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柱上部外層的崩毀進入後期,變化最大的是原本如水簾瀑布般下流的液態能量,那是中扭曲的、介於液態和氣態之間的光,如果它隻是一束,或許會像透明管道中湧動的電光,可它們不是一束,而是萬千束,那種傾瀉奔流的景象,或者隻有星體形成的時候可以見到,意誌稍為薄弱些的,光是看這景象,便會因毀滅級的震撼感覺而崩潰。


    能量柱外層剝落的物質,就仿佛是熔岩河中的浮石,一邊隨波逐流、一邊迅速消融,它們的存在將原本就混沌的能量流變得更為渾濁,形成了極為少見的能量泥石流效果。


    陸地生物在泥石流中很難生存,因為那是水;水中的生物在泥石流中同樣難以生存,因為那不止是水。所以羅淩很難相信有什麽生命是適於在能量泥石流中存在的。在這種宏大浩瀚的能量偉力中,要麽扛的住,要麽被完全同化、回歸生命的另一種本源形態,能量。絕不存在除這兩種可能之外的第三選項。


    故而,第七晶體柱附近明顯帶有人工痕跡的能量漩渦的出現,羅淩極為重視,它不僅代表著扛的住,還意味著有辦法。


    荊棘觸須隻能將秘偶送到距離凡人圈邊沿100米左右的地方。觸須僅僅是半晶化體,能量共振防禦上限遠低於晶植傀儡延伸出的晶體觸須,再向前,能量泥石流會像裁刀般將它徹底熔毀。


    秘偶同樣扛不住能量泥石流的衝擊,好在它的受麵相對較小,可以套用能量纜的老把戲,就近通過第七晶體柱與晶植傀儡接駁,開通調控型的能量通道,秘偶就像長時間深水作業的潛水員般,這能量纜就是他的生命線。


    在能量泥石流中工作,真正耗能的是遊曳所需,就好比一條魚想在飛落的瀑布水中遊曳,所需的已經不光是一身強健肌肉。


    盡管艱難,盡管羅淩並不熟悉飛行、也不熟悉遊曳,他還是成功的遊了起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像是鐵臂阿童木,而實際上其笨拙的樣子超過了剛學飛行的鋼鐵俠。


    泥石流中,即使穿了潛水服,依然很危險,因為除了泥沙,還有石。


    對於羅淩這條笨魚,邊下墜邊熔毀的能量柱外層碎塊就仿佛是一顆顆或大或小的隕石,一旦被砸中,強大的衝擊力很有可能使他猛然下墜,而這下墜一旦超過了能量纜的單位時間拉伸速度,便會掙斷,接下來會出現何種後果,可想而知。


    “危機作業,哼哼。”羅淩像個在淺水池練習遊泳的初學者般、小心謹慎的掌握著腿部和背部的姿勢製禦噴嘴的使用方法。越是時間緊迫,越要沉的住氣。異常的能量漩渦的出現屬於意料外變化,而戰局的牽絆讓他的整體防禦部署計劃如同一根拉過量的橡皮筋,根本再承受不起多餘的力量。如果秘偶不能解決危機,那麽,至少在半小時內,羅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手一招妙棋,直接動搖荊盟勝利的根本而毫無辦法。


    而當一件事帶了必須要怎麽怎麽樣這樣的約束詞,那種壓力,會讓人心情再難保持平靜和平穩的水準。在這種情況下,羅淩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像那些傳說中的聖人、佛陀般,完全的波瀾無驚,哪怕他表現的再鎮定自若,也無法欺騙自己的本心。不能平靜,也不選擇強行壓製,羅淩的做法是有條件的疏泄這種情緒,避免它轉化成限製發揮的阻礙,而是化作讓情緒高漲的興奮劑。


    心沉浸在因興奮而理智化的冷酷情緒中,羅淩舒展著肢體,在能量泥石流的外圈遊來擺去。秘偶不同於本體,它基本不受關節限製,頭、腰可以360度旋轉,四肢能夠正反操作、後背可以當前胸……這些特點如果能善加利用,往往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平日裏羅淩事多,在秘偶的親自操控上投入的時間不多,但有優良的基礎素養打底,秘偶又是他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生產、組裝的,對各環節要多熟悉就有多熟悉,有這些便利條件,操作技術足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能量泥石流就像是最渾濁的水,隻不過最渾濁的水是以遮光而阻礙視線,而能量泥石流恰恰相反,是放光,就仿佛置身一個自生光的鏡球之內,不管看相哪裏,都是一片光亮,在這種情況下,想要靠視覺來觀察事物,根本做不到。


    感應也不可靠。因為感應說白了就是形式類似於蝙蝠超聲波的一種能量釋放和反饋,而在能量泥石流中,就算是神祗的精神力強度也未必能比擬,精神力的釋放就像是不同種類的花自園圃中探入外界的颶風風暴中,被摧殘隻是分秒之間。


    所以在能量泥石流中,羅淩自身並不具備任何查知周圍情況的能力,這時,晶植傀儡通過能量纜將另外一種功能提供給他,可視。


    就仿佛是通過風的流動測試車輛速度的測速器,不論是原來的能量柱體,還是如今被晶植傀儡接管的晶化能量柱,這類的設施功能都是不可或缺的,畢竟沒了這些‘眼睛’、‘耳朵’,運作體係根本無法得知流下來的是有收益還是毀滅,也就無從談及掌控。


    不過,任何監控顯然都是有其監控上限的,到不像《的士速遞》中爆掉測速儀那樣誇張,但能量泥石流情況下,晶植傀儡所能提供的圖抽象的和《駭客帝國》中的數碼流有的一拚,羅淩便是看著這樣一幅圖,去規避那些可能產生致命後果的大碎塊,至於小一些的,他隻能用那句‘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裝一下,在這‘槍林彈雨’中,挨子彈和挨炮彈,他必須選一樣。


    當秘偶在嚐試比‘是男人就下一百層’更有挑戰性的運動時,羅淩已經再次趕到第一戰場,準備著另外一次危險之旅。


    不同於幻陣其他地方的‘風和日麗’,拜赫人的挖坑行為,引動了幻陣的強力反噬,尤其是當幻陣的主體黃金核心在運作中得到了足夠的能量、並獲得了邪魔植物的次級控製權後,它開始秉持‘攤子完全打爛都不怕’的強硬態度來對待這些嚴重威脅到它的正常運轉的存在。


    大沙暴,不是以龍卷之類的形態出現的,而是像浪潮般,數百米的高度,卷起無數塵沙,轟然而下,一浪又一浪,撲向巨大的挖掘坑。這並非是單純的幻像,而是在荊棘觸須的運作下、真實的卷起叢林吸魔土壤進行拋投填埋。


    除此之外,更直接的便是荊棘觸須的直接參與,由其幻化而成的沙蟲,仗著自己龐大而厚實的身體,在挖掘坑附近肆虐,從天空、從地麵、從地下對挖掘坑發動進攻。


    然而,沙暴和沙蟲的合力肆虐聲勢雖大,麵對拜赫人這塊難啃的骨頭,卻收益有限。挖掘、鞏固一體進行,拜赫人在防禦措施上毫不馬虎,如今以由當初的階梯式挖掘圈已經由當初的7層拓展到13層,從某種角度講,外層的挖掘圈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一道道的防風林,預防的就是像沙暴這類能量、物質雙管齊下的填埋式幹涉。


    而對於來自潛土層的荊棘觸須的攻擊,拜赫人一直堅持實施的‘黃金硬化’處理,使整個坑洞如同一根超級巨大的金屬管道,不但硬度超高,而且已深深紮根地下,宛如一根帳篷橛子,就算荊棘觸須糾纏盤繞,也沒有辦法將之拉扯移位。


    為了防止來自虛空的沙塵填埋,數十個擁有結界異能的拜赫人主,在挖掘圈的內數第二層建立了聯合結界,拚著大量損耗自身能量,來保障挖掘工作的正常工作。


    隻看這情形,明眼人便知道,拜赫人們就要達成目的了。


    “整體實力更強,點突破的難度更大,這便是拜赫人主進攻部隊與其他兩支進攻支隊的最大區別。”羅淩將惟一一台新研製開發的曲線魔能汙染炮調去給傑西卡支隊使用,便是因為在對方整體戰力有限的前提下,實施擾襲、疲敵、流血的戰術,然後汙染炮可以達成攻其不備、重點突破的一擊。


    “力量有時候要用在最合適的地方,而不是最該用的地方。”瘋狂中有著穩健,這樣的思想讓羅淩很多次都受了‘一鳥在手、而非多鳥在林’的益。


    將是軍中膽。遇到艱難險阻,羅淩從來都是將最艱巨的那個崗位一肩挑起,但在表功時,卻總是低調的不去提自己的功勞。漢民族修齊治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樸素的領導風格在這位本就沒受過什麽專業的領導教育、純粹一逃亡武夫起家的人身上得到了很樸素的體現。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羅淩帶隊強橫、不講理、缺乏柔韌……毛病多多,卻還是有人吃他這套。


    現在,又一次需要他衝鋒陷陣了。不單純是因為領隊思維在作祟,還有技術和實力角度的考量。整個荊盟中,最適合當這把尖刀的,隻能是他羅淩,對此,他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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