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澈入了書房,抬手止了二人的禮,在黃花梨的龍椅上坐下來,也不多話,劈頭問道:“許世常,這京中到底是如何風傳此事的?”


    許世常一拱手,神色凝重道:“回皇上,傳言說那語才人與慕容致遠雖是未私定終生,卻也是男才女貌,兩情相悅的,隻因這選秀旨意一下,顧將軍又是朝之重臣,自然不能徇私,隻得將語才人送入了宮,慕容致遠由此病倒,才人入宮那日更是吐血不止,京中人士無不對此情扼腕,更是將這二人比作當世之梁祝啊。”


    楚澈的拳越握越緊,終於抑製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將那書房內眾人皆嚇了一跳,冷笑道:“當世之梁祝?朕就讓他們做了梁祝又如何?”


    丞相見楚澈氣急之下,恐做出難以挽回之事,上前一步稟道:“皇上息怒,靖遠將軍尚未入京,若此刻語才人有了萬一,恐怕軍心不穩,小不忍則亂大謀,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此事疑點甚多,許是有心人士煽動民心也未可知,”許世常也是站在了寧相這一邊。


    楚澈聽到“男才女貌”,“兩情相悅”八字時怒火攻心,待聽到“梁祝”二字,更是情難自禁。他一向謹遵太後教導,甚少將感情外露,今日為著一個顧念語卻是兩番盛怒,教書房內眾人俱是心驚不已。


    楚澈聽到許世常說到“疑點”二字,強定了心神,問道:“你且說說看,此事的疑點都在何處?”


    “語才人長於邊關,此傳聞卻始於京城,此其一;此等閨中密事,照理應是隱而不宣,如今卻是聞達於京城,究竟是誰傳了這消息出來?此其二;此事若是屬實,為何語才人初入宮時不傳,定了位分時不傳,偏偏到了今日顧將軍即將入京時傳了開來?此其三。有疑點者三,還請皇上三思。”


    聽了許世常的分析,楚澈慢慢冷靜了下來,想來此事大概不會這麽簡單,沉吟許久,他緩緩點了點頭,道:“許大人言之有理,既如此,便將此事交了大理寺去辦,月內,朕要知道結果。另,著督察院壓了此傳聞下去,那些傳了此事的若是無知百姓便也罷了,若是其他有心損了皇家清譽的,嚴懲不貸!”


    寧相與許世常領了旨意之後便退下了,待出了宮門不久,許世常與寧相正要分路回家時,寧相卻叫住了他:“安道,你可知你今日這一奏,於京都卻又是一個流血的開始。”


    安道,乃是許世常的字,安道,世常,便是他父母望其安守本分,安穩度日之意,隻是今日他卻是違了父母之願,將自己置到了那風口浪尖之處,或者,他早已身處在頂風之地,而今日,這風已起。


    風既起了,那雨便也不遠了。


    許世常微一欠身:“相爺心係黎民,安道萬不能及,安道才疏學淺,自知管不了這天下蒼生,便隻能盡心輔佐皇上一人,還望相爺見諒。”


    寧相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嘴角不由噙了一絲微笑來,因為年少,所以輕狂,他依稀看到當年那個自己,站在乾清宮的最末一排,眼睛卻牢牢望住那個左首的位置,待有朝一日真的站在了這個位置上,才明白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他此刻卻是含了鼓勵的微笑看著這個年輕人,點一點頭,也不倚老賣老,隻道:“許大人誌向高遠,堪任此重擔。見著你們這班少年郎,老夫也忍不住覺得年輕了幾分啊。嗬嗬。”


    “相爺過獎。”許世常也不推讓,一副很是受用的樣子,拱了手便與寧相就此別過。


    寧相看著這個遠去的挺拔背影習慣性地眯了眯眼睛,年輕人呐……


    在這深深皇宮內,同是年輕人的楚澈此刻卻是陷入了這****的愁緒之中。


    “人生無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吟一句詩,喝一口酒,此時的他哪還有朝堂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君主模樣。


    身後傳來一聲柔語:“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這般宛轉悠揚的聲音,除卻韓毓汀還能有哪個?


    “皇上也真是,都不等著妾,就獨自飲開了。“韓毓汀語似嗔怪,揮了揮手,屏退了眾人,自顧自地倒上一杯。


    楚澈放了酒杯,看著汀嬪將酒一飲而盡,才又問道:“那事,查得如何了?”


    韓毓汀見他直直問起,不由想到了今日皇後派了那安奉儀來傳的話,“徹查便是徹查,隻管一路查下去便是了,不必有所顧忌,更不能徇私忘公。”


    這話隱隱便指向了顧念語,若是“一路”查下去,結果自然是隻能查到她頭上,隻是那句“徇私忘公”卻不由她不細細思量一番。


    看著楚澈的眉眼,她亦是想起了另一個少年,多年不見,連他當年陪伴過的小小讀書郎都長這麽大了,不知他此刻會變做什麽模樣?


    隻要一想到他,心中便有一個地方莫名的軟了下來,連她的目光亦是柔和了不少:“妾今日問了些人,也都沒什麽疑點,隻是這沒有疑點,反倒成了最大的疑點。”


    楚澈正在倒酒的手停了一停,放下了手中的酒壺,挑眉示意讓她繼續說下去。


    關心則亂,他不能再讓酒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妾打聽過了,語才人入宮這些日子,除去必要的請安,不過去了絮貴人與淑妃二處而已,連我這也不過隻來過一次,這收買人心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那步搖乃是皇後娘娘貼身之物,她一個才人如何說得動皇後身邊的人倒戈?入宮不過幾月,根基尚淺,加之,靖遠將軍常駐朝外,這宮中勢力亦不是其強項。若是無皇後近人相助,她如何拿到那步搖,再者,那倒了又有何用?反倒是個累贅。”


    韓毓汀很少在楚澈麵前一次說了這麽多話,因此聽她一氣說完,他不由好奇地望了她一眼,才有緩緩道:“所以,你認為是皇後做的?”


    “這便要問皇上您了,”韓毓汀飲一口酒道,“在皇上心裏,皇後可是願意為了一個區區才人而毀了皇上所贈的心愛之物的女人?”


    楚澈搖頭:“這幾年,陸續有女子充盈這大周後宮,可朕也從未見過她有任何不悅之色,反倒更添幾分國母之風,以朕想來,大抵不會是她。”


    韓毓汀聽了此言不由在心中歎息起來,這皇後對他而言,或許不過就是一個皇後吧。年少夫妻,亦是不過如此啊。


    “既然如此,那麽皇上心中應該已然有所定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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