡死亡前,寫了一封認罪書,說之前的人都是他殺的。”


    “王新明在死前,也錄了一份認罪音頻,也說所有人都是他殺的,包括盛非凡。”


    “問題就來了,盛非凡那份認罪書,肯定就是王新明脅迫著寫出來的了。”


    “可王新明憑什麽脅迫盛非凡寫那份認罪書呢?”


    “盛非凡身上,並沒有任何捆縛、虐待痕跡。”


    曲卿:“別忘了他脖子上的傷口,王新明有可能用刀子擱在他脖子上來脅迫。”


    方樂否定這個說法。


    “曲隊,你比我應對經驗豐富,如果有個人拿刀頂在我的喉管上,我或許不敢有任何異動,但是那把刀子隻是頂在脖子側麵動脈處的話,而且入刀不深,我會有大把時機躲避過去,我不會容許被脅迫著寫完一份完整的認罪書,再往自己體內推射一管兒肌肉鬆弛劑等著受死的。”


    曲卿:“嗯,這個勉強算是疑點……你繼續說。”


    方樂:“然後還有王新明為什麽生前去取出了那兩份病曆文件,又在死了的時候帶在了身上,可那兩份文件本身並沒有什麽。”


    曲卿:“這個先略過不表。”


    感覺這個疑點暫時不可能想明白的樣子。


    方樂繼續:


    “以及,前麵的幾位死者的死亡方式問題,這個貌似咱們講到過。”


    “塗麗麗、馬小梅、護士長三位女性的死亡方式一致。”


    “喜長生、沐荷繼父這兩位男性的死法一致。”


    “盛非凡的死法跟沐荷一致。”


    死法問題,與其說是疑點,不如說是未解的謎團。


    曲卿:“講其他的。”


    方樂:“好……”


    “加上三張照片的事。”


    “這個也先不說了,曲隊,我想說還有一個疑點,就是我覺得,我們的案子其實查得相當順利,至少在思維突破了的時候,很簡單就得出了結論。”


    曲卿:“哦,這怎麽講?”


    方樂:“最開始的係列騷擾案,很長時間,我們都搞不清楚,騷擾者為什麽這麽做,然後被騷擾過的馬小梅死了。”


    “後麵塗麗麗曾經的同事於小菲又打電話求助,說被盛非凡給脅迫了,然後我們又查潼湖花園,查到了喜長生這個人,並從他身上的穿著打扮,將他跟那些騷擾事件統一了起來。”


    “如果那些騷擾事件,是喜長生本人的特殊癖好就罷了,如果他沒有這種特殊癖好,那麽這些行為,就是殺害他的真凶做的了。”


    “或者是盛非凡,或者是王新明。”


    “可如果想殺死喜長生,根本不需要搞什麽騷擾事件,那純粹多此一舉。”


    曲卿:“我沒太明白你的意思……凶手製造騷擾事件,不是僅僅為著幹擾警方視線,讓警方誤以為塗麗麗馬小梅的遇害隻是某類變態凶手的隨機作案嗎?”


    方樂:“真要是這樣,盛非凡脅迫於小菲的時候,就不會穿著跟騷擾者類似的衣服了,這樣他的掩蓋意圖豈不是就功虧一簣了?”


    “我的意思是,要是沒有那些騷擾事件,我們在地下室裏,發現穿著打扮非常古怪的喜長生的屍體的時候,可能並不會去深究,即便是盛非凡為什麽也這麽穿著,也不會去深究。”


    “有了騷擾事件,這兩個人就可以跟之前的受害人,至少是曾被騷擾跟蹤過的馬小梅建立起來關聯了,這樣一來,盛非凡或者喜長生殺害馬小梅這個印象,就在我們的腦海內先入為主了。”


    “而地下室裏被誘導著發現的那個硬盤錄像機裏的內容,則成了間接物證。”


    “直到盛非凡的遺書出現,對於他的犯罪邏輯,我們再無半點兒疑慮。”


    曲卿:“我有點兒理解你的意思了。”


    “你是說,有人刻意從一開始就在布局誘導,好讓我們得出順理成章的結論來。”


    方樂:“沒錯。”


    “而且不止是這個。”


    “除了騷擾事件,王新明被我們認定為凶手,也有點兒太順利了。”


    “盛非凡被殺害的時候,王新明本人沒有不在場證明,喜長生死之後,他又去過潼湖花園那裏,在我們以這個來問他,並提及喜長生死了之後,他又去尋找了沐荷的繼父、護士長這兩個人。”


    “然後這兩位也被害。”


    “在我們已經在懷疑王新明,他也知道我們在懷疑他了的時候,卻還犯了新的案子,殺了人,這有點兒膽子太大了。”


    “簡直就是上杆子告訴我們,他就是凶手一樣。”


    曲卿:“所以,這又怎麽了?”


    方樂:“盛非凡以凶手身份被判定自殺,也成了之前係列案件的凶手,要是王新明是幕後主導者,他已經達成了目的了。”


    “就算他還沒有報複完好了,他還要殺沐荷繼父、護士長這兩個漏網之魚。”


    “那為什麽又要采取和之前的受害者一模一樣的殺人方式呢?”


    “這不是非常直白地在告訴警方,盛非凡的案子還沒完,真凶、或同案犯還另有其人嗎?”


    “明明應該是他脅迫盛非凡認了罪,承擔了一切罪名,自己卻又用新的犯案推翻了這一結論,致使他自身最終曝光,不得不跳樓自殺。”


    “我想,這個才是這係列案子裏,最最大的疑點了。”


    方樂目光灼灼:“所以我認為,這係列案子裏,還存在著另外的參與者,這個參與者,一個或者多個,才是真凶、或者是盛非凡王新明這兩人之一的同案犯。”


    “這個真凶或同案犯,用栽贓盛非凡一樣的手法,又栽贓了王新明。”


    曲卿琢磨了好一會兒,點頭。


    “你說的這係列疑點,的確很有道理。”


    “不過,疑點並不能用來說服領導。”


    方樂:“所以,我們才要繼續調查啊,不調查,就永遠沒有新的線索。”


    曲卿:“你打算怎麽查?”


    方樂:“還是要首先從受害者方麵來出發。”


    “塗麗麗、馬小梅、盛非凡這三個人,我們都已經查的一清二楚了,喜長生還有點兒不夠清楚,就是他住院的那部分,沐荷繼父、護士長這兩位,則是完全的盲區。”


    “沐荷繼父被害,肯定和沐荷的死有關,但這種有關,到底是何種關聯呢?”


    “至於護士長,除了她在光明醫院裏工作這一點,實在找不出任何凶手害她的理由。”


    曲卿:“那就先去一趟光明醫院吧……”


    ——


    光明醫院裏,顯然因著王新明的跳樓自殺事件掀起著餘波。


    幾乎在任何地方,護工甚至大夫們閑暇下來的時候,都在議論著,猜測著。


    找尋到醫院院長的時候,院長閣下正滿臉的苦瓜狀。


    聽到被問及護士長的情況,院長比較疑惑,說:“護士長是個很好的人啊,她比我來到這家醫院還早,說兢兢業業,以醫院為家都不過分,除了生病,她沒有曠過一天的班,竟然有人會想著殺害她,完全不可原諒……呃,雖然王主任生前是我院一位很優秀的外科大夫,但該說的我還是要說,他做了一件錯事啊。”


    曲卿:“王大夫平時跟護士長會有什麽矛盾嗎?”


    院長:“他們能有什麽矛盾呢,醫生和護士,本來就是合作夥伴關係,特別護士長這個職位,簡直是大夫們不可或缺的合作對象,畢竟各類人手的調派、甚至一些醫療問題的解決,都要她牽線搭橋呢。”


    “咳,就是有護士傳,出事之前他們兩個曾經在辦公室吵過一架,不過我問了聽到他們吵架的人,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內容啊。”


    曲卿提出要求:“我可以見一見那些人嗎?”


    院長:“可以呀。”


    不久後,一個護士被招了過來,在辦公室裏闡述經過:


    “那一天我經過了王主任辦公室外頭,聽到了護士長提著聲音喊了一句。”


    方樂:“喊了什麽?”


    護士:“護士長說:王醫生,你不能這麽做,這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還跟醫院有關。”


    方樂:“然後呢?”


    護士:“好像是孟醫生勸了他們幾句,聲音就小了下去。”


    方樂:“孟醫生?是那個小孟嗎?”


    護士:“對,來醫院不到兩年,現在……啊,不,原先算是王主任的助理,或說徒弟吧,平時會幫著王主任辦不少工作內外的事呢。”


    曲卿:“能幫忙將孟醫生叫過來嗎?”


    護士:“孟醫生請假了,說是陪陪師母,怕師母出問題。”


    “唉,王主任平時看著挺好的一個人,怎麽就成了殺人凶手呢……”


    ——


    護士離開了,曲卿繼續問院長問題。


    “院長,關於兩年前的兩位病人,就是你們醫院的大股東喜長生,還有沐荷,這兩個人入院治療的過程中,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院長迷迷糊糊:“沒有吧,雖然我那段時期恰巧不在醫院裏,可回來以後,也沒聽到任何人提到過什麽不一般的事,當然了,有位受害者死在了醫院裏,手術台上,這的確是一樁悲劇。”


    方樂提示:“王新明出事之前,特意把那兩份病曆調取了出來,還刪除掉了數據庫文檔記錄,這無論如何都不尋常吧?”


    曲卿:“麻煩院長您能不能好好查一查,那個時期,是不是發生過什麽?”


    院長摸了摸地中海的腦袋。


    “好吧,我幫你們仔細挨個兒找人問一問,要是問了出來什麽,就聯絡你們。”


    “那拜托了。”


    離開醫院,曲卿問:“你接下來,還想去哪裏調查?”


    方樂:“然後是另外一個受害人,沐荷的繼父……啊——”


    “怎麽了?”


    方樂:“還記得沐荷的媽媽吧,她媽媽好像精神不正常,在我們走訪的那一次,神神叨叨的,她能提供什麽幫助嘛?”


    曲卿:“總歸去一趟的好。uu看書.uuknsh”


    結果方樂的預估應驗了。


    在沐荷的家裏,沐荷媽媽全程笑嘻嘻,加上臉上的麵膜,瘮人的很。


    而且一被提及她丈夫的事情,沐荷媽媽就莫名其妙地說:“嘻嘻,死了好,死了好……小荷,害了你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的,媽媽詛咒他們下地獄……”


    又問幾句,總是重複一模一樣的話。


    兩人隻好告辭離開。


    出來居民樓後,方樂卻低聲說:“曲隊,看出來了嗎,她家裏有招待什麽人的跡象,桌上有一杯奶茶,完全沒動過呢。”


    曲卿:“她丈夫死了,沒有人依靠,有人上門安慰,也很正常。”


    可就是她這麽講的同時,感覺到側上方有特別的注視視線,抬頭一看,貌似就是沐荷的家,窗戶那裏。


    窗簾被拉起著,倏忽間又被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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