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城,天香樓,後院。


    一輛馬車剛剛停在後院,趕車的人是小安,坐在他身旁的人是老季。


    馬車停穩後,小安下車撩開車廂簾子,親自扶了舅母周氏下車。


    接著便是劉金釧,劉金釧是自己從車廂上下來的。


    而楊永進提前也得到了消息,來到後院馬車這邊迎接和安排。


    由小安從中介紹了彼此,楊永進和老季他們寒暄了幾句,楊永進跟著小安喊對方舅舅,舅母,喊劉金釧表妹。


    盡管在昨夜收到的消息裏,楊若晴已經告訴了他一個大概。


    眼前這個聾啞姑娘,這會子是喊表妹,很快就要喊弟妹了。


    因為這是康小子的那一位。


    對於楊永進來說,康小子跟自己的關係是與其他堂弟不一樣的。


    康小子比其他堂弟更親近。


    至於原因,大家都懂,老楊家的秘密和家醜,不能放到桌麵上去說。


    “客房都安排好了,舅舅,舅母,金釧表妹,你們請隨我來。”楊永進走在前頭帶路,後麵跟著大夥兒。


    他準備了兩間客房。


    兩間客房緊挨著,一間是安排給老季和小安的,還有一間是周氏和劉金釧。


    周氏和劉金釧回到自己的客房,關上門,兩人都在打量這屋子。


    比起不言不語,卻滿眼驚歎的劉金釧,周氏那真的是一邊打量,一邊嘖嘖稱歎,臉上的表情驚喜又激動。


    看到亢奮之處,她忍不住過來用力拍著劉金釧的手臂,“金釧兒啊,你姨媽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別說住這樣好的客房,就連酒樓和客棧的大門往哪個方向開我都不曉得呢!”


    “今個這趟真是沾了你的光啊,讓我和你舅舅也住上了這樣好的客房!”


    “嘖嘖,你看哪,這桌子椅子,都亮到發光,這桌上的茶壺茶碗,一看就是高檔貨,用這樣好看的茶壺茶碗來裝茶喝,那是神仙才能過的日子喲!”


    劉金釧臉上掛著靦腆的笑容,靜靜的立在原地,看著麵前這個激動到麵孔都扭曲的姨媽。


    劉金釧抬起手,想回應一點什麽,姨媽已經鬆開她手臂轉身往那邊的大花床奔去了。


    床邊,周氏小心翼翼的摸著那挽起的秋香色帳幔,嘴裏喃喃著:“這帳幔摸起來真舒服呀,綾羅綢緞啊?有錢人來住的地方真好,這奢華的,比蓮兒那寢房的帳子還要奢華呢!”


    劉金釧知道周氏這是將天香樓的客房跟表姐何蓮兒在慶安郡的寢房做比較。


    劉金釧輕輕搖頭。


    她並不認同姨媽的話。


    這裏是酒樓的客房,而且還是天字號客房,肯定是拿了最好的客房來招待他們幾個。


    酒樓的客房是拿來招徠顧客的,奢華是肯定的,不然怎麽賺人眼球和賺錢呢?


    再說了,花那麽多錢來客棧住的顧客,肯定要當財神爺一樣的捧著啊,住宿的條件肯定是哪樣奢華就哪樣,不然對不住顧客付的錢。花一點點錢,那是去住大通鋪,大通鋪的條件肯定不如這個。


    至於蓮兒姐的屋子裏的擺設,劉金釧雖然從沒去看過,但她絕對相信,人家居家過日子,講究的是一個舒服,而不是追求奢華和富麗堂皇。


    但姨媽已經跑過去撫摸那邊的帳幔,還有床上的被褥了,劉金釧也就垂下了手。


    “金釧,你來,你來呀!”


    周氏坐在床上,東摸摸,西拍拍,就像一個小孩子,發現了驚奇。


    “金釧你過來這邊坐,這床可柔軟了,被子摸起來也好舒服啊,還有一股子香味兒呢!”


    周氏見劉金釧站在原地沒挪步子,於是親自上前來將她拽到了跟前,拉著一塊兒仰倒在被褥上。


    劉金釧趕緊坐起了身,並沒有像周氏那樣忘形。


    周氏繼續躺著,伸開雙臂搭在柔滑的錦緞被麵上,忍不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金釧兒啊,你也看到了吧,這酒樓是小安他姐姐開的,像這樣的酒樓,聽說她有好幾家呢!”


    “這老楊家啊,雖說是在村子裏,可那是真正的富貴人家。”


    “雖說你嫁的是老楊家四房,康小子是在鎮上瓦市做點小營生,給不了你大富大貴,可依傍著這樣大富大貴的親戚,誰也欺負不了你們去,你說是不?”


    劉金釧端坐在床邊,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語,但覆下的睫毛卻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周氏依舊沉浸在這種享受的感覺中,即便她知道劉金釧又聾又啞,但她還是自顧自的接著往下說,或許這些話說出來,她自己心裏會得到一種釋放。


    “哎,當初我和你姨夫說起你,就心疼你,心疼你這孩子生來就命苦。”


    “如今看來,這老天爺還是公平的,不會讓人一輩子喝蜜糖,也不會讓人一輩子喝黃連水。”


    “金釧啊,你這下算是熬出來了,姨媽也能鬆口氣了,回頭跟你九泉之下的娘那裏,我也有個交待。”


    “等你嫁到了老楊家,到時候別忘了照拂一下你弟弟,還有你幾個表哥表姐他們……”


    劉金釧一直安靜的坐在床邊,垂著眼,想著自己的心思。


    臉上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去,看不出喜怒和激動啥的,過了一陣,她突然轉過身來,卻打量姨媽周氏。


    卻發現姨媽周氏竟然就那麽橫倒在被褥上睡著了。


    劉金釧哭笑不得,輕輕推了推姨媽。


    姨媽酣睡如泥,甚至還打起了呼嚕聲。


    劉金釧拉起一方被角,輕輕蓋在姨媽的身上,又像哄孩子那般,輕輕拍著姨媽的後背,好讓她睡的更安穩踏實一些。


    而隔壁客房裏,楊永進打發夥計送進來三碗熱茶,還有給老季的煙。


    不待楊永進出聲詢問,小安喝了幾口熱茶後,便主動跟楊永進那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說了。


    包括昨日相親的一波三折,康小子的去而複返,夜裏的兩家商談。


    雖然老季就坐在旁邊抽煙,但小安一點兒都沒有避諱。


    為啥呢?


    因為老季是劉金釧的姨夫。


    劉金釧是周氏娘家那邊的親戚,所以對於老季來說,他作為姨夫,能夠陪著周氏為了劉金釧的事到處奔波,已經算是很尊重自己的妻子,很仁至義盡了。


    但真從內心深處來說,老季肯定是跟何蓮兒這邊更親近啊,畢竟老季和何蓮兒的母親是同胞兄妹。


    想當初何青鬆發生意外,後麵何父何母又遭受那樣的挫折,何母因為受不了娘家幾位哥嫂的態度,所以一度跟他們鬧翻了。


    但跟老季和周氏那邊,何母並沒有完全鬧僵,完全鬧僵的是其他幾房。


    老季對何母這個妹妹,暗中還是提供過很多幫助,甚至有時候為了不讓弟弟弟媳他們說擠兌的話,老季和周氏好兩次都是半夜偷偷摸摸來何家這邊探望何父何母,給他們送點家裏的米麵和雞蛋啥的。


    這也是為何後來何母娘家那邊幾個哥嫂舔著臉子過來重新走動,何母反應都很澹漠,唯獨對老季這個大哥,還有周氏這個大嫂友善。


    甚至還幫著周氏跟孫氏這裏說好話,希望孫氏能夠撮合下何蓮兒跟康小子的婚事……


    所以這當口,周氏不在跟前,老季隻要有煙抽,其他啥都不管,隨便小安咋樣跟楊永進說那些。


    這邊,楊永進聽完小安對這樁婚事的描述,也明白了眼下問題症結所在。


    楊永進說:“好事多磨,隻要能成,波折就波折一下吧,這沒啥!”


    小安點頭,“是的,當下,因為不想金釧叔嬸那邊去我大舅家鬧著要人,所以我姐姐安排大舅媽陪著金釧先在咱酒樓住下,明日我和大舅先回去。”


    “若是那邊來鬧著要人,就說大舅媽病重送去了長淮州治病,讓金釧跟著去伺候,如此,金釧叔嬸那邊也就不好再說啥。”


    “而另一邊,我姐已經下令手下去找金釧爹去了。”


    “隻要把金釧爹找到,那這樁婚事就名正言順,徹底沒金釧她叔嬸啥事兒!”


    楊永進這回徹底明白了這個計劃和安排,也就是說,接下來這幾天,周氏和劉金釧得在酒樓落腳,一直到金釧爹現身為止。


    “大舅,放心吧,這幾日我會照顧好大舅媽和金釧表妹的。”楊永進跟老季那裏說。


    老季拔下嘴裏的旱煙杆子,朝楊永進這擺擺手,憨厚的笑了笑。


    “這幾日,她們倆就給你添麻煩了,不用刻意照顧,她們那麽老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給她們安排個活計,刷鍋洗碗洗菜啥的,都會做的!”


    楊永進忙地搖頭,“那可使不得,她們是客人。”


    老季再次搖頭:“沒啥客人不客人一說,你聽我的準沒錯,給她們找點事做,哪怕掃地擦桌子都行,反正別閑著,閑著反倒拘謹。可懂?”


    老季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楊永進哪能不懂?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你們早上過來,肯定餓了,我去給你們安排晌午飯。”


    楊永進離開後,老季又專門跟小安這叮囑:“安哪,回頭跟你這掌櫃表哥再叮囑一聲,給她們找點活幹吧,咱總不能在這裏白吃白住的,心裏不踏實!”


    小安笑著說:“大舅,你放心吧,舅媽和表妹就算敞開了吃,又能吃多少?難不成還能把酒樓給吃倒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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