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楊華梅隻能苦笑。


    “爹,娘,讓你們見笑了,哎!不省心呐!”


    對於自家的兩個兒子,還有兒媳婦們,楊華梅真的很無奈。


    譚氏說:“梅兒啊,不要管他們了,隨便他們兄弟鬧騰去,你隻管顧好自個!”


    楊華梅點頭,“換做一開始,他們吵嘴打架,我都揪著一把冷汗,看他們兄弟不和睦,我夾在中間是吃啥都不香,睡覺也睡不踏實。”


    “這趟來縣城治腿,我是徹底領教到了,也看透了,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


    譚氏用力點頭,“對嘛對嘛,就是要這樣的,兩不幫最好。”


    “若實在要幫,那就看看哪個兒子對你更好一些,私底下給點順氣湯給那個兒子,你娘我這一生五個兒子,我就是這樣過來的!”


    “娘,你說錯了吧?你這一生最疼的是我早逝的大哥。”楊華梅抬起眼錯愕的望向譚氏,忍不住糾正她的話。


    “而對你最好的卻不是我大哥,而是我三哥和五哥。”


    “可你最不待見的,當初就是三哥和五哥!”


    譚氏虎下臉來,假裝生氣的訓斥楊華梅:“梅兒你這個傻閨女,又在跟娘抬杠了,娘是在教你咋樣做婆婆,咋樣在幾個兒子媳婦之間維持一種巧妙的平衡,你往我身上扯那就沒意思了!”


    楊華梅尷尬的笑了笑,不敢反駁譚氏。


    老楊頭則擺擺手說:“行了行了,你大老遠跟過來不是教她咋樣做婆婆的,就你自個,也做的不成功!”


    “每個家庭情況都不一樣,你的那套就別往梅兒身上生搬硬套了,說正經的吧!”


    譚氏扭過頭來惡狠狠瞪了老楊頭一眼,說:“就你說的話都是正經話,我說的都是扯澹的廢話,你那麽能,那你來教教梅兒啊!”


    老楊頭兩手一攤,哭笑不得:“我一個大老爺們,我拿啥去教梅兒做婆婆?你這說話笑死人呐!”


    “笑死人笑死人,你也就一張嘴!我懶得跟你扯!”譚氏沒好氣的數落了老楊頭幾句,又扭過頭去接著跟楊華梅說話。


    老太太輕輕撫摸著楊華梅消瘦的臉頰,將她臉上的亂發撫到一邊。


    “梅兒啊,先前我和你爹跟你的主治大夫那裏打聽過了,大夫說你這腿,能治,治的效果還不錯呐。”


    楊華梅點頭:“咋說呢,效果是肯定有的,之前像兩根木頭樁子沒有半點知覺,”


    “如今掐一把會疼,洗腳的時候水燙了也能曉得,可我還是站不起來,像兩根麵條,使不出勁兒,也不聽使喚!”


    譚氏愣了下,輕輕摸了摸楊華梅的腿,說:“能曉得不?”


    楊華梅笑了:“能!”


    譚氏也笑了:“能就好,能就是好事,至於使不出勁兒,也不要急,你爹當初也是那樣過來的。”


    因為提到了老楊頭,老楊頭連連點頭。


    也笑眯眯的寬慰楊華梅:“不要急,你這會子走的路,你爹我都已經走過一回了,這是正常的,接著往後治,就會一天比一天好。”


    “真的嗎爹?我這都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了。”


    “嗨,半個月不算啥,快了快了,你看你爹我,這會子不就能自己走路了麽!”老漢又說。


    譚氏拍了下老楊頭:“快,站起來走幾步給梅兒瞅瞅!”


    “好!”


    老楊頭果真扶著床沿緩緩站起身,然後,在楊華梅和譚氏的注目下,完全脫手的狀態下,從病床的這端走向病床的那端,還轉了個彎,又重新走了回來,重新坐回原處。


    說實話,若是楊若晴在場,看到老漢這種不借助外力攙扶的自由行走的姿態,楊若晴估計會覺得這像是人類第一次進化,從猿猴開始直立行走。


    因為這個姿勢真是像極了!


    但因為楊若晴不在這裏,而楊華梅的看點又不一樣。


    所以,老楊頭這一段走路的演示,讓楊華梅激動不已。


    坐了那麽多年輪椅的老漢,終於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這對楊華梅來說真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


    “娘,你看呐,我爹走的真好啊!太好了太好了!”楊華梅激動得都要哭出聲來了。


    譚氏也微笑著連連點頭,“我早就看過了,在村子裏的時候,你爹就走給我看過。”


    “這趟來縣城來,你爹是第三療程的治療。”


    “等到第三療程治完,你爹就會走的更加穩當!”


    ……


    醫館的灶房裏,不僅有大鍋台,挨著牆壁還有一長排的泥爐子。


    幾乎每一隻泥爐子上麵都坐著一隻藥罐子,有的裏麵是空的,泥爐子裏的火也是熄滅的狀態。


    而有的泥爐子生著火,藥罐子裏的藥湯也正燉的咕噥咕噥響。


    偌大的灶房裏彌漫著各種濃苦的藥香。


    灶房裏,有兩個藥徒在那裏伺弄湯藥。


    看到大白他們進來,大家早就是熟麵孔了,點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大哥,娘的藥罐子在這邊。”徐巧紅徑直帶著大白和小黑往最裏麵的那隻泥爐子走去。


    此時,藥罐子裏的湯藥也在熬著,蓋子邊緣熱氣直冒。


    大白一臉漠然的看了眼那隻藥罐子,然後轉過身跟小黑還有徐巧紅那壓低聲說:“行了,都到了這裏,大家都不用再演戲了!”


    此言一出,小黑和徐巧紅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的笑容也都同時冷卻下去。


    “啥情況?哥你把我們約到這裏來,是要比劃比劃?哈!”


    小黑直接就來到答桉白跟前,將徐巧紅護在身後。


    徐巧紅往旁邊站開一點,雙臂環抱,也似笑非笑盯著大白。


    大有一種:有種你就放馬過來的架勢。


    大白看了眼這兩口子,嗤笑了聲,搖搖頭:“小黑,別動不動就一副要跟人比劃的架勢,咱好歹都是念過十來年書的人……”


    “拉倒吧哥!”小黑搖晃著腦袋,笑得一臉的諷刺。


    “就咱倆這樣的,連個童生都沒考上,別說念了十來年的書,就算特娘的念了一百年,咱倆也是兩個粗人,少給自個臉上貼金啦!”小黑對於自黑這件事,那是一點兒心裏阻礙都沒有啊。


    而旁邊的徐巧紅也笑著幫腔道:“小黑說的對,大哥,咱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在這點上,你還真不如咱小黑,得跟咱小黑好好學學。”


    “你給我閉嘴!”大白突然指著徐巧紅,“男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老實點一邊去!”


    徐巧紅的臉漲得通紅,小黑這時再次往前一站,梗起脖子對大白說:“有啥衝我來!罵一個女人,你能耐啊?哈?”


    大白一看小黑這架勢,尤其是小黑最近吃得太多吃得太好,又天天吃飽了就在門口曬日頭打瞌睡,在病房裏另外一張床上睡大頭覺,從而日漸圓潤和臌脹起來的肚子,以及小黑那扯起袖子後,露在外麵的粗壯手臂……


    大白腳下往後退了幾步。


    “小黑,我約你來這裏是想告訴你,少特娘的在嘎公嘎婆他們跟前拆老子台,把老子的臉麵扔在地上當鞋底板子踩有意思?”


    “大哥,是你先耍滑頭的,說話陰陽怪氣,做事偷懶賣壞!”小黑說。


    “你不搞那些假惺惺的小動作,不要招惹我和巧紅,咱你好我好大家好!”


    “小動作?”大白眯起眼,目光陰冷,像草叢裏毒蛇的眼睛那樣。


    讓小黑和徐巧紅看得有點毛骨悚然,後脊背陣陣發寒。


    徐巧紅甚至想起了之前聽過的一些小道消息。


    鎮上的那些三姑六婆口中傳出來的。


    大家都懷疑,白梅齋的前身,當初那家在鎮上開了好多年的張記早點鋪子,那個鎮上兩三代人都吃著那裏早茶長大的張記鋪子的最後一任掌櫃,指不定是被紅梅還有大白給聯手害死的!


    因為當時大白是張掌櫃最信任的徒弟,一手獨門的麵點手藝都傳給了大白。


    而紅梅當初是張掌櫃的妻子,第二任妻子,戲子上位的。


    枕邊風吹得呼呼作響,慫恿張掌櫃休了前妻……


    張掌櫃明明隻是一場小病,突然就那麽死掉了。


    當時還驚動了官府,最後查出來的結果是鋪子裏的一個夥計投毒的!


    而那夥計,跑得無影無蹤,好像從這個世上給徹底抹去了……


    後麵的事也就那麽草草收桉了。


    如今,徐巧紅從大白這眼神裏,感受到一種要被殺掉的威脅和恐慌。


    這讓徐巧紅有些慌了,她下意識就上前去把小黑拉到一旁,然後硬著頭皮對大白那說:“往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說到底,你們是親兄弟,真的鬧到不好收場,對大家都不好!”


    “巧紅姐你別跟他那說軟話,咱又不怕他!”小黑說。


    徐巧紅卻暗暗掐了小黑一把,讓他別說話。


    徐巧紅接著又對大白說:“大哥,你和小黑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大哥還有兩個孩子,有自己的鋪子。”


    “兄弟反目魚死網破,對小黑不好,對大哥也不好,大家都各自退讓一步,行不?”


    大白狐疑的目光在徐巧紅身上打了幾個轉兒,然後挑眉:“算你識相,不要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啥都可以不要!”


    撂下這話,大白揚長而去。


    根本不管楊華梅那藥罐子裏的湯藥熬得咋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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