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草場。</p>
盡管小朵心裏對勝男爹是一百個不滿，但當著娘家爹媽和姐姐弟媳婦的麵，這個聰明的姑娘是絕對不會表露分毫的。</p>
就這樣，她麵色如常的目送娘家人登上馬車，在黃昏的餘暉中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p>
然後，當她轉過身往回走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幹二淨。</p>
回到屋裏，她打了一盆水端到睡覺的屋裏，讓靈靈和嬌嬌一塊兒洗個小澡。</p>
靈靈已經九歲了，嬌嬌也三歲了。</p>
靈靈不僅可以自己洗澡，還能幫著妹妹嬌嬌一塊兒洗。</p>
“靈靈，你帶著妹妹洗澡，嬸娘去給你們燒夜飯。”小朵摸了摸靈靈的腦袋說。</p>
靈靈甜甜一笑，點頭。</p>
三歲的嬌嬌手裏拿著一隻小布娃娃，仰起小腦袋問小朵：“娘，夜裏吃啥？”</p>
“那我嬌嬌夜裏想吃啥？”小朵問。</p>
嬌嬌想了想，“想吃晌午的大鍋子，裏麵的鵪鶉蛋好好吃呀。”</p>
小朵麵色柔和，對她們姐妹說：“你們乖乖洗澡，娘去給你們煮麵片吃，咱把麵片擱到晌午那鍋子湯裏。”</p>
“沒有蛋蛋嗎？”嬌嬌又問。</p>
小朵有點犯難，因為所有的鵪鶉蛋晌午都下到了鍋子裏。</p>
她特意留意了下，爹娘吃的很矜持，基本是吃三鮮鍋子裏的蘑孤，偶爾才吃一兩片肉。</p>
而且那肉，還是他們自己帶過來的肉，說是大舅媽家這兩天殺了豬，肉很新鮮。</p>
三鮮鍋子裏除了蘑孤，肉，鵪鶉蛋，還燙了幾塊過年剩下的臘骨頭。</p>
公爹說他不稀罕肉，所以一個勁兒的拿大勺子在那裏撈鵪鶉蛋。</p>
所以鵪鶉蛋公爹吃的最多。</p>
“蛋沒有了，下回再給你們弄，今個夜裏湊合湊合吧！”</p>
項勝男也進來了，聽到嬌嬌朝著小朵要鵪鶉蛋吃，便說。</p>
說完了，他又對小朵道：“夜飯我來整吧你挺著個大肚子也怪累的。”</p>
項勝男說這話，本意是想表現一把。</p>
擱在平時他這樣說，這樣做，小朵肯定是滿臉的嬌羞愉悅。</p>
但是這會子也不曉得咋回事，他不說便罷，一說，小朵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p>
她張了張嘴，看樣子是想要懟他幾句，但礙於兩個孩子在場，小朵忍不住了，扭身出了屋子。</p>
自始至終都不搭理項勝男。</p>
項勝男一臉莫名，自己好像沒做啥不好的事情吧？咋討她歡心的話，卻還惹惱了呢？</p>
一低頭，他發現兩個孩子都正望著他。</p>
嬌嬌依舊是一臉的懵懂，靈靈的眼神眨了眨，扯著項勝男的衣裳有悄悄話要說的樣子。</p>
項勝男下意識俯下身，靈靈踮起腳貼著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話。</p>
項勝男滿臉詫異：“靈靈，這不能吧？”</p>
靈靈卻很認真的點頭，“妹妹想吃鵪鶉蛋，鵪鶉蛋沒有了，我聽到嬸娘小聲滴咕說是爺爺吃掉的。”</p>
項勝男皺眉，回想起晌午飯桌上發生的幾個小插曲，估計小朵生氣或許真是因為這個原因。</p>
“叔叔，你快些去哄哄我嬸娘吧！”靈靈眼中都是擔憂，將項勝男往外推了下。</p>
項勝男歎口氣，交待靈靈：“你幫妹妹洗澡，我和你嬸娘沒事的。”</p>
“嗯！”靈靈再次點頭。</p>
望著項勝男離開的背影，她在心裏焦急的祈禱，希望叔叔和嬸娘快些和好吧。</p>
叔叔千萬不要把嬸娘氣跑，嬸娘也不要把叔叔趕出家門。</p>
去年暑天之後，叔叔突然不見了，那段日子嬸娘天天以淚洗麵，靈靈到至今還記得，小女孩她再也不想回到當時那種狀態裏去了，太難受了，她想要叔叔嬸娘都好好的，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飯，說話。</p>
灶房裏。</p>
小朵正在揉麵。</p>
項勝男小心翼翼的進了屋子，來到鍋台邊。</p>
“是不是為了鵪鶉蛋的事兒生氣啊？”他試探著問。</p>
小朵手裏的動作不減，“是靈靈那小丫頭告訴你的？”</p>
項勝男愣了愣。</p>
小朵撩起眼皮子甩了他一眼，嗤了聲，“你能耐了啊，還學會跟孩子那打聽了？”</p>
項勝男陪著笑：“我沒打聽，是孩子自個跟我說的，孩子心細，咱大人之間稍微有點啥，她們都能感覺出來。”</p>
“所以朵兒，咱有啥事兒好好說，別動不動就垮臉，嚇到孩子們。”</p>
小朵將手裏光滑如鏡的麵團往盆裏重重一砸，抬起頭滿臉的委屈和憤怒。</p>
“我也不想嚇著孩子們啊，可你爹做的，那叫什麽事兒？”</p>
“平常咱家裏花錢買肉，他撲在裏頭吃，說不吃肉夜裏尿床，沒力氣，搞得好像咱咋樣苛刻他吃穿似的！”</p>
“今個我爹娘帶了好多肉過來，他一塊都不吃！”</p>
“你進山好不容易撿些鵪鶉蛋，孩子們都稀罕，結果他撲在裏麵吃，挑鵪鶉蛋的時候那眼珠子瞪的，比鵪鶉蛋本身還要大！”</p>
“身為一個老漢，一個長輩，別人家都是先緊著孩子們吃，他倒好，跟孩子們搶，這像話嗎？”</p>
小朵越說越氣，且這些事說出口，她都替王洪全老漢燥得慌！</p>
就為了嘴頭那麽一點吃食，真是丟人，丟份兒！</p>
項勝男也是麵紅耳赤，滿臉尷尬。</p>
“我也看到了，可為人子女，我也不好揪著這些小事去說我爹吧？那也說不過去呀！”他支支吾吾說。</p>
他自己，晌午暗鵪鶉蛋可是一顆沒碰。</p>
因為他發現兩個孩子很喜歡，所以，他就‘不喜歡’，這應是人之常情的。</p>
但爹他老人家，似乎缺了一點點。</p>
“朵兒你放心，明日若是下雨，我再進山去找鵪鶉，這回我若找到鵪鶉，你就單獨給孩子們煮，別端上桌了，讓孩子們吃個盡興。”</p>
</p>
項勝男的話，讓小朵的火氣和委屈稍稍平複了一點。</p>
接著又聽項勝男說：“還有你自己，你想吃點啥，跟我說，咱手頭沒有的，我就去鎮上買。”</p>
小朵的火氣再一次遞減了好幾分。</p>
她終於肯抬起眼來正視項勝男，並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p>
“吃食那塊，不是我最氣的。”</p>
“那你最氣的是啥？”</p>
“是你爹。”</p>
“我爹？我爹除了鵪鶉蛋，還有啥啊？”項勝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p>
小朵咬了咬唇，打算拉下麵子來說出心中不快。</p>
“你爹這人，故意裝傻充愣……”</p>
盡管小朵心裏對勝男爹是一百個不滿，但當著娘家爹媽和姐姐弟媳婦的麵，這個聰明的姑娘是絕對不會表露分毫的。</p>
就這樣，她麵色如常的目送娘家人登上馬車，在黃昏的餘暉中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p>
然後，當她轉過身往回走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幹二淨。</p>
回到屋裏，她打了一盆水端到睡覺的屋裏，讓靈靈和嬌嬌一塊兒洗個小澡。</p>
靈靈已經九歲了，嬌嬌也三歲了。</p>
靈靈不僅可以自己洗澡，還能幫著妹妹嬌嬌一塊兒洗。</p>
“靈靈，你帶著妹妹洗澡，嬸娘去給你們燒夜飯。”小朵摸了摸靈靈的腦袋說。</p>
靈靈甜甜一笑，點頭。</p>
三歲的嬌嬌手裏拿著一隻小布娃娃，仰起小腦袋問小朵：“娘，夜裏吃啥？”</p>
“那我嬌嬌夜裏想吃啥？”小朵問。</p>
嬌嬌想了想，“想吃晌午的大鍋子，裏麵的鵪鶉蛋好好吃呀。”</p>
小朵麵色柔和，對她們姐妹說：“你們乖乖洗澡，娘去給你們煮麵片吃，咱把麵片擱到晌午那鍋子湯裏。”</p>
“沒有蛋蛋嗎？”嬌嬌又問。</p>
小朵有點犯難，因為所有的鵪鶉蛋晌午都下到了鍋子裏。</p>
她特意留意了下，爹娘吃的很矜持，基本是吃三鮮鍋子裏的蘑孤，偶爾才吃一兩片肉。</p>
而且那肉，還是他們自己帶過來的肉，說是大舅媽家這兩天殺了豬，肉很新鮮。</p>
三鮮鍋子裏除了蘑孤，肉，鵪鶉蛋，還燙了幾塊過年剩下的臘骨頭。</p>
公爹說他不稀罕肉，所以一個勁兒的拿大勺子在那裏撈鵪鶉蛋。</p>
所以鵪鶉蛋公爹吃的最多。</p>
“蛋沒有了，下回再給你們弄，今個夜裏湊合湊合吧！”</p>
項勝男也進來了，聽到嬌嬌朝著小朵要鵪鶉蛋吃，便說。</p>
說完了，他又對小朵道：“夜飯我來整吧你挺著個大肚子也怪累的。”</p>
項勝男說這話，本意是想表現一把。</p>
擱在平時他這樣說，這樣做，小朵肯定是滿臉的嬌羞愉悅。</p>
但是這會子也不曉得咋回事，他不說便罷，一說，小朵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p>
她張了張嘴，看樣子是想要懟他幾句，但礙於兩個孩子在場，小朵忍不住了，扭身出了屋子。</p>
自始至終都不搭理項勝男。</p>
項勝男一臉莫名，自己好像沒做啥不好的事情吧？咋討她歡心的話，卻還惹惱了呢？</p>
一低頭，他發現兩個孩子都正望著他。</p>
嬌嬌依舊是一臉的懵懂，靈靈的眼神眨了眨，扯著項勝男的衣裳有悄悄話要說的樣子。</p>
項勝男下意識俯下身，靈靈踮起腳貼著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話。</p>
項勝男滿臉詫異：“靈靈，這不能吧？”</p>
靈靈卻很認真的點頭，“妹妹想吃鵪鶉蛋，鵪鶉蛋沒有了，我聽到嬸娘小聲滴咕說是爺爺吃掉的。”</p>
項勝男皺眉，回想起晌午飯桌上發生的幾個小插曲，估計小朵生氣或許真是因為這個原因。</p>
“叔叔，你快些去哄哄我嬸娘吧！”靈靈眼中都是擔憂，將項勝男往外推了下。</p>
項勝男歎口氣，交待靈靈：“你幫妹妹洗澡，我和你嬸娘沒事的。”</p>
“嗯！”靈靈再次點頭。</p>
望著項勝男離開的背影，她在心裏焦急的祈禱，希望叔叔和嬸娘快些和好吧。</p>
叔叔千萬不要把嬸娘氣跑，嬸娘也不要把叔叔趕出家門。</p>
去年暑天之後，叔叔突然不見了，那段日子嬸娘天天以淚洗麵，靈靈到至今還記得，小女孩她再也不想回到當時那種狀態裏去了，太難受了，她想要叔叔嬸娘都好好的，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飯，說話。</p>
灶房裏。</p>
小朵正在揉麵。</p>
項勝男小心翼翼的進了屋子，來到鍋台邊。</p>
“是不是為了鵪鶉蛋的事兒生氣啊？”他試探著問。</p>
小朵手裏的動作不減，“是靈靈那小丫頭告訴你的？”</p>
項勝男愣了愣。</p>
小朵撩起眼皮子甩了他一眼，嗤了聲，“你能耐了啊，還學會跟孩子那打聽了？”</p>
項勝男陪著笑：“我沒打聽，是孩子自個跟我說的，孩子心細，咱大人之間稍微有點啥，她們都能感覺出來。”</p>
“所以朵兒，咱有啥事兒好好說，別動不動就垮臉，嚇到孩子們。”</p>
小朵將手裏光滑如鏡的麵團往盆裏重重一砸，抬起頭滿臉的委屈和憤怒。</p>
“我也不想嚇著孩子們啊，可你爹做的，那叫什麽事兒？”</p>
“平常咱家裏花錢買肉，他撲在裏頭吃，說不吃肉夜裏尿床，沒力氣，搞得好像咱咋樣苛刻他吃穿似的！”</p>
“今個我爹娘帶了好多肉過來，他一塊都不吃！”</p>
“你進山好不容易撿些鵪鶉蛋，孩子們都稀罕，結果他撲在裏麵吃，挑鵪鶉蛋的時候那眼珠子瞪的，比鵪鶉蛋本身還要大！”</p>
“身為一個老漢，一個長輩，別人家都是先緊著孩子們吃，他倒好，跟孩子們搶，這像話嗎？”</p>
小朵越說越氣，且這些事說出口，她都替王洪全老漢燥得慌！</p>
就為了嘴頭那麽一點吃食，真是丟人，丟份兒！</p>
項勝男也是麵紅耳赤，滿臉尷尬。</p>
“我也看到了，可為人子女，我也不好揪著這些小事去說我爹吧？那也說不過去呀！”他支支吾吾說。</p>
他自己，晌午暗鵪鶉蛋可是一顆沒碰。</p>
因為他發現兩個孩子很喜歡，所以，他就‘不喜歡’，這應是人之常情的。</p>
但爹他老人家，似乎缺了一點點。</p>
“朵兒你放心，明日若是下雨，我再進山去找鵪鶉，這回我若找到鵪鶉，你就單獨給孩子們煮，別端上桌了，讓孩子們吃個盡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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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勝男的話，讓小朵的火氣和委屈稍稍平複了一點。</p>
接著又聽項勝男說：“還有你自己，你想吃點啥，跟我說，咱手頭沒有的，我就去鎮上買。”</p>
小朵的火氣再一次遞減了好幾分。</p>
她終於肯抬起眼來正視項勝男，並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p>
“吃食那塊，不是我最氣的。”</p>
“那你最氣的是啥？”</p>
“是你爹。”</p>
“我爹？我爹除了鵪鶉蛋，還有啥啊？”項勝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p>
小朵咬了咬唇，打算拉下麵子來說出心中不快。</p>
“你爹這人，故意裝傻充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