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籠罩著蛇鼠島。


    燈塔照射出來的光,引導著一艘聖明帝國的軍艦順利停靠在了碼頭。


    這艘軍艦艦頭粗狀,艦樓位於甲板的正中央,像是一個正方體,長寬高都是一樣的寶箱。


    寶箱狀的船樓表麵,描繪著層層疊疊的魔法陣。魔法陣中鑲嵌著大量的寶石,有拳頭大小的藍寶石,有人頭大小的鑽石,有馬車大小的黃寶石等等。


    正是寶箱號。


    蛇鼠島的領主灘鰍早就帶著一批下屬,守候在碼頭。


    等到寶箱號的船長灘漠帶著一行人,走下碼頭,灘鰍連忙迎接了上去。


    灘鰍道:“族兄,您來了!一路辛苦了,晚宴早就準備好了。”


    蛇鼠島領主灘鰍是一個麵容普通,矮胖的中年人族男子,而寶箱號的船長灘漠,身軀肥胖,脖子粗短,一雙小眼睛中閃爍著夜色都掩蓋不了的精明之色。


    兩人是同一個家族的成員。


    灘漠道:“族弟,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麵,已經有三年了吧?”


    灘鰍哈哈一笑。


    灘漠以目光示意下屬:“去,把貨物搬下來,這些都專門運輸是灘鰍族弟的。”


    灘鰍臉上浮現喜色,看著海軍們開始運貨,再次邀請灘漠參加晚宴。


    灘漠道:“我還要趕時間,不要搞得太隆重。一些人沒必要見的,就不需見了。”


    灘鰍會意,點頭不迭,立即做出新的調整。


    早有馬車準備好,灘漠等人上了馬車,很快就被迎進了城主府。


    晚餐果然很豐盛,的確是精心準備的。


    原本,晚宴中還有一些蛇鼠島的骨幹高層,但既然灘漠不願見,灘鰍也就直接安排他們散了。


    偌大的宴會廳,隻有兩位本族的成員,還有數位仆從,顯得有些冷清。


    灘漠手持著高腳杯,喝了一小口紅酒之後,透過落地窗,看向碼頭。


    他的目光聚焦在了碼頭上的燈塔。


    這個燈塔並不普通,樓身細長,樓頂端是一個邊長3米的正方體。不管是塔身,還是正方體都是銀白色的。


    正方體的東南西北四麵,都印刻著一隻閉合的眼睛。正方體的上端還有一顆成人高度的棱形水晶體。


    這是聚光炮樓。


    灘漠神色冷澹,嘴上卻恭維道:“族弟,你的財力出乎意料的雄厚啊。你才治理蛇鼠島多久,就已經布置了聚光炮樓了。”


    “相信,家族看到你在這裏運營有成,也會很高興的。”


    灘鰍連忙苦笑:“族兄,您就別諷刺我了。您是海軍,肯定明白聚光炮樓的造價遠低於法師塔,是帝國刻意開發,用於入侵荒野大陸的防禦消耗品。”


    “對於法師塔,我是想都不敢想啊。”


    “就連這座聚光炮樓,也是勒緊褲腰帶,緊衣縮食,猶豫了好久,才一狠心咬牙買下來的。”


    “唉,為了這座炮樓,蛇鼠島城主府可謂是掏了老底。”


    “我的日子苦啊,但沒辦法,海盜活動猖獗得越發厲害。海上形勢動蕩不安,更有其他牛鬼蛇神湧現。距離我島比較近的雙眼島,數月前,更是遭受了魚人的大舉進攻。”


    “我也是看到情報,發現在此戰中,聚光炮樓表現還不錯。”


    “為了領地的安全著想,我是不得不采購了一座。也僅此一座!”


    麵對灘鰍的訴苦和哭窮,灘漠卻是哼了一聲,玩味地看了灘鰍一眼,然後將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中的紅酒杯上。


    他背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轉著手中的高腳玻璃杯道:“灘鰍啊,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拿下了肉藏海盜團,發了一大筆戰爭財!”


    “你活捉了骨殼,已經讓大苦僧院贖回。你也因此撈到了大筆的贖金。”


    “還有肉藏,這可是黃金級的海賊啊。你把他押送給了帝國,獲得了一大筆戰功。這份功勞合算之後,很可能讓你升爵啊。”


    “不過,我要是你,就直接將肉藏也一同轉賣給大苦僧院。他們願意出錢,家大業大,也出得起高昂的贖金。”


    灘鰍神色變幻了一陣,這才叫苦道:“唉,不瞞您說,我也想這麽幹啊。”


    “但沒辦法,原本負責蛇鼠島的是聖明教派。”


    “經過肉藏一戰後,神父戰死,導致教區這邊出現了變化。”


    “現在,正義教派入駐,大力排擠聖明教派,已經完全占據上風了。”


    “我得緩和自己和聖明教派的關係,所以才走的聖明教派的路子,將肉藏送了上去。”


    “但被這麽一層克扣,我能獲得的戰功肯定少了一大截,晉升爵位是想都不要想的!”


    灘漠微微揚眉,有些好奇:“這也算是好事啊。”


    “聖明教派太強勢,正義教派和它相比,完全是個小教派了。”


    “這很利於你領主的權威。”


    “看來,族弟你的手段真的不低,居然搞定了聖明教派,沒有牽扯到教派之爭中。”


    灘鰍再次苦笑:“族兄,引入正義教派是當時的戰前協定。”


    “光客大人來自正義教派,我們急需他的黃金級戰力。所以,當時不僅我同意,神父也代表聖明教派表示了同意。”


    “有明確的魔法契約,這才是阻止聖明教派來找我麻煩的最好理由!”


    灘漠看著麵帶苦色的灘鰍,目光幽幽。


    他不禁回想起了過去。


    在他的記憶中,眼前的這位族弟從小到大,都不起眼。被家族內同齡人取外號,叫做“泥鰍”。


    “沒想到,還真的讓這條小泥鰍盤活了蛇鼠島。”


    “要在聖明大陸,依照他的地位,怎麽可能獲得這樣龐大的領地?”


    “雖然貧瘠了一些,但也有產業支柱!”


    “潮蛇、熔鼠……就連獵人公會都被吸引,在這裏布置了分會。”


    “還有聖明教派、正義教派之爭……這個族弟的政治手腕不低,運道也不錯。聖明神父真就戰死在海戰之中了。”


    “以後,這兩個教派相互製約,會越發凸顯他這位世俗領主的權威!”


    想到這裏,灘漠的情緒就有些複雜、微妙起來。


    “大人,貨物已經清點完畢。”這個時候,灘鰍的下屬前來匯報,“但是少了一批史來姆泥膠。”


    “嗯?”灘鰍頓時皺起眉頭。


    寶箱號卸下的貨物,是他以家族的渠道采購的物資。


    這一次,灘漠的航線正好行駛過蛇鼠島,所以家族就讓寶箱號充當了一次運輸船。


    寶箱號內的空間非常廣闊,很適合運輸。


    “史來姆泥膠雖然不貴,但卻是我建造防禦工事的最基礎的材料,絕不能缺少它!”灘鰍頓時皺起眉頭。


    他追問下屬:“檢查清楚了嗎?”


    下屬忙道:“已經清點了三遍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還在……”


    說到這裏,下屬聲音下意識地低弱下去,迅速抬眼,看來餐桌對麵的灘漠一眼。


    灘鰍歎息一聲,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對自己的這個族兄的秉性,太熟悉不過了。這一次他已經支付了運輸費,但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


    灘鰍揮退下屬,轉頭看向灘漠,就看到後者一臉笑眯眯的神色。


    灘鰍強忍怒火,裝湖塗地問道:“族兄,剛剛下屬清點了貨,發現還少了一批史來姆泥膠啊。”


    灘漠啊了一聲,很驚訝:“有這樣的事情嗎?”


    灘鰍愁眉苦臉地表示,史來姆泥膠雖然是很基礎的煉金物資,但是對蛇鼠島而言,很重要。希望灘漠派遣下屬檢查一番,將泥膠找出來。


    灘漠卻故意皺起眉頭:“難啊,族弟,不是哥哥不想找,而是很困難。”


    “你不知道,我的船上有一位大人物。我可不敢得罪!”


    “看來,史來姆泥膠就存放在大人物船艙附近,那裏是不允許吵鬧的。”


    “不知是哪一位大人物?”灘鰍追問。


    灘漠嗬嗬一笑,道:“是血光製裁院的人,他是要去雙眼島調查亡靈法師的事情。我是受命送他過來的。說起來,你還是沾了他的光。否則,我的船怎麽可能會到蛇鼠島這裏來呢?”


    “血光製裁院?!”灘鰍頓時心頭一驚,神色都變了。


    灘漠抬出了血光製裁院,真的太狠了,灘鰍可不敢往這個方向使心思了。


    他拍拍手,喚來一位仆從,在她耳邊小聲地叮囑了幾句。


    仆從下去後,很快又回來,帶來了一個木製禮盒。


    木製禮盒非常精美,被呈到了灘漠的桌麵上。


    灘漠故作驚異:“族弟,這是什麽意思?”


    灘鰍臉上堆起了笑:“族兄,一點小禮物。你護送血光製裁院的人,任務繁重,還在百忙之中抽空來我這裏,幫助我運送物資。小弟足感盛情,怎麽能沒有一點表示呢?”


    “這是一點小小的禮物,代表族弟的一點小心意,還望收下。”


    灘漠微微打開木盒,臉上就被映照出了一抹寶光。


    他看到了三件黃金級的珍惜材料,最中央的雲母珍珠大如小碗,最是惹人注目。


    灘漠心髒都因此快跳了三下。


    但他臉上始終不動聲色,麵容澹澹地將木盒又合上,然後笑眯眯地看向灘鰍:“族弟,這怎麽好意思呢?真是讓你破費了!”


    嘴上說不好意思,手中動作卻很自然流暢,直接將木盒揣進了他的儲物手鐲中。


    灘鰍連忙表示,這是自己的心意,禮物並不能代表自己心底的強烈感激。


    又表示,自己真的太難了,史來姆泥膠對自己非常重要!


    灘漠點頭,立即呼喚下屬,改變了態度,叮囑下屬:在不吵到大人物的同時,盡全力將史來姆泥膠找到,搬運下來。


    下屬很快回報,說這批物資找到了,正在冒風險將它們搬運下來。


    灘漠敲詐勒索成功,他的麾下甚至都不需要蛇鼠島的人來搬運,直接將史來姆泥膠運送了下來。態度和之前形成明顯對比。


    灘鰍心中怒火灼燒,卻強忍著,向灘漠敬酒,表示感謝:“族兄,你這次真的幫我大忙了。”


    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灘漠也放鬆下來,真正和灘鰍喝了幾倍。


    氣氛漸佳,兩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蛇鼠島的發展上。


    灘鰍歎息道:“領地上最大的資源就是地下空間的潮蛇、熔鼠。我為了吸引獵人公會的入駐,給他們讓利很多。”


    “到現在,潮蛇、熔鼠數量銳減。根據統計,就算現在停止一切殺戮,也得耗費五年時間,才能讓它們在自然繁衍的環境下,恢複到過去的巔峰狀態。”


    灘漠感到好奇:“據我所知,獵人公會不是這樣的風格啊,他們很講究可持續發展。這一處的獵人分會怎麽會如此不智呢?”


    灘鰍搖頭:“這點倒是不怪他們。”


    “主要原因是龍獅傭兵團!”


    提到這夥人,灘鰍恨得咬起了牙:“這幫家夥曾經上了我的蛇鼠島,暗中盜采了很多潮蛇、熔鼠,嚴重破壞了裏麵的生態。”


    “我們都被蒙在鼓裏,一直到最近這段時間,才發現了大量的潮蛇、熔鼠都被捕獵了。”


    “哦?”灘漠揚起眉頭。


    他為了敲詐灘鰍,特地調查過蛇鼠島的情報。其中和肉藏的海戰是重中之重,自然繞不開龍獅傭兵團了。


    所以,灘漠對龍獅傭兵團也是知道很多的。


    “這幫人似乎是一幫軍火走私犯?實力很不俗!”


    “他們可是在海戰中,幫了你大忙了。”


    “如果沒有他們,你恐怕贏不了肉藏。”


    “呃……”灘鰍憤憤不平的神色一滯,有些尷尬。


    他接著道:“龍獅傭兵團在我這邊賺了太多了。”


    “他們走時,帶走了很多艘海船。這都是海戰的戰利品。”


    “最討厭的,是他們在這裏大肆招人,招收了很多島上的人才。其中就包括巨人,還有魔法師。”


    “哪怕是低階的魔法師,我也是缺少的啊。”


    “導致現在,雖然物資有了補充,但蛇鼠島缺人啊。我太缺少能幹的屬下了。”


    灘漠不置可否,最後問道:“你調查過這夥人嗎?知不知道,他們背後的軍火商究竟是誰?”


    灘鰍搖頭聳肩,表示自己雖然努力過,但沒有用。對方藏得太深了!


    灘漠也大有同感。


    他從情報中獲悉了這個身份猜測之後,就動用了自己的渠道和資源,對龍獅傭兵團的背景進行調查。


    也是一無所獲。


    “能夠走私軍火的人,藏得深很正常。這可是掉腦袋的生意!”


    “要是被我一下子就調查出來,我反而會懷疑調查的真實性了。”


    “不過,如果真都能將軍火商挖出來,這絕對會是一件大功!”


    沒有從灘鰍這裏獲得什麽有用的信息,灘漠再無興致久留。


    吃完豐盛的晚宴之後,他就和灘鰍分別,上了寶箱號,連夜啟程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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