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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今日著了鳳穿花織錦緞鳳袍,梳一個望仙髻,斜插一根雲鳳紋金簪,此時天色已暗,屋內的燈火透過窗子灑在地上,那支金簪微微映了燭光,更顯奪目。身旁的德淑二妃不過著了常服,隱在皇後身後,連那神色亦是看不清楚。


    汀嬪此刻本應在楚澈身邊陪著的,隻是聽人來報說是那澄兒的屍體在井內被發現了,這才速速趕了過來,於心內卻是暫時鬆了一口氣,那步搖一事,她調查良久,卻還是似走入死胡同一般,在澄兒與清流二人身上也問不出有何對顧念語有利的證詞來,眼看著就要查不下去了,正好傳來澄兒身亡的消息,現在她隻希望下殺手的那個人能留下些蛛絲馬跡,能讓她順藤摸瓜,找出真凶了。


    “罪妾參加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念語低頭向皇後請安,待皇後叫起之後,又見過其餘三人,這才迎了三人入內。


    方一入屋,皇後便劈頭問道:“澄兒之死與你有何關係?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本宮交代清楚了!”


    皇後剛一上來便一口咬定念語與澄兒之事脫不了幹係,念語心中不由一驚,皇後既有如此把握,想來手中定有對她不利的證據,隻是不知這證據為何,可是眼下也來不及讓她再做他想,於是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回娘娘,這幾日來妾禁足霽月殿中,隻一心為太後抄寫佛經,澄兒之事,妾實不知。”


    德妃冷笑一聲,道:“念語妹妹還是莫要嘴硬了,若不是有確鑿的證據,皇後娘娘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我勸妹妹還是老實說了吧。”


    見皇後與德妃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念語心內一凜,想到清流莫名失蹤,保不定她便是皇後與德妃手中的證據了,隻是眼下提又不是,不停又不是,這兩難境地,著實叫她頭疼。


    正在這時,韓毓汀適時地出現為她解圍:“娘娘,依妾之見,此事還有頗多蹊蹺之處,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韓毓汀這一句,出乎了皇後的意料之外,皇後略有不滿地看了她一眼,輕咳了一聲,才淡淡道:“有何蹊蹺之處,你不妨慢慢道來。”


    韓毓汀似沒看到皇後那個眼神,仍是不慌不忙地說了下去:“回娘娘,昨日裏妾分別傳了澄兒問話,發現言辭閃爍,甚是可疑,其證供亦是有前後矛盾之處,妾本欲再詳查一番之後,再次傳其問話,隻是,此刻她陳屍井底,已是不能了。”


    韓毓汀說完這一番話的同時,也在心裏對澄兒抱以了濃濃歉意,實則在審問澄兒的時候,澄兒並沒有語帶慌張,雖是慌亂,卻並沒有自相矛盾之處,韓毓汀細細調查之後,亦是斷定這澄兒不過是時運不濟,恰好撞上了那日洗顧念語床單的差事,這才被卷了進來。一個無辜的生命死在宮闈紛爭中,由不得她不扼腕歎息一番,再加之,她眼下不得不為顧念語脫罪而將髒水潑在這已逝的生命之上,更讓她覺得內疚。


    “這有有何蹊蹺?澄兒即已露了馬腳,自然有人忍不住要出之而後快了。”德妃輕哼一聲,瞄一眼跪在地上的念語。


    汀嬪臉色未變,繼續徐徐道來:“德妃娘娘此言差矣。澄兒的證詞於語才人是大大的不利,幸好這時她露了馬腳,若是妾可以隨了這條線追查下去,那麽想必離抓住真凶亦是不遠了,偏生此刻澄兒死了,人證已失,語才人要洗清嫌疑更是難上加難。妾本來對語才人做出不敬之事猶是半信半疑,此刻澄兒一死,妾反而可以斷定語才人是遭人陷害了。”


    韓毓汀此言一出,殿內沉默一片,皇後本以為可以憑澄兒一死即使不坐實了顧念語的罪名,也可以扣她一頂挾私報複的帽子,卻不想被韓毓汀搶了先。


    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汀嬪娘娘真是冰雪聰明呢。”循聲一看,真是太後身邊的芷秋與芷舒兩個丫頭。


    芷秋與芷舒向皇後見禮後,又向德妃行禮道:“德妃娘娘真是慧眼識英雄呢,推了汀嬪娘娘出來調查此事,果然是知人善用啊。”


    德妃雖吃了個啞巴虧,卻猶自不服,仍是辯解道:“聽兩位姑娘過獎了。”又轉向汀嬪:“聽妹妹這一席推斷也似有幾分道理,隻是這語才人可是有著‘女中諸葛’的名號,難保她也是想到了這般計謀,由此來殺了澄兒替自己脫罪。”


    芷舒微笑著上前一步道:“這可真真是巧了,太後聽那澄兒被殺的消息傳來,也是做了一番推斷,而這番推斷與汀嬪娘娘真是分毫不差呢!”


    芷舒雖沒有正麵駁了德妃的話,卻是搬出太後來壓著德妃,德妃若是再胡攪蠻纏,便會被安上一個藐視太後的罪名,這大周以孝立國,這個罪名比起念語的藐視皇後來可是隻大不小。


    汀嬪自是會意,禮貌地朝芷舒點點頭道:“嬪妾何德何能,不過是仗著一點小聰明罷了,怎敢與太後比肩。”輕巧地按過德妃的話不提。


    德妃見此,也不敢繼續了下去,因此也識趣地退了一步,親自扶起念語道:“語妹妹快快請起吧。現下妹妹罪名已然洗清,不必跪著了。”


    皇後本是帶了必除念語的心而來,如今見她全身而退,心中也不是滋味,因此也冷冷道:“語才人既已脫罪,那禁足令便也取消了吧。”頓了一頓,心中卻猶是不甘,又道:“語才人雖已清白,隻是這澄兒之死卻不能不查,汀嬪妹妹查了這許久想必也累了,此事就交由德妃繼續追查,不定期限,隻求能水落石出。”


    德妃領了命後,皇後又對念語勸慰幾句,便又匆匆離開了,想必她在這霽月殿也是不願久留吧。


    待皇後離開之後,念語朝那汀嬪行了一禮道:“多謝汀嬪娘娘相助。”


    汀嬪也不推辭,受了這一禮後也不多話便起身離開了。


    念語望著汀嬪離開的背影不由陷入了沉思,若是柳絮那日幫她,是瞧中了楚澈忌憚顧將在朝中勢力,對她不敢太過接近,正如柳絮所說的,少一個敵人便是多一份生機,那麽今日韓毓汀不惜逆了皇後的意思,對她這般相助又是所圖為何呢?


    正想著,芷舒的聲音又柔柔在身後響起了:“語才人,不知太後所要的佛經才人可抄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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