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前麵那個山洞了吧?天靈果的產地之一!”


    根據規劃的路線行進,王離已經搜刮到了第八處靈藥產地,且是非常隱蔽的一處寶地。因為依照黃楓穀提供的情報,這裏三十年前剛被門中一名精英弟子光顧過了,並采摘走了成熟多年的天靈果。換而言之,此地之前一直沒有被各派修士尋到過。


    但也因此,這處寶地的價值大減,畢竟還得四百年才能有新的天靈果成熟。


    四百年好啊,年份不多不少,正好說明新長出的靈藥年份不足百歲。


    要知道,築基丹三大主藥的玉髓芝、紫猴花、天靈果,都需要四五百年才能成熟,而外界的嗅靈獸又對百年以上的靈草靈植都有著敏銳的反應。因而王離采集的所有幼苗,必須控製在百年以下,否則不好隱藏與交差。


    特別是這種連根拔起的行徑,七派之人最是不能接受,到時怕不得生撕了他。


    “咦?”


    因視線被凸起的山體與大量枯木阻擋、而顯得尤為隱秘的山洞前,王離陡然止住了身形,隨之緩緩放下了抬起的腳步,雙眼微眯的看向了一側山壁上。


    那裏,有著幾隻幾乎與山壁融為了一體的灰蛾。


    “裏邊有人,而且還是靈獸山的人!”


    這種妖蛾隻是初階妖獸,沒有什麽戰鬥力,但能夠與環境自然融合,單純以肉眼極難看出破綻。加之體型嬌小,賊具欺騙性,即便被人察覺也很容易讓人主動忽視掉它們的存在,偽裝能力比他的變色蜥還要優秀。


    不過小東西有兩個比較明顯的破綻。


    其一是無法適應稍冷的環境,能起冰的地方,這玩意斷然無法存活。


    其二是無法完全隱藏自身的靈力,修仙者隻要催動天眼術仔細一些的查探,便能看到它身上攜帶的淡淡靈力,也就是作為妖獸的最大特征。


    很不巧,王離進入山洞時,習慣性的用天眼術仔細的掃描了一遍四周。


    小小妖蛾自是難逃法眼。


    眼下讓他鬱悶的是。


    說好的這處山洞灰常隱蔽,這不就被人發現了嗎?還有,這種沒啥價值的破地方居然都有人光顧,裏邊的人得是多落魄啊?


    “麻煩。”


    除非對方身上有他感興趣的東西,否則他並不想太早與人發生衝突。


    因此,他沒再選擇靠近山洞,而是故作遺憾的一聲調頭就走。


    周遭很快隻剩山澗的呼呼風聲。


    一刻鍾後,一條與地麵顏色相近的小蛇、晃著腦袋慢悠悠的從洞口爬出,而後在洞外四處遊弋了一圈。確實沒啥發現,又才重新爬回洞中。不多時,一個披著獸皮的青年,緊張兮兮的貼著山壁從山洞內摸了出來。


    “走了?”


    其身邊一頭皮毛柔軟華亮的白色巨狼,在聳動了幾下鼻子後,人性化的點了點頭,雙眼隨之眺望的方向,則正是王離此前離去的方位。


    “呼嗚,沒被堵在門口就好...”


    看得出,不住擦著額頭汗珠子的這廝,真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也確實為之鬆了口氣。


    “阿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緊走吧!”


    說著便邁步準備離去。


    可沒走出幾步,發現自家的白色巨狼沒有跟上他的腳步,轉頭一看,一臉的無奈。隻因原本還眸光清澈明亮的巨狼,此刻一臉呆滯的盯著他。


    “別呀,別這個時候犯病呀!”


    青年這下是真的急了。


    白狼作為他麾下最強的戰力,關鍵時刻掉鏈子是很致命的,所幸之前那人沒有選擇與他火拚,不然此刻他怕是要大難臨頭。沒奈何,隻能用靈獸袋收了靈寵,然後選了與王離先前離開之處相反的方向,快速遁去。


    青年不知道的是,如果他選擇走王離之前退去的那條路,此刻的他已然是一具屍體。


    一片土丘緩緩隆起,頂著一個碧水罩的王離一閃從中躍出。


    兩件頂階法器環繞在側的他,隻是瞥了眼靈獸山青年離去的方向,便收起了手中的初階地陷符。


    此符是初級符籙中的一種,能讓使用者根據地質條件,陷入地下丈許或者數丈不等。因為土石可有效隔絕氣息與靈力波動,也可一定程度削減修仙者神識的探查力度,非常的適用,加之售價便宜,因而地陷符算是低階修仙者最為鍾愛的符籙之一吧。


    王離身上自是有所準備。


    且前兩天他還額外收獲了不少,數量絕對的充沛。


    用在此處便不足為奇了。


    一盞茶之後,雲雀鳥叼著某人的一角衣服返回了這裏,自此,王離才收回視線,選擇了入洞一觀。


    所以說,表麵的風平浪靜隻是一個局。王某人從來就沒有打算繞過這處靈藥產地、去往其他地方收割天靈果幼苗?他當時並未準備打亂自己的行程計劃,跑去其他地方碰運氣?


    不錯!


    繞來繞去變數實在太多,計劃改來改去反而意外頻出,因而不如直接點,就盯著近在咫尺的這處下手。要麽等裏邊的人老老實實離開,他再進去;要麽強勢出手幹掉裏邊的人,買一送一。


    本來,他都準備好歡送靈獸山這個青年上路了。


    但轉念一想,此刻大夥上山沒多久,收集到的靈藥肯定相當有限,甚至幹脆一株沒有。擱這宰了對方,最多得到兩三件上階法器,毫無意義;留著對方繼續牽製乃至消滅一些妖獸,互惠互利。因而也就大發慈悲的給了對方選擇的機會。


    是生是死,隻在一念間。


    而靈獸山的青年讓他很失望,居然沒有選擇尾隨,而是走了相反的方向。


    這便讓他興致缺缺起來:一看就是個老實本分的窮鬼。


    可王離不知道的是,他錯過了什麽。


    洞內不出意外,就幾株天靈果的幼苗,沒說的,在滿足了自身需求的情況下,留了兩株,其他全打包。


    ...


    山腳、山腹、山脊、山頂,接下來的七八個時辰,王離都是圍繞環形山脈山體上的各處寶地下手。


    一處懸崖峭壁間,他遠遠便瞧見了一窩上階飛禽類妖獸守護的兩株不知名靈藥。


    權衡再三後,沒有選擇動手,而是安靜離去。


    目前,保持自身狀態更為重要,自己的命就這麽一條。


    計劃之外的東西,即便再如何的珍貴,不也是替人博取的嗎?


    這些靈藥,即便拿出去,也輪不到他使用。


    拚命?


    沒必要。


    不損害自己利益範圍內的舉手之勞,他倒是不介意為陳家爭取一下;但眼下,耗損法力就等於作踐自己。


    走人。


    某處山澗內的一條小溪邊,盛開著幾朵年份怕不得有六七百年的不知名潔白花朵,一看就藥效驚人、價值不菲。


    “有鬥法的痕跡!”


    山澗內,其中一處植被茂盛的角落,掛著不少已成零零碎碎但靈韻猶存的衣服碎片,帶血的。山體某處丈許凹坑中,倒插著著一件靈性大損、靈光殘存的法器飛劍,劍刃已然翻卷。更有一片片淡金色的金屬碎片鑲嵌在山壁上的一個個小凹坑中,切麵光滑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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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測,拋開法衣不談,其它兩件均是頂階法器!


    怎麽確定的?


    因為這兩件法器他先前都見過。


    不就是陳老祖在黃楓穀時,隨手丟給陳師叔的那五件頂階法器中的倆嗎?!


    然而現在,大都毀在了這裏。


    也就是說,想要摘奪靈藥的黃楓穀精英弟子(們),哪怕依仗兩件頂階法器,卻依舊拋屍於此。不用懷疑,山澗內部必定有大凶險。


    大概率是有頂階妖獸蟄伏!


    甚至可能不止一頭!


    因而沒有絲毫猶豫,王離再度果斷走人。


    他才沒興趣為同門報仇,更沒興趣在這個時候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置自身於險地。


    王離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剛離開沒幾息,一片水草遮蓋的小溪內,一頭長著雙足的魚,懶洋洋的探出了臉盆大的腦袋、並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向他之前藏身之處瞅了幾眼。其身下,踩著四具滿是牙印的人類屍骨。其身側,一頭體型更大、略帶傷勢的雙足魚,正枕在一件靈光暗淡的法器上睡得香香。


    睡夢中,其一尾巴抽出,直把冒出水麵的這頭掀了個趔趄。


    都是頂階妖獸。


    一個初入頂階行列,另一個深入頂階已久。


    ...


    環形山某座山脊的石屋旁,三道身影分作兩方的彼此對立,為了石屋內水窖中的四株成熟靈藥,正相互攻伐、鬥得不可開交。


    其中一方僅有一人,看裝扮應該是天闕堡的人。


    另一方的一男一女則身著掩月宗的服飾,兩人聯手對決天闕堡弟子之時,使用的是一套二人合擊術法,加上幾件上階法器的輔助,愣是不輸於擁有兩件頂階法器的天闕堡男修。


    便在這時,王離路過此地。


    真的隻是單純的路過此地,絕對沒有爭奪石屋內靈草的意思。


    但因為他的出現,原本鬥得正酣的三人,當即停了各自的攻勢。


    “天闕堡的道友,不若你我兩方分了這四株藍晶蓮如何?”


    掩月宗的女修笑靨如花拋出媚眼道。


    對麵的天闕堡少年聞言,眸光一陣閃爍;轉而看了眼快速靠近這裏的王離,神色頗為意動。


    可不等他回應,掩月宗的那名男弟子不幹了:“小遙,不能便宜了這廝,我倆還有絕招,誰也奪不走這四株靈藥...”


    “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


    這聲厲喝,格外冷漠,未有半點顏麵可言。便連數十丈外的王離都聽了個真切。


    隻此一句,為了護持身邊道侶而掛了不少彩的男弟子,麵色當即脹紅一片,卻又呼吸一滯的暗暗咬了咬牙,勉強賠了個笑臉。


    這就是掩月宗。


    男女之間是不對等的,準確說是女弟子的地位通常要高於與之雙修的男弟子。


    且天資與家世的差距再稍大一點,這種地位上的高差還會更加顯著。


    “道友,誤會...”


    看向自家隻有煉氣十二層中階、要靠山沒靠山、窮酸得幾乎上不得台麵的雙修道侶,修為邁入煉氣十三層初階的掩月宗女子那是滿滿的嫌棄。但轉頭看向年齡比她和他還小,修為竟到達了十三層高階;一身陽剛之氣,長得著實俊俏,闊綽到出手即是配套頂階法器、一看就知很有身世與家底的天闕堡少年男修...女子卻是展顏一笑,極力展現自己美好的資本,嫵媚動人。


    不知該說此女能張能緊、善於專營,還是心比天高、薄情寡恩。


    亦或者,演得好。


    不過王離不管這些。就在雙方交談間,他再度靠近了十丈。


    受到刺激的三人,神色瞬間警惕,更異常之緊張。


    某人餘光見此,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隨之悄然斂去。


    轉而做出一副完全沒看見三人小動作的憨厚模樣,且再次逼近了數丈距離。


    三方之間,氣氛詭異無比。


    不過就在對麵三人三兩句傳音的談攏、轉而嚴陣以待要防備王離橫插一杠之時,後者直接與這仨來了個微妙的擦肩而過。走的那叫一個利索。


    丟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不知所措:什麽意思這是?


    最關鍵的在於,已經蓄意準備好的殺招,到底朝誰釋放?


    “唉,沒想到過個路而已,居然都能化解一場死鬥!”


    王離從未感覺自己這般的富有使命感。


    而就在他離去不久:


    “叮叮當當哐哐...”


    雙方默契的撕破了之前的口頭協議,出手便是“醞釀已久”的殺招。


    原來,大家都在使用緩兵之計憋大招啊。


    一刻鍾後,感知到這邊鬥法波動漸漸平息的王離,收斂氣息悄咪咪折返了回來。當他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特別是那位仰倒在地、雙眼圓瞪、死不瞑目的女修之時,眉頭一挑;再又與剛從石屋中踉蹌走出的掩月宗男弟子一個對視後,嘴角一咧:


    “對嘛,這才是我了解中的修仙者嘛!”


    繼而放聲大笑。


    “道兄,你我無冤無仇,且現在我錯殺門中道侶的把柄也捏在了你的手上...”


    “不用說了,靈藥留下,你走吧。”


    這話回的之幹脆,讓對麵準備殊死一搏的掩月宗男弟子半天沒反應過來。


    “怎麽,你不願意?”


    王離聲音漸冷。


    “不是不是,感謝道兄此番恩情,在下銘記於心...”


    一股劫後餘生之感襲上心頭,掩月宗這位,身心頓時為之一鬆,身形更不由自主便要朝王離靠近一拜。


    這一刻,兩人臉上均是帶笑。


    “噗嗤。”


    先下手為強。


    王離才沒興趣隔著萬裏山河遙控對方,也沒興趣養一條隨時可能反噬的狗,更不可能放任對方帶走本屬於他的戰利品,再者,沒道理不趁你病要你命。


    且換做是他,怎麽可能放任一個把柄拿捏在別人手上?


    所以,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先給對方生的希望令其放鬆,然後悍然發動襲擊...


    偷襲才是真理。


    “你…”


    看了眼胸口的血洞,青年不甘的抬頭看向王離,右手緊捏成拳、捏得發白。


    “不用這個表情,你不也想殺我滅口嗎?”


    這不,掰開青年緊握的右拳,一枚寸許長的上階法器“幻音針”便藏在其中。


    很顯然,論偷襲速度,青年差了王離一籌。但相比天闕堡的那個少年跟掩月宗的道侶,他又要快上那麽一點點。


    “安心的去吧。”


    一顆大火球奉上,三人屍體化作飛灰。前塵往事、過往恩怨,自此一筆勾銷。


    隨之找了一個隱秘角落整理收獲。


    不得不說,天闕堡少年確實闊綽。一長一短成套的子午劍,都是不錯的頂階法器:雙劍均主攻伐,長劍犀利異常、鋒銳無比,劍中孕有劍氣,法力灌注後可一左一右彈射出兩道分光劍影,開山裂石如切豆腐。短劍似根長釘,沒有開鋒的劍刃,隻有厚實的劍身,且分外沉重;用法力大錘轟擊,短劍能爆射出超乎想象的鑿擊之力。


    其中肯定還有王離不知道的妙用,但時間有限,初步的了解隻有這些了。


    十件上階法器與五件中階法器,隻有四件上階法器與兩件中階法器保存完好,沾有天闕堡少年鮮血的幻音針便是其一,其餘法器多多少少都有破損,已經不堪大用。


    靈草七株,四株來自這處石屋,由此可見靈藥的難得,而這也是雙方為何寸步不讓的原因所在。


    靈石與符籙等其它東西若幹,可惜王離沒有找到他想要的符寶。


    這次他啥也沒幹,隻是在雙方還算克製的時候漏了個臉,便促成了彼此的默契憋大招+相互暗算,進而打出真火收不住手,更是造就了一個狼人。


    奈何狼人欲狼滅。


    就這樣,按照第二階段的計劃,王離反其道而行之,專挑那些可能已經被人光顧、或者說可能有人出沒的地方下手。


    別人吃肉,他隻喝湯。


    當然了,如果湊巧能撿個便宜,他也絕對不介意。


    兩個時辰後,一處山腹的石窟內,看著兩株靈光點點的玉髓芝旁莫名死翹翹的黃楓穀修士,王離嘴角抽了抽。當角落的水池裏,一頭磨盤大、頭上長著一對黑漆漆犄角、滿口尖牙暴露在外的巨型蟾蜍浮出水麵時,他的眼角又頓時跳了跳。


    這氣息…


    頂階妖獸!


    深吸了一口氣,自身煉氣十三層的法力波動再不收斂,隨之緩緩屈膝蓄勢,腳下疾風靴靈光閃爍。


    “哼,別以為你是頂階妖獸王某便怕了你!”


    放完狠話,調頭就跑。


    相當之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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