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壓著眉頭,很不高興的看著楊華梅。


    她感覺閨女跟自己不親了。


    之前是因為大孫子壯壯,跟自己不親。


    這會子又冒出一個小兒媳婦徐巧紅,再次跟自己不親。


    如果是壯壯,那譚氏沒轍,畢竟壯壯是梅兒的親孫子,身上流淌著一樣的血液。


    可這徐巧紅是兒媳婦,是外人啊,咋地能為了一個外人,跟自己親娘不親呢?


    “梅兒你過分了!太讓我寒心了!”


    譚氏很生氣,端起碗快站起身,坐到旁邊的空床上去,悶頭扒拉,不吭聲了。


    楊華梅原本想哄幾句譚氏,但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讓她自個晾一會兒吧,指不定就想通了。


    也或許老太太已經聽進去了自己的央求,但是老太太性子好強,不好意思當麵說軟話,所以,這個話題暫且跳過去不說了,接著吃飯。


    所以,當老楊頭他們吃飽喝足從酒樓回來的時候,還以為病房裏的楊華梅和譚氏都睡著了呢。


    因為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然而當他們進屋,才發現這娘倆都在埋頭吃飯,互不言語。


    ……


    清水鎮。


    大白回到了白梅齋酒樓,此時正值晌午飯點,酒樓裏的生意卻不是很好,甚至談得上幾分清冷。


    這讓大白很不高興,他在大廳轉了一圈,看到紅梅坐在收銀台後麵托著腮幫子發呆,連他進門都沒留意。


    這還咋樣招攬顧客?


    大白抬手敲了敲收銀台的桌子,紅梅才回過神。


    看到大白,紅梅的眼中露出喜悅。


    她趕緊站起身說:“當家的,你可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咱這鋪子都要關門大吉了!”


    大白皺著眉頭,環顧四下,“咋沒見幾個夥計?人都跑哪去了?”


    紅梅歎氣:“都跑天香樓去啦!”


    “啥?跑天香樓去了?為啥?出了啥事嗎?”大白驚問。


    紅梅將他拉到收銀台後麵坐下,將自己剛剛泡的熱茶塞到他手裏,小聲跟他說起了這三五天發生的事……


    聽完,大白真的是火冒三丈。


    要不是心疼這手裏的茶碗和茶葉都是自己掏錢置辦的,他真的就砸到地上去了。


    “我那個狗曰的表姐,這是故意在背後捅老子刀子啊!”


    他坐在小凳子上,恨得咬牙切齒。


    原來,這幾天鎮上的天香樓那邊突然放出消息,要招攬一批有經驗的廚子,以及跑堂的夥計。


    給出的待遇非常的豐厚。


    結果,他這白梅齋一下子就跑掉兩個廚子,三個夥計,跑堂的小管事都跑路了。


    後院那兩個廚子,可是他花了重金從蘇杭那邊挖過來的廚子,做得一手的淮揚菜。


    “那兩個白眼狼,為了把他們倆留下,我還專門給他們在後院撥了兩間屋子讓他們單獨住,都沒讓他們跟夥計們一塊兒睡大通鋪!”


    “人家多給幾個子兒,就跑了,白眼狼!”


    聽著大白的痛斥,紅梅也是輕輕搖頭,唉聲歎氣道:“有什麽法子呢,你不在酒樓,咱酒樓人心不定的,這個時候別的酒樓過來挖人,那肯定一挖一個準啊!”


    大白喝了口茶,差點把嘴唇燙到,有點氣急敗壞的把茶碗重新放回櫃台上。


    “老洪沒走吧?”大白又問紅梅。


    紅梅搖頭,“沒走,這幾天灶房的飯菜,都是老洪撐起來的。”


    大白點點頭:“還是老洪靠譜啊,關鍵時刻能留下,能共患難!”


    紅梅把臉扭到一邊去,嗤了聲。


    “老洪靠譜?你可拉倒吧!”


    “咋說?”大白問。


    紅梅道:“自打天香樓放出消息要招人,老洪偷偷摸摸的頭一個過去。”


    “結果,人家不要他!”


    “什麽?”大白聽得眼珠子都瞪成了銅鈴,腦袋裏更是嗡嗡作響。


    “為啥不要他?”他忍著怒火問。


    紅梅再次冷笑:“人家那邊說,怕到時候生魚片和生醃蝦給人顧客吃出毛病來賠不起!”


    大白怔住了。


    這位老洪師傅,是他請回來專門做海鮮大咖的那位師傅,也是上回弟弟小黑成親,他帶回村去操辦席麵的那位主廚師傅。


    結果……


    大家都懂的,村裏的爛攤子都還沒來得及去收拾呢!


    “這個王八蛋,老東西,還有臉留這兒?”大白捏緊了拳頭,起身就要去後院灶房把洪師傅攆走。


    同行是對手,對於自家鋪子裏那些被同行挖過去的廚子和夥計,對大白來說,這都是叛變的逃兵。


    但比起那些直接叛變去了天香樓的,大白又更憎恨洪師傅這種背叛被拒絕了,還能舔著臉子跑回來的叛徒!


    所以,大白打算這就去後院攆人,人家天香樓不要,他白梅齋也不要!


    但紅梅卻攔住了他。


    “就算你要攆他,也不該挑在這個當口!”紅梅壓低了聲說。


    大白站在原地,眼珠兒轉動間,腦子也飛快的運轉起來。


    後廚一共就三個大廚,如今走了倆,還剩一個。


    若是這唯一的一個也被攆了,這接下來這後廚就癱瘓掉了。


    “盡快找人!”大白咬牙切齒。


    “找夥計不難,可找主廚,卻很困難!”紅梅說。


    一般人能把菜給燒熟,這不算啥。


    但要撐起一個酒樓的營生,就必須有幾把刷子。


    大白沉吟片刻,道:“早茶那塊的麵點我一個人帶幾個夥計打下手,完全可以撐起來。”


    “但午飯和夜飯,我就不太行了。”


    “可就算是老洪,他拿手的是海鮮那塊,對咱這邊的炒菜風味,他把握不好!”


    紅梅搖頭:“老洪炒菜喜歡擱糖塊在裏頭,甭管是香辣雞塊還是紅燒魚,他都喜歡擱一勺子,搞得又甜又辣不倫不類的。”


    “你是不曉得,這幾天為了這個,好幾桌顧客嚷嚷著要退換,為了處理這些,我真是腦瓜仁子都疼,剛我坐這裏走神,還琢磨著實在不行就要派人去縣城把你催回來了,幸好你回來了!”


    大白看了眼紅梅,幾日不見,紅梅明顯憔悴了,也消瘦了。


    平時那麽喜歡化妝打扮的人,這會子竟然都是素顏朝天。


    可見這幾天發生在酒樓的事,真的讓她很煩心,以至於都無心打扮了。


    “哎!”大白氣餒的坐了回去,愁眉苦臉,就好想被人欠了一百兩銀子,對方不僅不還錢給他,還把他暴揍了一頓的那種。


    “這都年底了,很多人都在家裏窩冬,臨時想要去找有經驗,能燒一手好菜的大廚可真難!”


    大白歎息。


    不僅燒菜要好吃,了解這一帶顧客們的口味,對酒樓大灶房的運作也對底下副廚,夥計們的人員調派,各種食材的配置,都要有經驗。


    如此,才能在晌午和夜裏飯點高峰期駕馭住,否則,大廚都沒經驗,那麽大灶房裏將會亂成一團,比麻線團還要亂!


    大白撓破了頭皮,都想不出對應的法子。


    就在這時候,那邊有顧客過來結賬,紅梅於是催促大白:“你剛回來,也累了,先上樓躺一會去吧,指不定歇息好了,就能想到法子了呢?”


    大白點點頭,“嗯,我這段時日在縣城也確實累了!”


    不是伺候老娘伺候累了,而是天天被小黑和徐巧紅那兩口子擠兌,盯梢,給折騰累了。


    今個他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偷溜回鎮上來歇息幾天。


    不然,嘎公嘎婆還有四舅他們在縣城醫館待幾天,他都沒好日子過,一個個都來針對他!


    大白上了樓,回到熟悉的屋子裏,洗了把臉,倒在床上扯過被子蒙頭就睡著了。


    等到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


    屋裏點了一盞燈,紅梅也過來了。


    手裏端了一隻碗。


    “醒了嗎?醒了就坐起來把夜飯給吃了吧!”紅梅說。


    大白下了床來到桌邊,紅梅端過來的是三小碗菜,外加兩碗白米飯。


    一碗牛腩燉土豆,一碗烀的軟軟爛爛的豬蹄,還有一碗青菜心。


    “這菜是老洪燒的?這賣相看著不錯啊,香香辣辣的,讓人很有食欲!”


    大白將麵前這三碗菜盡收眼底後,眼前一亮,再次看到了希望。


    紅梅撇撇嘴,“啥呀,這是我燒的!”


    “啥?你燒的?你這廚藝真是日漸精進啊!”大白說。


    紅梅莞爾:“專門為你而燒的,我知道你喜歡吃這種口味。”


    大白在每樣菜裏都夾了一點嚐了嚐味道,再次對紅梅豎起大拇指。


    “不如,你來做大廚?哎,不行不行,你這都三個月身孕了,不能受累!”


    大白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紅梅拿起快子,陪著他一起吃。


    大白又看了眼桌上的沙漏,說:“這個時辰,底下大廳咋那麽安靜?”


    紅梅搖搖頭:“這幾天都這樣,夜裏都沒啥生意。夜裏飯點就三五個顧客過來點了幾碗麵,後麵我瞅著不像是有生意的樣子,就讓他們提早打洋了,省得拖太久了底下點燈費蠟!”


    大白暗暗歎了口氣。


    前陣子生意火爆的時候,怎麽可能會在意那些蠟油?


    這可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啊!


    “打洋就打洋吧,吃飯,先吃飯,等吃完飯,我給你看樣東西!”大白道。


    “啥東西啊?現在給我看,不行嗎?”紅梅說。


    大白卻神秘一笑,“先吃飯,待會再給你看,也算是一個小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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