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花園裏,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手裏提著一個鳥籠,一邊吹著口哨逗弄籠中小鳥,一邊沿著清幽小道散著步。


    正行走間,他忽然駐足回頭看向身後,隱隱覺得身後好像有人,而且後脖頸涼嗖嗖的,好像有東西對著他的脖頸吹冷風一樣。


    可是回頭啥也沒看見,不禁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然後接著往前走去。


    他哪裏知道,此刻在他身後有一方折疊空間,裏麵藏著三個人。


    一男兩女。


    男的手裏提著一個土黃色的麻布袋,兩個女的手裏各抓著一根黑漆漆的狼牙棒。


    此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小卒和蘇錦、葉明月二女。


    “磨嘰什麽,趕緊套啊。”葉明月衝張小卒不耐煩地催促道。


    “他都這麽大年紀了,拿這個套他是不是不太好?”張小卒拿著麻袋難為道。


    “嗬—他欺負你家先生時,可沒有覺得不好意思。”葉明月嗤鼻冷笑,看向蘇錦,說道:“錦妮子,說說,這老家夥是怎麽欺負你的。”


    蘇錦應聲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翻開到第一頁,念道:“他說我身為公主,與男人私定終生,生活作風不檢點,應杖罰五十,然後送去城南花已山的清喧庵當尼姑。”


    張小卒盯著蘇錦手裏的小冊子,感覺整個人都淩亂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家先生竟然會有這麽一樣東西。


    記仇本!


    這也太——太能記仇了。


    張小卒哭笑不得,覺得好像,不是好像,是必須得重新認識一下自家先生。


    “該打多少下?”葉明月問道。


    “十下。”蘇錦看著她的記仇本說道。


    “——”張小卒驚訝不已,沒想到蘇錦的記仇本記的這麽詳細,連報仇該打多少下都記好了。


    “你行不行啊?就這還說要盡你所能地保護你家先生?”葉明月叫張小卒遲遲沒有動作,當即冷嘲熱諷起來。


    “行!”張小卒一咬牙,心裏為即將被敲悶棍的老人默哀道:“老人家,忍著點,麻袋一套,一下下就過去了。可記住了,今後千萬不要再惹女人了。”


    張小卒悄悄地走出折疊空間,兩隻手撐開麻袋口,舉起來就往老者頭上罩去。


    可就在麻袋口距離老者的頭還有一尺之距時,老人突然回頭了。


    四目相視,空氣瞬間凝固。


    “!!!”張小卒。


    “!!!”老者。


    “哪裏來的賊人,意欲何為?!”老者甫一從驚嚇中醒來,當即睜目斥喝,氣勢逼人。


    “去你的吧!”張小卒舉著麻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照著老者腦袋一下罩了下去。


    砰砰砰——


    蘇、葉二女當即從折疊空間走了出來,二話不說,掄起手裏的狼牙棒,劈頭蓋臉一頓猛捶。


    好在這狼牙棒上沒有大鐵釘,否則必然是一樁人命慘案。


    “啊——啊——”


    殺豬般的慘叫聲劃破天際,可謂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蘇、葉二女倒是非常講規矩,一人五下,總共十下,不多不少,打完收工。


    “愣著幹什麽,趕快取麻袋走人,就快有人來了。”葉明月催促張小卒。


    “哦”張小卒點點頭,去把麻袋取了,然後藏進折疊空間離去。“幹!”張小卒突然驚叫一聲。


    葉明月瞪眼道:“鬼叫什麽?”


    “他——他看見我了。”張小卒後知後覺,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麵目在老者麵前暴露了。


    葉明月撇了撇嘴,道:“放心吧,你的長相這麽普通,他記不住你的。”


    “——”


    是日,帝都城內共有一百七十二人被頭套麻袋挨了悶棍。


    張小卒套麻袋的技術已經練的爐火純青。


    蘇錦記仇本上的名字尚有二三十個人,有的是找不到人,有的是找不著機會下手,還有的是不敢下手。


    比如蘇翰林。


    一萬下。


    張小卒覺得蘇錦是想把她老子的頭錘爆。


    僅次於蘇翰林的便是都天祿。


    四百四十四下。


    張小卒覺得單從這個數字,就能看出蘇錦有多恨都天祿,巴不得他死掉。


    今天早上時候,去雲竹小院的路上,張小卒已經從葉明月嘴裏探聽到蘇錦和都天祿之間的恩怨糾紛。


    四年前的三月,有探險者在一片原始森林裏發現了一座上古遺跡,因為自身實力不夠,不敢冒然深入探索,遂上報給朝廷,換取了一筆豐厚的獎勵。


    朝廷得知消息後,立刻派出一支十人小隊。


    葉明月、都天祿和白墨皆在當中。


    蘇錦因為實力欠缺,再加上蘇翰林的不準許,最終沒能去成。


    十人小隊進入遺跡,十天後葉明月和都天祿負重傷逃了出來,其餘八人皆慘死在裏麵。


    白墨的死讓蘇錦如遭晴天霹靂,感覺人生一下失去了色彩。


    都天祿其實一直是喜歡蘇錦的,隻不過蘇錦和白墨兩情相悅,他作為二人最好的朋友,隻能把對蘇錦的愛慕之情埋藏心底,然後送上最好的祝福。


    可是白墨死後,都天祿心底埋藏的這份愛慕之情就慢慢燃燒起來,於是就對蘇錦展開了追求。


    奈何蘇錦心裏隻有白墨一人,即便白墨已經死了,也裝不下第二個人了,所以都天祿再怎麽熱烈的追求,她始終無動於衷。


    但都天祿並不氣餒,一次又一次地表達愛意,隻希望有一天能感動蘇錦。


    可蘇錦被他逼急了,說她要為白墨守一輩子寡。


    這本是一句氣話,或者說也算是真話,因為蘇錦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


    這話不知為何,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在帝都傳揚開了,最後傳到了蘇翰林麵前。


    蘇翰林雷霆大怒,責怪蘇錦壞了皇室聲譽,當即張羅著要給蘇錦安排婚事。


    蘇錦得知蘇翰林要把她嫁人,立刻哭著跑到蘇翰林麵前大鬧一場,結果惹怒了蘇翰林,罰她在雲竹小院禁足,並下達命令,除非她肯嫁人,否則就永遠禁足在雲竹小院。


    於是這四年蘇錦真就沒踏出過雲竹小院一步。


    剛開始的日子,蘇錦在雲竹小院過得十分淒苦,常常食不果腹。


    所以她昨天對太子說,她曾餓得吃土果腹,並不是誇大其詞。


    然而蘇錦禁足雲竹小院,都天祿仍不放棄,仍然想盡辦法追求著蘇錦,但蘇錦也仍然無動於衷。


    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日複一日,都天祿的耐心漸漸消磨殆盡,便開始對蘇錦使用一些小手段,寄希望於這些小手段能逼蘇錦就範,但顯然他小瞧了蘇錦。


    時至今日,都天祿依然要娶蘇錦,可究竟是因為愛而娶,還是為了多年求而不得的執念而娶,就不得而知了。


    ……


    夜,很寧靜。


    武衛營的夜靜得令人窒息。


    壯誌躊躇的一天,又再次一無所獲。


    蘇洄癱坐在虎皮座椅上,臉上除了疲憊就是憔悴,找不到半點神采。


    他實在想不明白,他明明有羅網的情報,還有三千精銳騎兵,怎麽就抓不到幾個剛剛進帝都城的少年郎?


    抓個人有這麽難嗎?


    明天就是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可蘇洄心裏看不到一點希望。


    他的躊躇壯誌已經被消磨殆盡,眼下他已經不求把張小卒九人全部抓到,明天若能抓個兩三人就足矣。


    “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薑漢打破沉默道。


    “講。”蘇洄無力地應了聲。


    “我們雖然雄赳赳氣昂昂、威風八麵地捉了兩天賊,可實際上我們憋屈的很。”薑漢咬牙攥拳一臉憤怒。


    這兩天他確實憋屈壞了。


    他隱忍了這麽多年,以為終於到了可以一展拳腳的時候,也是他運氣差,除了在泰平學院和張小卒對了一拳,另外那七個小賊他連影子都沒碰著一個,以至於一身能耐無處施展,可不憋屈。


    想到張小卒,他心裏忽的一悸,因為張小卒最後拳頭上那金紅交織的妖異符籙,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讓他不敢小覷。


    “怎麽講?”蘇洄問道。


    “泰平學院和萬劍閣,咱們不能進去拿人也就算了,可其他諸多地方咱們都進不去,就連——就連進妓.院搜人,也得您出麵才能進去搜查。”薑漢咬牙切齒道。


    他說的這家妓.院指的是春宵樓,乃帝都最大的風月場所,是國舅爺曹德明的產業,可不是誰都能闖的。


    “就是。”旁邊一位軍官立刻附和並抱怨,義憤填膺道:“兵貴神速,可將士們在大街上遇到這家大人的轎子得讓,遇到那家王爺的轎子得等,好不容易趕到賊人藏身的地方,賊人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是啊,殿下。”


    “如若繼續如此,明天不出門也罷,省得惹人笑話。”


    其他軍官也都紛紛抱怨起來。


    “嗬嗬,不出門?”蘇洄抬頭掃了一眼薑漢等軍官,嘲諷道:“本王原以為培養了一支驕兵悍將,卻不知竟然是一群酒囊飯袋,區區兩天時間就原形畢露了。”


    “末將該死!”那名抱怨不出門的軍官,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蘇洄衝一幹軍官擺擺手,道:“都出去吧,讓本王靜一靜。”


    ……


    東青殿的夜也異常寂靜。


    餓了兩天的皇子公主們,開始真正感受到恐懼。


    可是外麵院子裏,佝僂著身子站在那裏,搖搖晃晃似睡著了一般的封餘休,讓他們不敢有任何想法。


    燭光搖曳的房間裏,張小卒盯著葉明月高聳的胸脯,也不敢有任何想法,盡管葉明月在不停地鼓勵他。


    “別怕,我保證不打你。”


    葉明月輕咬著紅唇,臉頰上飛起一片紅霞,把胸脯往張小卒麵前挺了挺,要讓張小卒在上麵抓一把。


    張小卒邊搖頭邊退,苦著臉叫道:“鬼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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