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我是白墨,我沒有死,速來流蔭遺跡,告知當年隱秘,莫要被陛下察覺。等你的墨。”


    一張紙條,一行小字,讓心境空明的蘇錦再次亂了心。


    這是白墨的字,她確信無疑。


    白墨還活著!


    蘇錦心潮澎湃,激動得淚如泉湧。


    駕!


    沒有任何猶豫,她當即離開帝都城向流蔭之森策馬狂奔,恨不得背聲雙翅一下子飛過去。


    但剛出帝都城沒多久,一道偉岸的身影從天而降,攔住了她的去路。


    “父皇,您——您——”


    蘇錦被從天而降的蘇翰林嚇了一跳,臉上露出了慌張之色,因為白墨在紙條上叮囑她,讓她不要被陛下察覺,可現在卻被抓個正著。


    “你要去流蔭之森見白墨,是不是?”蘇翰林攔在前方路中間,目光直視蘇錦的眼睛,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蘇錦點頭應聲,沒有隱瞞,隨之詫異問道:“您知道他沒死?!”


    “知道。”蘇翰林亦沒有隱瞞。


    “您為什麽不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蘇錦無法理解地問道。


    “若當年為父告訴你白墨沒死,你會如何?”蘇翰林問道。


    “兒臣會去找他。”


    “若你找到他發現他對你說的身世都是假的,實際上他是平洲大魯國的皇子,你會如何?”


    蘇錦皺起眉頭沉吟片刻,然後答道:“兒臣可能會原諒他的欺瞞。”


    “把‘可能’二字去掉。”蘇翰林道。


    “是,兒臣會原諒他。”蘇錦點頭承認。


    她冷靜且理智,知道以當時她對白墨的熱烈感情,若非原則性的錯誤,她就算生氣也隻會是一時的,最後終究會原諒白墨。


    “若你得知他有婚約在身,並且他還非常樂意這門婚事呢?


    若你知道他從青洲回去就成親,現在已經有一兒一女,過得無比快活呢?


    若你知道當年進遺跡探險的十人小隊,實則是他見財起意,為了奪取寶物直接或間接害死了另外七個人,你又當如何呢?”


    蘇翰林接連的問題讓蘇錦的臉色漸漸蒼白。


    蘇翰林歎了口氣道:“為父不告訴你,是不想你大老遠跑去平洲看人家成雙入對耳鬢廝磨,然後一個人委屈傷心,飽受欺淩。


    若單單如此也就罷了,怕就怕那個王八蛋花言巧語繼續哄騙於你,把你玩弄於掌心。


    所以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你認為他已經死了,相比之下,你心裏或許還能好受一些。


    隻是為父沒想到的是,你性子竟然這麽擰,四年時間都不肯放下。”


    蘇錦臉色蒼白如紙,心口一陣陣絞痛,讓她呼吸快要窒息。


    許久,她深呼一口氣,苦澀問道:“那您現在怎麽又願意將實情告知孩兒了?”


    “因為那時候你對他的感情是盲目的,偏執且愚蠢,而你現在已經擁有了大智慧,理智且聰明。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瞞不住了。”蘇翰林攤手無奈道。


    蘇錦被蘇翰林誇張的動作逗笑了。


    她覺得蘇翰林說得沒錯,當年她對白墨用情至極至深,那時候她確實盲目且偏執,無論別人說什麽她多半都聽不進去。


    別說白墨跑去了平洲,哪怕是跑到天涯海角,她也要追上他。


    或許真會像蘇翰林擔心的那樣,白墨僅憑幾句花言巧語就能讓她繼續沉浸在虛假的愛情裏,繼續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心裏如此一想,她不禁搖頭苦笑,無比感激父親的用心良苦,然後問道:“父皇,能讓兒臣再見他一麵嗎?”


    “可以,不過你就靜靜地做一個旁觀者吧,朕給他安排了另外一個‘蘇錦’。”蘇翰林點頭答應,然後卷起蘇錦朝流蔭之森騰空飛去。


    流蔭之森深處,一片積水的沼澤區。


    冒著氣泡的稀泥地裏突然詭異地鼓起一個泥包,泥包越鼓越高最後裂開,裏麵竟露出了半截腦袋。


    原來這稀泥下麵藏著一個男人,是他從地下探出腦袋把稀泥頂了起來。


    男人身上罩著真元力,腐臭的稀泥未能沾染他的身體。


    他將腦袋探出地麵望向西邊,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似乎在著急等待什麽。


    “莫非蘇錦沒有走這條路?”


    “再等一天,如果蘇錦不來,那就隻能硬闖了。”


    男人皺眉自語了兩句,然後又把腦袋沉到了稀泥裏。


    這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是給蘇錦留紙條,召喚她來流蔭之森的白墨。


    但是如果他站到蘇錦麵前,蘇錦卻認不出他,因為他的容貌和白墨相差甚多。


    不過蘇錦見過他。


    那夜闖入雲竹小院,質問蘇錦和張小卒是什麽關係,還說自己認識白墨,結果被蘇錦當做無聊的人,最後驚動南鳳天,被南鳳天一劍斬傷,狼狽逃竄的那個人正是他。


    擦擦擦——


    下午三時,一個身穿勁裝,麵容姣好的女子,行色匆匆地由西邊走進沼澤地。


    她身上全是灰塵,衣服還破了好幾處,像是被荊棘樹枝什麽刮的,一看即知她趕路趕得匆忙著急。


    白墨聽見女子的腳步聲,悄悄從稀泥裏露出一雙眼睛,一眼就認出女子是蘇錦。


    但他沒有急著現身,而是靜靜的觀察了一會,確認蘇錦身後沒人跟蹤後,這才從稀泥地裏鑽出來。


    “啊!”


    蘇錦聽見動靜轉頭看去,被突然冒出來的白墨嚇得驚叫。


    “噓!”白墨急忙衝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並壓低聲音說道:“錦兒,別怕。是我,白墨。”


    “你站住,別過來。”蘇錦臉上頓時露出了警惕之色,朝白墨做出一個禁止靠近的動作,並喝問道:“你不是白墨,你究竟是誰?”


    百丈高空上的折疊空間裏,蘇錦盯著從沼澤地裏鑽出來的白墨,一臉震驚道:“父皇,我見過他,他有一天夜裏闖進雲竹小院,結果——”


    蘇錦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向蘇翰林說了一遍。


    蘇翰林聽完神色微變,連忙神識傳音通知下方的假蘇錦,以防其露餡被白墨識破。


    “——我還知道你小時候被陛下訓斥後,都會偷偷去拔一根陛下養的金絲雀的雀毛,還有——”


    下方,白墨為了讓蘇錦盡快相信他就是白墨,嘴裏倒豆子般說出一些蘇錦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哼!”蘇翰林斜睨蘇錦,鼻孔裏重重地哼了聲,這才知道為何他養的那些鳥兒為何總是莫名其妙變禿。


    “——”蘇錦神情尷尬,陪笑道:“兒臣一共就拔了三根,剩下的都是皇兄皇姐們拔的。”


    “你……你真是白墨?!”假蘇錦的演技非常好,聽著白墨的訴說,頓時淚如泉湧嗚咽起來。


    “錦兒,是我。”白墨高興地點點頭,大步走上前去把蘇錦抱進懷裏。


    “那天晚上你來我院子,為何不告訴我你的身份?我還當你是意圖不軌的流氓賊人呢。”蘇錦依偎在白墨懷裏問道。


    白墨苦笑道:“那天晚上我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你轟走了。”


    “都怪我,是我不好。”


    “不怪你,是我唐突了。”


    “墨,這四年我好想好想你,每天晚上做夢都能夢見你。”


    “我也是。”


    沼澤地裏二人緊緊相擁,互訴相思之情。


    百丈高空,蘇錦這個真正的主角卻成了旁觀者,但旁觀讓她頭腦清醒。


    她清楚地看到白墨身上並沒有多少重逢的喜悅和激動,他流露出來的感情明顯都是假裝出來的。


    噗嗤!


    她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蘇翰林詫異問道。


    他擔心地看著蘇錦,覺得蘇錦現在應該傷心或是憤怒才對,咧嘴傻樂是什麽鬼,難不成氣傻了?


    蘇錦笑應道:“真白墨竟不及假蘇錦流露出的感情真,您不覺得好笑嗎?”


    “嗬嗬,如果你不是站在上麵冷眼旁觀,而是站在那裏與他相擁,你恐怕隻會哭得更加稀裏嘩啦。”蘇翰林道。


    “或許吧。”蘇錦沒有反駁。


    “墨,你這四年去哪裏了?為什麽他們都說你死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的容貌和聲音為何會變成這樣?”假蘇錦傾訴一番相思之苦後,把話題扯回正題,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哎——”白墨重重歎了口氣,道:“當年我們一隊十人進入遺跡探索,結果進去沒多久就遭遇恐怖危險,大家沒命地逃竄,誰也顧不上誰。


    我運氣比較好,找到一個山洞躲了進去,不曾想因禍得福,竟在山洞裏遇到大機緣,得到了一門上古傳承。


    然後我離開山洞,準備去找失散的隊友,結果稀裏糊塗地就被傳出了遺跡。


    再後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被逼無奈隻能逃離大蘇。


    想必是他們不想讓你知道我還活著,所以才告訴你我死在遺跡裏了吧。”


    “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蘇錦追問。


    “說出來你恐怕會不高興,還是別說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白墨搖頭苦笑道。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我被你們生生欺騙了四年,我不要再糊裏糊塗地活著。”蘇錦目光堅決道。


    “那先說好,我說出來你可別不高興。”


    “你說,我保證不會不高興。”


    “當年我從遺跡裏出來,陛下得知我得到一門上古傳承,立刻派人向我討要。


    可是那門上古傳承是直接灌輸到我的神魂裏的,所以陛下要這門傳承就等於是要我的命。


    我哀求無果後,隻能抗旨逃命,因為遭到了六扇門無休止的追殺,我被迫無奈找了位易容高手幫我改了容貌和聲音。”白墨神情痛苦且憤怒地講述道。


    “父皇他……他……怎麽能這樣啊?!”假蘇錦臉色蒼白,無語凝噎。


    蘇翰林聽了白墨編造的謊言後,問蘇錦:“若當年你知道他沒有死,跑去找他,然後聽到他這樣的解釋,你會信嗎?”


    “不會。”蘇錦不假思索的搖頭。


    “不見得吧?”蘇翰林持懷疑態度。


    “依兒臣對父皇的了解,父皇若是想奪他的傳承,他斷然沒有逃命的機會。”蘇錦說道。


    “……這好像不是在誇朕。”蘇翰林鬱悶道。


    下方,白墨向蘇錦道歉道:“所以,請你務必原諒我這些年沒敢來找你。”


    “我不怪你,我怎敢怪你呢?你還活著,沒什麽比這更重要的了。”假蘇錦回道。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白墨道。


    “什麽好消息?”


    “遺跡再次開啟了,若我能進遺跡裏把那上古傳承的孤本拿出來交給陛下,陛下一定會原諒我的,然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不,不行!這處遺跡實在太危險了,我不準你去冒險。”


    “放心,我進去過一次,知道哪裏有危險,哪裏沒有危險。以我現在的高深修為,隻要不深入遺跡,絕對不會有一點危險。


    錦兒,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真的不會有危險嗎?”


    “真的不會,就是……”


    “就是什麽?”


    “陛下派人把守著遺跡入口,不準外人靠近,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把我送進去。”


    “我需要如何做才能幫到你?”


    “你這樣……”


    白墨在假蘇錦耳邊一陣低語。


    二人又交頭接耳小聲商議一番,然後一起向遺跡入口方向走去。


    蘇錦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問身旁的蘇翰林:“父皇,你從哪裏找來這麽一位?演得也太好了,比我親自上陣都好。”


    “她乃六扇門百變門門主妖姬。”蘇翰林答道。


    “難怪。”


    “還要接著看下去嗎?”


    “當然。父皇,他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危險進遺跡?遺跡裏有什麽?”蘇錦回答並好奇詢問道。


    “遺跡裏有諸多上古傳承,以及許多奇珍異寶。


    不過他之所以非進遺跡不可,也是因為他的修煉遇到了問題,他和葉明月、都天祿三人,都在遺跡裏得到了上古傳承,但是不知什麽原因,他們的修為在九重天境卡住了,他們登臨彼岸,卻看不到星空,必須去遺跡裏找答案。”


    “所以明月和天祿也都進去了嗎?”


    “嗯,進去了。”


    蘇錦臉上露出了擔憂之色,禁不住為二人擔心起來。


    “站住!”


    “前方乃帝國機要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違令者格殺勿論!”


    假蘇錦和白墨被警戒遺跡四周的黑衣守衛攔了下來。


    “大膽!”


    蘇錦一聲厲喝,從懷裏掏出身份令牌,朝黑衣守衛晃了晃,道:“吾乃四公主殿下,奉陛下急諭,領此人進遺跡,擋我者如擋陛下,還不快快讓開!”


    “這——”黑衣守衛麵露難色。


    蘇錦揚起下巴,鼻孔朝天,高傲地哼了聲,道:“和你們說不著,帶我去見封公公,我與他說去。”


    “公主殿下這邊請。”黑衣守衛覺得蘇錦說得卻有幾分道理,當即給蘇錦引路。


    有封餘休和南鳳天兩位絕頂高手守著遺跡入口,他們不怕有人強闖。


    二人跟著黑衣守衛來到遺跡入口,找到封餘休並說明情況後,封餘休絲毫不給麵子,直接拒絕道:“隻有口諭沒有聖旨,恕雜家不能從命,公主殿下請回吧。”


    “大膽封餘休,耽誤了陛下的大事,你擔的起嗎?!”蘇錦衝封餘休怒斥道。


    “擔不擔得起都與殿下無關,殿下有時間在這裏訓斥雜家,不如快快回去請一道聖旨,請來聖旨,雜家立刻讓路放行。”封餘休油鹽不進道。


    “墨,他們不讓進怎麽辦?我們執行第二套計劃吧?”蘇錦忽然回頭問白墨。


    “——”白墨眼角很抽了兩下,差點沒忍住罵出聲,問蘇錦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墨,快,拿著!”蘇錦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當著眾人的麵塞進白墨的手裏。


    然後背著身往白墨懷裏一靠,催促道:“快,劫持我,逼他們讓開道路!”


    “——”白墨的大腦有點跟不上蘇錦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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