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村裏就有人問他:等你老了躺床上起不來,誰給你吃誰給你喝?誰給你敲鑼打鼓弄山上去?


    這人回答也很有個性:老子能跑能走的時候自然能養活自己,真到了躺床上起不來的時候,那離死也不遠了。


    而我的爹娘親人也早就死了個差不多,我一個人在世上或者也沒啥眷戀,也能死了。


    至於死後誰給我弄山上去?


    哈哈,那我更不擔心,我眼一閉腿一蹬,左鄰右舍和村裏人乖乖把我弄走,不然臭死他們!


    敲鑼打鼓?


    那更扯,老子都死了,啥都聽不到看不到,這世上老子也再不會回來,敲不敲鑼打不打鼓還重要嗎?


    一番話,把那些好心勸他成個家,留個後人的村民們給駁斥得啞口無言。


    後來他爹死了,他就一個人過,守著他爹留給他的那三間土坯屋子。


    三年前,他在地裏幹活,被一隻鳥啄瞎了一隻眼。


    他去了一趟外地治他的眼睛,這一走就是兩年。


    兩年後才回村來,眼是瞎了,卻穿了一身怪衣裳,手裏時常捧著一副占卜石,逢人就說自己在外麵遇到高人點化,能給人占卜吉凶,趨吉辟邪。


    起初大夥兒都不信他,後麵有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找他占卜,結果還真湊效了。


    一傳十十傳百,前來找他占卜問卦的人越來越多,這一年來他的名氣竟傳遍了十裏八村。


    當年的老光棍因為瞎了一隻眼,突然就成了別人口中的餘半仙。


    現在,他家的那幾畝田地也租賃出去了,他每天就坐在家裏靠著給人占卜啥的賺酒肉錢,小日子過得倒比從前更加滋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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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餘興奎家跟這餘半仙家就是前後院,有時候餘半仙忙起來的時候,前去找他掐算的人都排隊排到院子裏了。


    每當這時候餘半仙就會喊餘興奎的娘過去幫他燒點熱水泡茶招呼人,收到了東西多了,還會象征性的送一點給餘興奎的老娘。


    “我看這餘半仙就是個靠嘴皮子忽悠人的江湖騙子。梅兒八成得被騙。”劉氏扔了一粒胖乎乎的花生米到嘴裏,


    “被騙了,到時候還得哭著喊著回娘家來求助!”


    “應該不會,”楊若晴說,“因為我奶已經跑去老王家送關懷了。”


    ……


    這邊的幾個婦人前腳散,後腳譚氏就來了。


    孫氏看到譚氏四下張望,孫氏也跟著四下張望,心裏一陣陣發虛。


    老太太該不會是過來逮四弟妹有沒有來碎嘴的吧?幸好大夥兒散場的早。


    “娘,你在找啥呢?”孫氏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問。


    譚氏收回目光,問孫氏:“晴兒沒在你這?”


    孫氏愣了下,老實說:“晴兒先前來過,後麵回去了。”


    “你陪我去趟駱家,我找晴兒有事兒。”譚氏道。


    ……


    楊若晴回到寢房,駱風棠不在家中,和夜一一塊兒也去了縣城,於是她一個人百無聊賴。


    剛好孫氏扶著譚氏過來了,楊若晴剛好端著茶碗站在窗口喝水,看窗外的一叢叢菊花。


    看到譚氏那帶風的小碎步子,還有那堅定的眼神,楊若晴唇角上揚。


    得,這下不無聊了。


    簡單的寒暄後,楊若晴在寢房隔壁的小堂屋裏招呼譚氏。


    “奶,喝茶。”


    楊若晴把茶碗放到譚氏麵前,碗底跟桌麵碰在一起發出一聲極具質感的聲音。


    譚氏眼睛直勾勾盯著那茶碗和桌麵相接的地方,支楞起耳朵。


    仿佛想起了那天她拍這桌子被支配的恐懼。


    “奶,你過來是有啥事麽?開門見山吧。”


    楊若晴又給孫氏也泡了一碗茶,坐到一邊笑眯眯問。


    譚氏回過神,徑直望向楊若晴:“那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來,是想跟你這討要一件棠伢子用過的東西。”


    楊若晴挑眉:“你要他用過的東西做啥?”


    譚氏:“辟邪。”


    楊若晴把臉拉下來,“奶,你這話咋聽起來讓我很不爽呢?”


    孫氏陪在邊上也是表情怪異,小聲提醒譚氏:“娘,你把話說全了。”


    這樣咋一聽,真的不好聽。


    就像鍾馗,那也是辟邪的,可鍾馗通常就是用來罵人的。


    譚氏愣了下,也意識到自己說太急了。


    “我的意思是,你家棠伢子是大將軍,氣場大,邪魔外道見了他都嚇得跑。”


    “你找一個棠伢子常用的東西借我,我拿去給梅兒。”


    楊若晴滿臉正色,“姑姑家怎麽了?”


    譚氏說:“也沒咋,她家那孫子夜啼難哄,餘半仙說是在外麵受了驚嚇,”


    “這段時日咱村裏不是出了薑家的事麽,指不定是被薑二給嚇到了,拿樣東西過去鎮場子。”


    譚氏耐著性子一番解釋,楊若晴和孫氏這下全明白了。


    “奶,這是餘半仙給出的破解之法?”


    楊若晴穩穩坐在凳子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這種拿去鎮場子的東西,必須要是駱風棠的貼身之物,需要沾惹了主人的氣息才有用。


    貼身之物,通常不是常穿的衣裳,就是玉佩啊,折扇啊,這些他經常用到的東西。


    但很抱歉,他身上從不戴玉佩折扇這些玩意兒,他的佩劍是他的好夥伴。


    但一個將軍不可能讓劍離開自己的身,劍也是凶器,不適合外借,搞丟了咋整?別人誤傷了又咋整?


    “這不是餘半仙給的法子,是我的主意。”


    譚氏也實在,懶得去扯那些謊,該咋樣就咋樣。


    楊若晴笑了:“喔,原來是譚半仙給的破解之法啊!”


    “那敢問譚半仙,你想要借哪樣東西去呢?”


    譚氏不假思索,說:“要麽棠伢子的寶劍,要麽棠伢子的一件常穿的衣裳。”


    楊若晴果斷搖頭,“那兩樣東西都不外借,奶再想點其他的吧!”


    譚氏瞪起眼:“其他東西作用不大啊!”


    “但那兩樣東西一個是大凶之物,一個太過隱私,都不能外借!”


    譚氏瞪眼,但楊若晴的態度也更堅決。


    譚氏磨牙,求助的目光下意識投向孫氏。


    希望孫氏能夠幫腔說幾句。


    包子孫氏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譚氏翻了個白眼,這個鋸了嘴的葫蘆,帶過來真是沒用。


    “胖丫你咋那麽小氣呢?是借,又不是不還,你那麽護著做啥?咱不圖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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