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台位於汴梁城東南,乃是一座長約百米自然形成的寬闊高台,因附近居住之人大多姓繁,故稱為繁台。


    五代後周顯德二年,在此曾修建寺院天清寺。每當清明時節,繁台之上春來早,桃李爭春,楊柳依依,晴雲碧樹,殿宇崢嶸,京城民眾便往往來此郊遊踏青,擔酒攜食而來,飲酒賦詩,看舞聽戲,賞花觀草,燒香拜佛……真可謂“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見皇都十裏春”。


    此時雖已是盛夏,但繁台美景卻也不輸於春中。


    天清寺中,有二人弈棋。


    此時,一人自外而至。


    “沈冥叩見義父。”


    院中那個年約五旬的長者,正是當今國師沈清微。


    另一個年輕人卻在此時上前施禮道:“停淵見過師兄。”


    沈清微將沈冥拉起,見他麵上頗有風霜之色,笑道:“這一趟可是辛苦,東西可曾得到?”


    沈冥見義父垂問,忙伸手入懷,取出一個錦盒,雙手奉與沈清微。


    沈清微見那錦盒形製古樸,盒外遍布金色紋路,拚合起來卻是一個鳳凰之形。拿在手中,竟然能感應到自錦盒中傳來一股十分安詳寧靜之氣,由此可見,其中之物,定然非同一般。


    當下也不將之開啟,卻對沈冥道:“如此極好!你自離京這些時日,今上所中之毒性益發沉重,幸而此藥來得及時。”


    也許真是形勢緊迫,沈清微竟然連問都沒問沈冥是如何得到了這解藥,這不禁令沈冥感到有些訝異。但此時他也已經顧不上心中驚訝之情,因為沈清微已經在催促二人立時回城。


    ………………


    薑紫墨已經在宮中久候,他自然沒有忘記請來了他的師弟。


    ——邳境回京已久,忽然自師兄處聞聽沈冥取得了解藥返京,縱然他對醫治帝王並無多大興趣,但卻不能不對那神秘的解藥生出幾分向往。所以,他畢竟還是來了。


    ………………


    慈壽宮內,簾幕低垂,將一個鳳冠袍服之人隱在了重重陰影之後。


    一名宦官恭謹入內,但行色之中,卻帶了幾分戰戰兢兢。


    “啟稟太後,聖上已經蘇醒。”


    幕後之人久久都沒有發出聲音,就在那名宦官懷疑太後是不是已經入睡之際,簾幕之後卻傳來一個略顯困頓的聲音。


    “知道了,退下罷!”


    宦官退下之後半晌,簾幕忽然層層展開,露出了正中端坐的宮廷貴婦。


    她正是當今皇帝的養母,當今皇後的姑姑,昔日宋仁宗的皇後,今日的當朝太後——曹氏!


    這位曹太後乃是真定人,於景祐元年冊為皇後。今上即位之後,尊為皇太後。


    史上傳聞其人性慈儉,重稼穡,常於禁苑中種穀養蠶。


    此時,她望著殿內燈光,心中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到此似乎已經勝負立現,雖然她趕在沈清微之前先行下手除掉了羅景思等幾名官員,但是她卻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這一次,輸得徹底。


    但她卻完全沒有頹廢,因為這種發生在宮廷之中,為了爭奪權力而發動的鬥爭,永遠不會有停止的一天。雖然這其中有的需要流血,有的卻不用流血……但是其中的殘酷與冰冷,卻完全沒有什麽區別。


    她暗暗地在心中這樣想


    ——還有下一次!


    ——這小子一向體弱多病,縱然能夠逃過這一劫,下一次可就不好說了……


    ——我,還是當朝太後!


    想到這些,她卻不由得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興奮,忍不住令宮人將燈全部掌起,開始親自撰寫送給帝王的賀文。


    這賀文自然是祝賀天子痊愈的,曹太後用的是她最為擅長的飛白書。


    雪白的箋紙上,墨走如飛,然而這黑色之中卻隱隱露出一抹抹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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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見風月染和白雲青雙雙倒地,都是大驚。


    方禦風走至近前,見兩人均已氣絕,臉上隱隱透出紫黑色,顯是中毒而死,細細看去,卻見二人眉心之中各有一個極細的紫黑色小點,有如蚊蟲叮咬。


    唐橘驚道:“是‘斷腸紫’!”


    鄭韶道:“這種毒藥見血封喉,淬於暗器之上發出,沾者立斃……但是傳聞這毒藥已經於江湖上失傳了多年,卻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他抬眼向院落四周望去,杳無人跡,“加入到風月染組織裏麵的這些各門派的高手,都已經被我們所控製,這暗器卻又是何人所發?這人卻又為何要將他二人殺死?”


    方禦風站起身來,歎了口氣,“看來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仍遠在我們的想象之外……”


    他見那原本押解著二人的四名乾坤堂弟子,仍是立於原地發愣,便道:“暗器從哪個方向發過來的?”


    這四人顯然是震驚於眼前這事的發生


    ——凶手竟然能在四人的眼皮底下,於瞬息之間發射暗器將風月染與白雲青殺死,自己一幹人等卻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委實令人匪夷所思。


    其中一人想了想,道:“當時他們二人正麵向大廳,我們四個卻是麵朝院外看著堂主等人追蹤那道人影……”


    另一人也道:“我們當時正全神貫注地關注著院外,以為這二人的穴道已經被封,萬萬無力逃走……竟然便忽略了此事……請堂主降罪!”


    方禦風聽罷,若有所思,卻不多說,隻令他四人將屍體抬下,轉身卻見舒念躲在廳內柱後,臉色已經變成了蒼白,卻仍支持著自己勉強不倒。


    舒念見他向自己看來,隻得勉力向他笑了笑。方禦風向他問道:“舒公子,方才我們都追到院口之時,發生了什麽事?你看到了什麽?”


    舒念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我……我什麽都沒看到……隻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暗器之聲……然後他們兩個就……就……”


    方禦風見他似是已被嚇到,隻得又問:“那麽適才廳中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麽人出現過?”


    舒念看著他,似是在竭力回憶,“你們都追著那個人影出去了……我獨自一人在這裏……不對!應該還有幾個人!”


    “可是適才於廳中給我們端茶倒水的那幾名丫鬟?”


    舒念連忙點頭,“對對對!就是她們!”


    ——此刻那些丫鬟早已經被這瞬間發生的變故嚇得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方禦風回身,向唐橘道:“唐小姐,方才那幾名丫鬟你可熟悉?”


    唐橘聽了這話,想了一會兒,“適才我的情緒過於激動,光想著我哥哥的死……卻沒有注意到那幾人是誰……”


    她見方禦風又陷入了沉思,忙道:“方公子,我馬上便令人去查這件事!唐家堡每日每處所在的當值之人,總管那裏都有記錄。”


    ……………………


    那幾名當值的丫鬟已經分別被找了出來,卻仍然沒有發現什麽破綻。


    鄭韶看向方禦風,“方公子,如何?”


    方禦風麵色凝重,緩緩道:“八小姐,先讓她們下去罷!”


    他見舒念正坐在旁邊,便道:“舒公子,此地仍是不甚安全,方某明日便派人護送你回劍魔殿去。”


    眾人聽了,都是大驚,司馬超然首當其衝,“什……什麽?方公子你說要送他回劍魔殿?我沒聽錯罷!”


    唐橘亦道:“是啊方公子,你把我們都弄得糊塗了……舒……舒公子卻和劍魔殿有什麽關係?”


    方禦風苦笑了一下,又向舒念看去,“舒公子,就請你自己說說和劍魔殿究竟有什麽關係吧。”


    舒念張著嘴,看著方禦風,“你是什麽時候……是怎麽知道的?”


    方禦風笑道:“從一開始。”


    “那日在唐七公子的喪禮之上,你一出現便向眾人揭破了‘魔心劍印’的秘密……雖然當時你並不知道風月染等人便是幕後的主謀,但方某卻從你的話中猜出了舒公子的身份……試問除了最親近的人,又有誰會在完全沒有掌握真凶絲毫證據的情況下,在那種場合之上為劍魔殿辯駁?”


    “在我讓唐八小姐替你解圍,將你順利帶出唐家堡的時候,其實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唐橘聽了這話,卻埋怨道:“方公子,你可真瞞得我好苦!我要是早知道他是劍魔殿的人……”


    “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救他是麽?”方禦風笑問,於是唐橘便又見到了那個永遠能令她心跳加速的微笑。


    她的臉又紅了,喃喃道:“算了……隻要是你方公子說的……我還是會去救他……”


    眾皆莞爾。


    鄭韶卻急道:“方公子,你到現在也沒有說出這位舒公子到底是何人?快說!”


    方禦風見眾人都是一臉“等不及了”的表情,隻得再次搖頭苦笑,“舒公子麽……他便是劍魔殿主之子。”


    “什麽?劍魔殿主之子?”


    “這怎麽可能?”


    “劍魔殿的主人不是姓厲麽?”


    “怎麽會有一個姓舒的兒子!”


    舒念聽眾人議論紛紛,再也忍不住了,跳起來大聲道:“我跟我娘的姓!不可以麽!”


    眾人一時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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