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北八城的地下拳場看了張小卒和蠻熊的戰鬥,見識到入微心境的厲害,戚喲喲心裏就萌生出和張小卒比一場的念頭,想切身感受入微心境的威力,是不是真像書裏寫的那樣神乎其神?


    說實話,在此之前,她雖然也認可張小卒的實力,但始終沒有把張小卒視作可以一戰的對手,因為張小卒的修為實在太低了,區區戰門境而已,而且還隻是貫通了力門,即便今天早晨得知他又貫通了速門,那也僅僅是兩個戰門罷了,與她海之境四重天的修為實在相差懸殊,即使張小卒有入微心境,她也不覺得張小卒有和她真正一戰的實力。


    說白了,在她心中,厲害的不是張小卒,而是入微心境。


    然而,此時一番交手,她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入微心境固然厲害,可張小卒自身一點也不差,她實在是低估了張小卒。


    張小卒的肉身強度簡直讓她匪夷所思,起初她還害怕控製不好真元力強度,對張小卒的肉身造成毀滅性打擊,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多慮了,張小卒的肉身強悍得足以硬抗她的真元力。


    她無法想象張小卒是怎麽打熬出這具強悍肉身的,難不成是像鍛造神兵利器一樣,放進熔爐裏千錘百煉過嗎?


    同樣讓戚喲喲大吃一驚的還有張小卒的狂暴力量和鬼魅速度,一拳一腳似有開天裂地之力,給她窒息地壓迫感。


    然而最讓她難受的是,當她覺得自己可以提力提速,壓製張小卒時,卻發現張小卒也在提力提速,而且她施展過的招式,轉眼間就會被張小卒學去,然後以更加剛猛凶狠的方式施展出來。


    她感受到了在戰門境擂台上,蠻熊的憋屈和鬱悶。總以為自己再加一分力就能痛扁張小卒,可加了一分力後才發現還差一點,於是咬緊牙關再加一點力,結果發現還是差一點,如此往複,直至最後才發現,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還是沒能壓製住張小卒。


    戚喲喲發現不直麵張小卒的攻擊,單憑觀戰張小卒的戰鬥而想象,是永遠不會知道張小卒在戰鬥中造成的壓迫感有多強。


    這是一個在戰鬥中不斷成長的男人。


    非常可怕!


    嗖!


    戚喲喲手中的真元力長劍驟然斜刺,劍芒吞吐,三尺多長。一朵血花在空氣中灑開,這一劍傷到了張小卒,但隻是輕微的皮肉傷。戚喲喲知道以張小卒強悍的自愈能力,這點傷對他來說不過是撓癢癢。


    張小卒一觸即退,再進再退,如此往複。時而被戚喲喲的劍斬傷,在空氣中留下一朵朵血霧,身上增添了一道道傷口。


    “他突破不了戚姑娘的劍,疲於奔波,早晚力竭落敗。”場邊有人評價道。


    “事實證明,肉身再怎麽強悍,終究是敵不過刀劍鋒利!”


    “戚姑娘若是手持太阿劍,這場戰鬥早就結束了。”


    “哼!”有人不忿冷哼,“今天也就是日子特殊,我的飛雲劍沒有帶來,否則怎會讓他逞凶。”


    “我的飛星刀也沒帶。”


    “行了吧,腿都被人打瘸了,還死要麵子瞎幾把吹,承認別人強有這麽難嗎?若是換你們上去,你們恐怕都沒有拔劍出刀的機會。”有人實在聽不下去,出言譏諷道。


    “嗬,他強嗎?你是不是眼瞎,戚姑娘甫一出劍,他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那人梗著脖子叫道。


    “你也說了,那是戚姑娘,你有和戚姑娘一樣厲害的劍術嗎?”譏諷之人翻白眼道。


    “哼。我的劍術雖沒有戚姑娘精湛,卻也不俗。你若不服,等我傷好以後,咱們擂台上一決高下。”


    “戰就戰,老子還怕你不成?”


    年輕人的脾氣總是那麽火爆,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


    房頂屋脊上,瞎伯和天武道人並肩而坐,正麵帶微笑看著院子裏的戰鬥。


    “怎麽樣?有沒有被這小子震撼到?”瞎伯笑問道。


    天武道人臉上笑容綻放,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連連點頭道:“不愧是我的徒兒,就是非凡!”


    “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瞎伯笑罵道,“若不是老夫一時惜才,怕把他教壞了,哪有你什麽事。”


    “嘿,這是命數,我和他的師徒緣分早已天定,強求不來也推卻不掉。”天武道人捋須笑道,繼而問瞎伯:“你不覺得這小子的肉身強度強得有點過分嗎?”


    瞎伯皺眉點點頭,道:“確實是過分了,區區戰門境,軀體尚未經受真元力洗禮淬煉,就能硬抗海之境四重天的真元力衝擊,簡直如妖獸一般。”


    他說他在黑森林裏遇到一頭黑色巨猿,那黑色巨猿曾把他扔進丹爐裏煮過,現在看來應該是那黑色巨猿懂得某種淬體之法,幫他淬煉了肉身。”天武道人說道。


    瞎伯聽完,眼睛不禁一亮,語調略顯急促地問道:“他有沒有記下淬體的步驟和需要用到的靈藥等等?若是能掌握到如此強大的淬體之法,在軍隊裏普及開來,普天之下誰還能與我大禹的將士爭鋒?”


    能使星辰境的他心緒波動,可見這件事著實牽動了他的內心。


    “快醒醒吧。”然而天武道人立刻就一盆冷水潑下,道:“那黑色巨猿為了給他打熬身體,把靈元果給他當蘋果吃。風幹之後這麽大一顆的靈元果,你見過多少顆?”


    天武道人朝瞎伯比劃著拳頭。


    張小卒向天武道人描述了他吃的那種長在藤蔓上,但形似蘋果,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吃完之後短時間內就能生龍活虎的果幹,天武道人瞪著眼珠子告訴他,這東西叫靈元果,是一種傳說級的靈果,他老人家這輩子才見過三顆。


    當張小卒撓著頭,略顯不好意思地告訴他,數不清自己一共吃了多少顆時,他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裏瞪出來。


    “知道你找了個好徒弟,可你也不能這麽吹牛逼啊。那麽大的靈元果,當蘋果吃,你當老子是傻的,好騙啊?”瞎伯撇嘴不屑道,以為天武道人是在吹牛逼。


    天武道人也沒和他強嘴,因為他自己都半信半疑,不過接著說道:“他說那黑色巨猿找來一鼎一丈高的大丹爐,往裏麵放了不知道幾百種靈草靈果,還宰了三隻玄澤雪鳥,連毛帶血的扔進丹爐裏,帶丹爐裏的藥液沸騰之後,把他扔了進去。他以為黑色巨猿要把他煮了吃了,一氣之下就把丹爐裏所有的東西一口氣全吃了,連帶湯都喝得一滴也不剩。結果他的身體被靈力脹得和皮球一樣,眼看要爆炸,幸好黑色巨猿讓他煉體,他才免遭爆體而亡的悲劇。雪鱗魚的魚珠他吃了三十多顆,鳳尾火鳥的腱子肉他吃了幾百斤,最牛逼的是他還吃了一顆五葉烈炎果,隻可惜根莖被那黑毛畜生吃了。”


    天武道人一口氣說完。


    瞎伯聽得目瞪口呆,那隻瞎眼都快睜開了,緩了好幾口氣,他一口咬定:“不可能,這小子肯定是吹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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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沒吹牛逼老夫不知道,老夫隻知道他確實有一身純陽血,若不是天生的,那多半就是服食烈炎果的功效。”天武道人高興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純陽血,簡直就是為修煉道宗術法量身定做。同樣的符,用普通的血畫出來和用純陽血畫出來,威力可是天壤之別。


    “另外,他體內靈力之充沛,甚至讓老夫懷疑他是一隻人參果成精後幻化的人,隻不過這些靈力在他體內結成了靈晶,處在半休眠半封印的狀態,老夫猜測應該是他一股腦吃了太多靈物,又來不及消化吸收,但又因為煉體之法特殊,沒讓這些靈力散發掉,所以最終在他體內結成了靈晶。老夫正準備”


    “閉嘴!”瞎伯突然氣怒喝道,“老子不愛聽,看比武!”


    他很鬱悶,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場天大的機緣,如果當時他不瞻前顧後,那張小卒現在就是他的徒弟。是他向天武道人炫耀,而不是天武道人向他炫耀。


    拜一個好師父是一場大機緣,收一個好徒弟亦是一場大機緣。


    隻可惜,就像天武道人說的,他和張小卒命中注定沒有師徒之緣。


    “嘿嘿”天武道人得意嘿笑。


    院子裏的局麵還在僵持,張小卒就像一條靈動的毒蛇,不停地試探攻擊,一擊不成立刻回縮,而戚喲喲手持真元長劍,擺開防禦姿態,就像一座無法攻破的碉堡。


    場邊觀戰的人大多不解,不理解戚喲喲明明手握攻擊優勢,為什麽不乘勝追擊,而是一味的龜縮防守?


    其實不是戚喲喲不願意乘勝追擊,而是她不敢。她感覺隻要她一動,就會立馬陷入張小卒的攻擊節奏,一旦進入張小卒的節奏,隻需一個破綻,張小卒就會給予她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所以與其說張小卒像一條蛇,不如說她更像一條蛇,一條被蜜獾盯上的蛇,而張小卒就是捉蛇的蜜獾,在不停地挑逗盤成一團蛇露出破綻,隻要一個破綻就能一口咬穿它的腦袋。


    戚喲喲不停地變幻反擊的節奏,來擾亂張小卒的節奏。她不能讓張小卒找到攻擊節奏。


    一層細汗在戚喲喲光潔的額頭泌出,然後慢慢地匯聚,最終化作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


    張小卒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因為張小卒的速度一直在提升,


    就像永遠不會有盡頭一樣。她的劍已經很久沒有傷到張小卒了,因為她的速度漸漸地跟不上張小卒的速度。


    她甚至感覺到,張小卒此時此刻已經忘記了輸贏的重要性,他是在享受這場比鬥。


    戚喲喲的感覺沒錯,此刻張小卒確實是在享受這場比鬥,因為他的入微心境有了新的突破。


    入微心境第二階:空明境。


    心空見光明,聽萬物心聲,借萬物之勢。


    他聽見了,聽見了風,聽見了風吹萬物的聲音。他聽見了心跳聲,戚喲喲以及場邊所有人的心跳聲。聽見了真元力流動的聲音,聽見了院子裏枯花落葉的悲鳴聲,聽見了坍塌院牆的歎息聲,聽見了腳下條石的酣睡聲,聽見了


    萬物,好似都活了一般。


    他能聽見戚喲喲的心跳聲,於是他每一次攻擊都踩著戚喲喲的心跳,他能聽見真元力流動的聲音,於是他每一次攻擊都去往戚喲喲真元力難以防守的位置。


    他清楚地聽見戚喲喲被攻擊時心跳劇烈的顫動聲,而這種顫動聲的頻率越來越快。


    似乎,她愈來愈緊張,越來越害怕。


    他聽見了風的聲音,聽見了空氣的流動聲,聽見了冷熱氣流的碰撞聲


    在地下河道救戚喲喲時,他成功把身體融入水流,借水之勢增加自己的速度。於是他慢慢地嚐試,把身體融入到風中,融入到空氣中,融入到冷熱氣流中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張小卒一時間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所以,戚喲喲的感覺沒錯,張小卒確實是在享受比賽。


    又一滴豆大的汗珠從戚喲喲額頭滑落,經過她的眼角,微微遮擋了她的餘光片刻時間,可就是這片刻的時間,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欺身而來。


    刷!


    戚喲喲反應極快,真元長劍自下而上斜削出去,三尺劍芒噴吐如龍。


    嗤。一道輕微的割裂聲響起,可是卻沒有血花灑落,但有兩塊碎布飄落。原來是劍刃貼著張小卒的胸前削過,把他胸前的衣服削掉兩塊。


    “不好!”戚喲喲心中大驚,想要縱身從站立的位置閃開,可惜晚了一步。


    她的右手腕被張小卒扣住了。


    砰!


    一拳肋下,正擊打在戚喲喲體內真元力流淌的薄弱處,竟讓她體內的真元力震蕩潰散,雖然僅僅隻有一瞬間的時間,但被張小卒精準抓住。


    戚喲喲大驚失色,想要閃躲掙脫,可是真元力激蕩潰散,讓她一時間使不出力。


    咚!


    張小卒的肘擊狠狠落在戚喲喲的背上,撞擊聲如擂鼓一般。張小卒沒有取後心等致命要害處,而是取真元力薄弱點,這才是真正的要害。


    “哇”戚喲喲的腹部挨了一記膝撞,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頂到了嗓子眼。


    戚喲喲心中驚駭莫名,因為她發現張小卒的每一擊都恰到好處,擊打在她真元力交接的薄弱環節,讓她潰散的真元力不能集結運轉。


    耳邊的風聲刺耳,戚喲喲的身體衝天而起,不是她自己躍起來的,而是被張小卒連踢帶打卷上了高空。


    “好可怕的體技連擊!”


    “戚姑娘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可是她為什麽不用真元力防禦?”


    “因為”孫浩軒皺眉,他也在想這個問題,最後得出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驚恐的答案,“因為戚姑娘的真元力被張小卒擊潰散了,她無法組織真元力抵禦攻擊。隻有這一個解釋。”


    空中,戚喲喲放棄了掙紮,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心裏歎服道:“這家夥真的好強!”


    風聲刺耳,她的身體急速朝地麵墜去,張小卒欺身壓在她的身體上方,拳頭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朝她麵門襲來。她恐懼地閉上了眼睛,不敢想象這一拳落在臉上時會有多痛。


    砰!


    一尺多厚的條石斷作幾截飛了出去,沙石漫天濺射,塵土飄飄揚揚。


    張小卒的拳頭擦著戚喲喲耳邊的發絲轟在地麵上。


    戚喲喲神色呆愣,隨之緩緩勾起嘴角,雖然渾身被張小卒揍得鑽心痛,可臉上還是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漫天塵土中,張小卒對戚喲喲淡聲說道:“雖然贏的不光彩,但總歸是贏了。所以讓李家明天把殘魂劍和驚雷木,還有北五城宅院的地契送到聽雅軒。若不給,我會讓家師為我主持公道。相信以他老人家的脾性,一定非常樂意去李家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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