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劍映著燭光一路破空而來,念語正跪在地上,轉了回頭,隻一霎,那劍已直指她麵門,隻是在即將刺中之時,那人生生轉了身子,劍也隨之一偏,不偏不倚,正刺向跪在念語身旁的小韓子,劍指眉心。


    那小韓子隻當是念語派來刺殺他的,自然不願甘心受死,一邊低腰,一邊出拳打向那刺客,看他出拳方式與力道,便可知絕非是一個尋常小太監,皇後見小韓子還手,便知小韓子身份敗露,心中一緊,看向念語的眼神殺氣大盛,她出身將府,這些所謂的“俠士”自然認識不少,她本來以為隻要小韓子抵死不認,隻得一個清流,自然無法指認,卻不料,她竟有這樣大的膽子,敢行如此險招。


    皇後死死盯著念語,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些什麽,卻見她亦是一臉驚駭,難道她也是不知情的?那麽,這個刺客……


    “昏君,受死!”那刺客借小韓子一掌,正了身子,頓也不頓,徑直朝楚澈刺去。


    “皇上,小心!”此刻皇後乃是離皇上最近的那一個人,立馬飛身擋在前麵,誰料那刺客還是不管不顧,一意刺了過去。


    周德福攏在袖中的雙手,此刻才伸了出來,朝那蒙麵人打了過去。


    那蒙麵人立時便與他糾纏在一起,隻聽得利劍破空與周德福的揮掌之聲大起,他們二人打做一團。


    因這湖心島麵積不大,又是處在後宮,楚澈上島時並無帶了侍衛,此刻,雖然有人行刺的消息傳了出去,但是侍衛坐船來島上,也還要些時間,那刺客似是算好了時間一般。


    念語此刻雖有心插手,卻也是不敢貿然上前,怕擾了周德福,隻好趕緊行至楚澈身旁,畢竟皇後並不懂武,有個變故,也好照應。


    周德福武藝比刺客高過不少,隻是那刺客今日似抱了必死之心來的,隻求必殺,並不在乎自己性命,周德福起初仗著自己功夫好,還想留一個活口,但是過了數十招之後,發現那刺客毫不在意身上的傷,不管不顧地打著,也不在乎露了多少空門,隻求速決,這才明白那刺客今日是打算與楚澈同歸於盡之後,正要打算盡全力時,卻聽楚澈高聲道:“周公公,留活口!”


    周德福的動作不免因此滯了滯,那刺客尋到這個空子,立時撇下周德福往楚澈那裏刺去,此刻他背後全無遮掩,周德福想一掌打下,又怕反被他借力,刺向楚澈的速度愈快,眼見著那劍離楚澈的距離越來越近,楚澈將皇後往旁邊一推,等若是將自己全部暴露在他的劍下。


    就在劍要刺中之時,一隻金筷橫空出現,將劍尖推開了稍許,楚澈憑這一瞬,已是退離了劍的範圍。


    那刺客先是見一隻金筷抵上他的劍身,而後是一隻皓腕,一串紫檀佛珠赫然出現,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看向念語,滿是殺意的眼神漸漸被懷疑,震驚所取代,而後又是被欺騙的憤怒,最後,終於還是變成了那深不見底的憂傷,他停了下來,隻是這樣怔怔地看著她,隻是那手卻是將劍握的越緊。


    周德福見他正在出神,便趁此機會,一掌拍向他的後背,隻因他手中的劍尚未放下,那劍便向念語胸口刺去。


    而此刻念語正看著那刺客的眼神,總覺得有似曾相識之感,也在回想間,所以好似並未看到那劍一般,楚澈心中大急,正要上前去救,卻被皇後一把拉住,這一拉,便隻能眼見著那劍刺向她的胸口,隻能大喊:“語兒,小心!”


    正在這時,電光火石間,念語忽然想到一個人來。


    秦引章!


    秦引章見她眼神複歸清明,亦是回過神來,生怕傷了她,隻好收劍,硬生生在空中轉了身子,隻是周德福那一掌來勢凶猛,他轉身時一口氣提不上來,便又是將胸口暴露在周德福的掌下。


    周德福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掌又緊跟著打向他的胸口,隻因楚澈吩咐了要留活口,才留了三分力,秦引章又接一掌,自然是站不穩,眼看著就要倒進念語懷裏,念語急中生智,裝作受驚,腳下一滑,暗中推了秦引章一把,秦引章借力站穩身子,又聽得念語輕聲道:“挾持我。”他也知眼下這個時候沒時間多問什麽,隻能依著她的話,一把摟住她,將劍抵在她頸上。


    此刻,侍衛才趕至島上,隻是念語被那刺客挾持,眾人不敢妄動。


    楚澈恨恨地看著那個刺客,刺客亦是同樣回看他,念語知秦引章受傷不輕,撐不了多久,於是將頸稍稍往劍上靠了些,一絲血痕便被劃了出來。


    “你若是敢傷她,朕便將你淩遲!”看著她受傷,楚澈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秦引章這時才看到念語脖子上的傷,心中亦是一緊,卻也知她是為了救自己,隻是他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勉強硬撐,連說話都是不能,隻能步步往後退去,侍衛想要動手,卻都被楚澈攔下,念語脖子上的傷雖然不過細細一道,落在他眼中卻是觸目驚心,那刺客也是負了傷,恐怕撐不了多久,若想捉他,明日封了上京城,挨家挨戶搜便是,念語若是有個萬一,卻是什麽都換不來的。


    周德福雖然可惜就此放走那個刺客,卻也不敢再上前,楚澈緊緊盯著秦引章,眼中怒火大盛,卻又隻能生生壓著。


    念語不敢再看楚澈,隻好去尋月柔,見月柔一臉擔憂,念語將眼睛往皇後與柳絮那裏示意,希望月柔能夠記得她那日的囑咐,月柔見她並不慌張,心中雖有疑問,卻也是壓了下來,念語行事一向有分寸,這個刺客許也是她計劃的一部分,這麽一想,心便靜了下來,也以眼神示意自己記下了。


    一步一步終於行到小舟旁,也不待秦引章發話,念語便低身拿起了槳,劃了開去,外人看著是秦引章脅迫念語,實則,秦引章已是強弩之末,幸得念語站在他前麵,能讓他靠著,這才沒有倒了下去。


    槳緩緩推開水,靜謐的如同墨碇一樣的湖水被一葉小舟劃破,念語回頭看,想來,島上的人應是看不見他們了,於是輕輕將靠在自己身上的秦引章放了下來,他已暈了過去。


    再次起身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有一束目光射在了自己身上,她心一動,急忙轉了身去看,卻見並沒有什麽人,隻有遠處燈火通明的湖心島靜靜矗在那裏,島上人影紛亂,她卻覺得他在望著自己,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方才自己做的那些事,不知他有沒有看穿,若是看穿,他會怎麽想?是自己安排了這個刺客,眼見刺殺不成,便利用他的心,夥同刺客逃跑麽?


    忽而又想起還擺在桌上的那兩支簪子,他會看到嗎?他又會怎麽想?


    看到靜靜躺在舟上的秦引章,聽到有槳劃水聲傳來,回頭看,見已有人追來,隻好加緊劃槳,往璧山劃去。


    好不容易劃到之後,她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秦引章從舟上拉了下來。


    “塵顏,塵顏,你究竟是誰?”他稍稍恢複了些力氣,便開始喃喃問起來。


    念語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裝作沒聽見,咬著牙背著他往璧山深處走去,隻是身後追兵漸近,她一時有些不知該往哪處走,頗是後悔怎麽就上了璧山呢?本來還可借由璧山的懸崖離宮,可是如今秦引章傷重,她對輕功又隻學了一個皮毛,難道真是逼上絕路了?


    “去瀑布……”仿佛是看出她的茫然,秦引章緩緩道。


    既然有了方向,她便又多了幾分力氣,抱著秦引章往瀑布走去。


    借著星辰與水聲的指引,念語來到了瀑布旁,隻是此時哪裏還有這個閑心去欣賞著星光下的瀑布?


    “跳下去。”


    “什麽?”


    瀑布下的深潭已不如上次白日所見那樣的清澈了,黑幽幽的,因瀑布衝擊而引起的水紋張牙舞爪,宛若一隻巨獸,想要吞噬他們一般。


    “瀑布下麵有條密道,與護城河相同。”


    “你行不行?”念語擔憂地看著麵無血色的他。


    “水道不長……”


    秦引章本來想叫念語留下的,卻沒料到話還未完,念語便深吸一口氣,抱著他一同跳了下去。


    念語長於邊關,隻能勉強遊一段,並不通水性,幸好可以順著水流找到潭中的水道,撐了一會兒之後便覺得肺中開始刺痛,抱著秦引章的手已慢慢鬆了開來,意識慢慢模糊起來,正在此時,一股清涼沁入了她的肺中,她又可以透過氣來了,深深吸一口之後,睜眼一看,眼前是秦引章的臉,他麵容平靜,嘴上似還有一縷微笑,水波在他們之間無聲地流動,看著他宛若睡去的臉,她心中一痛,他把最後一口氣留給了她……


    也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量,她死死咬著牙,憑著胸腹中的那一口氣,她奮力前遊。水道並不如秦引章說的那樣不長,它這樣漫長,好似永遠遊不到盡頭一般……


    也不知多久,點點星光取代了那漫無盡頭的山壁,念語心中一喜,急急將秦引章托了上去,隻是她那一托卻是耗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渾身軟了下來,那片星光也離她越來越遠了……


    正在這時,一隻手朝她遞了過來,她看著那雙手,卻是無力再去握住,光線越來越暗……


    要死了嗎?就這樣子結束了嗎?


    ……


    “念語!念語!”好似有人跳了下來,攔腰抱起自己,大聲叫著自己的名字。


    聲音是這樣的熟悉,隻是這到底是誰的聲音呢?


    好困啊……


    (我有很對不起小楚同學麽?伸手要評~)(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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