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喲喲派一隊精銳騎兵追上去攔截,卻被八個二世祖以“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給擋了回來,氣得她恨不得把這八個白癡綁起來吊打一頓。


    肖衝倒是不以為意。


    覺得該讓這些二世祖直麵殘酷,見見世麵,否則他們永遠會以為戰爭就是這麽輕鬆愜意,城池和戰功就是這麽唾手可得,就會覺得保家護國的將士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這些二世祖將來是要掌帝國之權的,他們的思想和態度將會決定帝國未來的姿態,所以得讓他們成長成熟起來。


    戚喲喲雖同意肖衝的觀點,但仍然放心不下,匆忙率領剩下的八萬將士追了上去。


    八人總共帶走二十七萬大軍,皆是他們自己帶來的部眾。


    此次出征共有五十萬大軍,其中有四十萬是這些二世祖帶來的部眾,僅有十萬是雁城本土將士,這十萬人中還有兩萬是後勤兵。


    二十三天奪八座一級主城,共計戰損十四萬多,


    若是正常攻城戰,這些戰損並不多,但是他們攻打的是一支戰鬥意誌所剩無幾的敗軍之師,這樣的戰損就顯得多了些。


    要不是二世祖們兩次三番的貪功冒進,戚喲喲有信心讓這個數字減少五萬。


    然而讓戚喲喲措手不及的是,隻用了短短兩天時間,戰損就翻了一倍還多。


    二十七萬冒進的大軍一頭紮進叛軍的伏擊圈,戰況慘不忍睹,幾乎是一麵倒的屠戮慘況。


    若不是戚喲喲率軍趕到,並不惜一切代價將叛軍鐵桶一般的包圍圈殺出一個缺口,助圍困的大軍突圍出來,這二十七萬大軍恐怕得全軍覆沒。


    兵敗如山倒。


    戚喲喲率軍潰逃。


    叛軍如餓狼一般,圍追堵截,緊咬不放,戰損數字以極快的速度增長。


    戚喲喲很快就發現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伏擊,因為對方是三十萬全副武裝,精神爍爍,戰鬥力非比尋常的作戰部隊,這絕對是叛軍的核心精銳,按理說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才對。


    斜黃嶺以北以西,叛軍擺明已經放棄,他們的姿態已然擺明,以斜黃嶺為天塹,固守不讓,占據帝國東南一角,自成一國,而後徐徐圖之。


    所以說叛軍的核心精銳不應該越過斜黃嶺作戰才對,因為核心精銳越過斜黃嶺作戰根本是毫無意義的損失。


    如果說是為了出一口惡氣,振一振軍心,倒也可以理解,但圍追堵截,緊咬不放,就顯得奇怪了些,就不怕反落進帝**隊的埋伏圈嗎?


    戚喲喲想了許久也沒能想明白叛軍為何會突然這般暴躁瘋狂,直到她無光無意間從八個二世祖身上掃過,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裏劃過,禁不住猜測叛軍不會是衝著這八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二世祖來的吧?


    這八個二世祖可值錢的很,若是可以生擒活捉,絕對能夠換取一筆可觀的財富或是糧食物資,還能延緩帝國的攻勢,為他們穩定根基爭取寶貴時間。


    戚喲喲越想越覺得應該就是如此,不然叛軍壓根沒理由對他們緊咬不放。


    八月十五夜,月圓,風微涼。


    本該是一個寧靜而又祥和的夜晚,但戚喲喲和她僅存的十六萬敗軍還在倉皇逃竄,壓根沒有心情享受皎白月光下的徐徐微風。


    就在幾天之前,他們足有三十五萬大軍。


    難以想象他們這幾天究竟經曆著怎樣殘酷的戰鬥。


    “我感覺身體已經到極限了,戰士們肯定也已經臨近脫力奔潰,應該命令大軍停下來休息幾個時辰才是,叛軍也不是鐵打的,也得停下來休息,不可能追得上我們。”三品大臣之子弘燁華頗為不悅的說道,接連幾天的亡命奔逃,讓他感覺渾身骨頭架子都快散掉了。


    “我也快到極限了。”


    “還是忍忍吧,要是再被叛軍包圍,不用你們要求,叛軍染血的屠刀會樂意讓你們閉上眼睛,永遠休息。”


    “知足吧。若不是我們幾個,戰士們現在都躺在天陵城呼呼睡大覺呢。”


    此言一出,幾人頓時閉口沉默,隻剩下胯下戰馬奔跑的馬蹄聲。


    他們表麵上雖然還死撐著二世祖的麵子不放,但是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造成眼下淒涼局麵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八個。


    是他們的肆意妄為、不守軍紀、不聽命令、盲目自大、貪功冒進害得十幾萬戰士命喪黃泉,讓本來節節推進、大獲全勝的驕傲之師,變成一支惶惶如喪家之犬般逃亡的慘敗之師。


    他們給此次出征添了一筆重重的恥辱。


    “你們說她怎麽不處罰我們呢?”許久,一人突然打破沉默問道,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戚喲喲。


    戚喲喲把他們從叛軍的包圍圈裏救出來後,未對他們說一句責罵的話。


    “你很希望挨軍棍嗎?”身邊一人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


    那人沉默片刻,忽地歎了口氣,苦笑道:“以前不希望,但這一次——不挨幾下我總覺得心裏慌慌的。”


    “我也是。”有一人小聲附和道。


    氣氛再次壓抑,沉默。


    “喂,你們這是怎麽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就是輸一回嗎?又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咱們回去重整旗鼓,再回來幹死這群王八蛋!”蔚年受不了幾人都拉著一張哭喪臉,怒其不爭地大聲嗬斥。


    他乃侯爵蔚昌平之子,若想原封不動的繼承其父的侯爵爵位,他需要有對帝國做出特殊貢獻的功績才行,而戰功自然是最具說服力的功績。


    “蔚大哥說得對,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不能因為一次失敗就頹廢不振。男兒大丈夫當能屈能伸,越挫越勇。”一人朗聲附和道。


    “哎——”一人突然長歎一聲,神色黯然道:“出門時我信誓旦旦對將士們說,咱們這次是去雁城撿功勞,小爺保你們滿載而歸,受萬眾矚目,官升三級。


    結果呢?


    五萬大好男兒,現如今就隻剩下八千多人。


    我——我都不敢想象,當我帶著這殘存的八千多人回到寧城時,那四萬多個破碎家庭的父母妻兒會用怎樣的目光看我?


    如果是和叛軍兵對兵將對將,百死無悔地幹一場,便是隻活我一人,我也可以挺著腰杆回去,驕傲地告訴他們的父母妻兒,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好樣的,沒給寧城男兒丟臉,沒給帝國的男兒丟臉,寧城以他們為榮,帝國以他們為榮。


    可是並沒有。


    是我的狂妄自大和貪功冒進,害得他們撞進敵人的埋伏,害他們死的不值,死的冤枉!


    我——我沒臉回寧城了!”


    話說完,他已是淚流滿麵,甚至懊悔自責地捶打自己的腦袋。


    他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可是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沉重,讓他承受不起。


    聽完他的話,其他幾人心裏也都堵得慌,臉色逐漸蒼白,少了許多血色。


    他們何嚐不是如此。


    可是本應該是一出歡天喜地的喜劇,卻被他們演砸了,生生變成一樁悲劇。


    “也——也不能全怪我們,誰知道叛軍會——會埋伏在那裏?”弘燁華梗著脖子叫道,可聽他囁嚅的語調,就知他這句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服。


    “怪誰?怪叛軍?還是怪戚喲喲?怪天太黑,月亮不夠亮?還是怪馬跑得太快,沒反應過來就衝進敵人包圍圈了?”有人譏笑,亦是自嘲。


    “怪我疏忽大意,怪我太輕敵,怪我禦下不嚴,回雁城我一定做深刻檢討,向將軍請罪!”戚喲喲百般自責地向肖衝說道。


    猛然間的巨大失利把她這段時間的誌氣滿滿打擊得體無完膚,給了她深刻的一記教訓,戰場無兒戲,便是麵對再羸弱的敵人,都要打起一萬分精神,提高一萬分防備和警惕,否則這就是下場。


    驕兵,必敗。


    肖衝道:“是我放任他們離開的,我擔主責。不過,眼下不是自責領罪的時候,想好怎麽應對叛軍的追擊了嗎?”


    戚喲喲擰眉道:“我軍已連續征戰近月時間,體力和精力都遠不及叛軍的精銳部隊,照眼前的局麵,被叛軍追上是早晚的事。若是在野外被追上,必將一潰千裏,橫屍遍野,所以我想拒城以守。”


    肖衝點點頭,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遂問道:“在前麵甘南城嗎?”


    “不。”戚喲喲搖頭道,“甘南城太大,恐兵力有限守不過來,我打算去甘南城西邊的撫州,州城城牆雖比主城低矮,但其防守範圍也小,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正好可以全力防守。叛軍必不敢在此久留,所以我們隻需要堅守幾日,圍困之危自會解除。”


    “好,那就去撫州。”肖衝點頭同意道。


    “聽說你們的情況不樂觀,卻沒想到會是這麽不樂觀。”一道聲音在斜側響起。


    戚喲喲甫一聽見聲音,眼前就猛地一亮,連忙順聲望去,驚喜問道:“你怎麽來了?”


    “因為你在這裏。”張小卒笑回道。


    戚喲喲愁眉盡展,嘴角緩緩勾起,綻放出美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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