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進發,斥候先行。


    雖然隻有五百精銳,算不得大軍,可戚喲喲也不敢絲毫疏忽大意,更何況已知這百荒山中極可能藏有大牙軍,若是冒然行進一頭撞進大牙軍的埋伏圈,後果將不堪設想,戚喲喲雖然救兄心切,卻也不敢罔顧五百將士的性命,所以這一路都是謹遵行軍要義,派遣斥候前方探路,大部隊在後方有序跟進。


    時值正午,烈日當空,眾人已經在這群山峻嶺裏連續奔波三個多時辰,山路難行,縱然都是軍中的精銳,也都有點吃不消,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疲倦之色,戚喲喲看在眼裏,不得不下達休息的命令。


    張小卒依靠著一棵大樹坐下,收起入微心境,閉上眼睛,腦袋靠在樹幹上。這一路上他一直開著入微心境,再加上出山洞時也一直開著,對精氣神的消耗很大,以至於精神疲倦,腦袋略感昏沉。


    “辛苦你了。”戚喲喲走過來,在張小卒身旁坐下,遞給張小卒一張玉米餅,道:“吃點東西。”


    是她讓張小卒一路開著入微心境,想借助張小卒的入微心境尋找蛛絲馬跡。她根據趙全給的情報推斷出,戚長空逃進百荒山後留下的痕跡肯定是被人抹除了,否則以城主府的力量,就算百荒山很大,也不可能四天的時間都沒尋到戚長空一行人的蹤跡。


    而抹除的痕跡即便遮掩的再完美,用肉眼看不到一丁點破綻,但是在入微心境的照耀下卻是無所遁形,這也是戚喲喲請求張小卒協助的原因所在。


    隻可惜半天下來,張小卒並沒有什麽意外發現。


    “隻可惜並沒有幫上忙。謝謝。”張小卒睜開眼應聲道,語氣中難掩失望之情,同時接過戚喲喲遞到麵前的玉米餅道了聲謝。


    “不要著急,是狐狸早晚都會露出尾巴的。”戚喲喲安慰道,左手拿著一張玉米餅小口小口吃著,右手拿著太阿劍,以劍鞘前端在二人麵前的地麵上寫寫畫畫。


    張小卒吃著玉米餅,好奇地看著,隨著地麵上的畫的輪廓漸顯,他的眼神越來越亮,之後抑不住驚喜問道:“你畫的可是這百荒山的地形圖?”


    “是。”戚喲喲點頭道,手上動作不停,勾勾畫畫,看在張小卒眼裏,感覺就像變戲法一樣,簡單的一個線條就把一座山的形狀惟妙惟肖地勾勒出來,所有線條組合在一起,整個百荒山的地形就呈現在眼前。


    “厲害!”張小卒由衷地佩服。


    “自小學的就是這個,談不上厲害,熟能生巧罷了。”戚喲喲謙虛道,說著她在百荒山的東北方向畫了一道橫線,道:“這是我二哥哥負責巡視的區域,他們被大牙軍伏擊後逃進百荒山,雖不知他們具體是從哪個位置逃進百荒山的,但大體方位應該在這塊區域裏。”


    她在百荒山的東北邊沿畫了一個弧度。


    “嗯。”張小卒點頭讚同。


    “如果是你被大牙軍伏擊,身負重傷,帶著殘兵敗卒,你逃進百荒山後會往哪個方向逃?”戚喲喲問道。


    張小卒輕皺眉頭略一沉吟,然後用骨刀虛指了一下,道:“自然是往雁城方向逃,距離雁城越近逃生的希望就越大。”


    戚喲喲點點頭,道:“可大牙軍肯定不會讓你往雁城跑,他們會想盡辦法攔截,然後你們雙方在這百荒山裏追逐廝殺。”


    戚喲喲一邊說著,一邊以劍鞘前端在地圖上輕畫,畫出一條條可能的線路,一連


    畫了十多條線路。


    剛開始張小卒不明白戚喲喲畫這些沒有實際意義的猜疑路線做什麽,直到他猛然間發現所有線路最後都指向百荒山的西北方向,再聯想到這一上午的行進路線正是直奔百荒山西北方向,難不成戚喲喲隻聽了趙全說的那一點情報訊息,就直接推斷出了戚長空的去處?若真是這樣,那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


    張小卒滿臉震驚的表情,用看妖怪一樣的眼神看著戚喲喲。他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他和戚喲喲各領一隊兵馬,排兵布陣,攻伐對決,他可能會被戚喲喲虐的體無完膚。


    戚喲喲知道張小卒在震驚什麽,抿嘴一笑,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沒你想的那麽厲害。其實我做出的各種推斷都是根據一條訊息,就是我二哥哥逃進百荒山四天之久都沒有一點消息。四天時間足夠把百荒山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搜索一遍了,但仍然沒有找到我二哥哥。如此便顯而易見,他們極可能已經不在這百荒山裏。而百荒山的四麵八方,隻有西北方向的惡水沼澤是人煙罕至的地方。”


    “那若是沒有這條關鍵訊息呢?你會怎麽辦?”張小卒好奇問道。


    戚喲喲雙手一攤,道:“那就隻能按部就班地搜尋,不過我會優先搜尋這幾個位置。”


    她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道:“如果這幾個位置搜尋不到一點有用的線索,那就直奔惡水沼澤。”


    “這幾個位置?”張小卒盯著地圖上戚喲喲圈的幾個位置,不禁皺起眉頭思考起來,為什麽戚喲喲如此看重這幾個位置?


    戚喲喲吃掉最後一口玉米餅,沒有打擾張小卒的思考,而是起身朝趙全走去。待她向趙全交代完事情走回來時,瞧見張小卒還在深皺眉頭沉思,不由地噗嗤一聲樂了,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完全沒有。”張小卒捏著皺得有點發麻的眉心搖頭應道,心裏有點難受,戚喲喲都已經把位置標出來了,可他依然看不出這幾個位置特殊的地方,不免覺得自己和戚喲喲差得太遠。


    “那就先不要想了,好好休息一會吧,我們一刻鍾後出發。喏,水。”戚喲喲笑著把水袋遞給張小卒。


    “謝謝。”張小卒接過水袋,昂頭喝了一口,眼前不由一亮,水入口冰涼,甚是解暑,脫口道:“消暑丸。”


    這讓他回想起和齊蓉兒在黑森林裏,當時齊蓉兒也在水袋裏放了一粒消暑丸,煞是解渴。


    “嗯。”戚喲喲笑著點點頭。


    “讓我想起一位朋友,也不知她是否安好?”想到和齊蓉兒的相殺相知,張小卒抑不住感慨,同時禁不住為她擔憂,也不知她有沒有安全回到白雲城,有沒有繼續被秦家大小姐和蘇謀為難?


    柳家村沒了,張小卒在這世上的朋友屈指可數,齊蓉兒恰是其中一個。


    “女性朋友?”戚喲喲饒有興趣地問道。


    “嗯。”張小卒點頭道,並不覺得尷尬,因為他和齊蓉兒之間是生死與共的友誼,不需要遮遮掩掩。


    “她一定很漂亮,溫柔可人。”戚喲喲道。


    張小卒不由地勾起嘴角,搖頭道:“她叫齊蓉兒,是一個嘴巴刁毒、心腸狠辣,窮凶極惡的小女人。”


    “哪有這樣形容自己好朋友的。”戚喲喲翻白眼道,不過她知道張小卒能這般形容這個朋友,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非常好。


    “有機會


    介紹我們認識一下。”戚喲喲道。


    “可以。”張小卒道。


    一刻鍾後隊伍重新出發,斥候已經先行一步。


    翻上一座山頭,張小卒往西北方向眺目遠望,眉心突然冷不丁的一疼,就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緊接著他視野裏一片血紅,好似天地、山嶺都被血水染紅了一般,同時心髒猛地跳動,一股極其不好的感覺在他心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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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卒被這突然間的一幕嚇了一跳,可是他使勁眨了下眼睛後再往前看去,烈日當空,天藍地黃,群山枯萎,一切景色正常如初。


    “是幻覺嗎?”張小卒心裏狐疑道,可依然砰砰猛跳的心髒和心頭升起的不好感覺告訴他,似乎不太像幻覺。


    “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戚喲喲發現了張小卒的異常,靠近過來問道。


    “不知為何,突然心悸,感覺前方好像有危險。”張小卒沒有隱瞞,不過他沒有說自己眼睛看到的血紅一幕,因為說出來戚喲喲也不會相信,反而可能會覺得他幻覺了,從而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戚喲喲微皺眉頭,若是換作別人,她或許不會放在心上,可張小卒身懷入微心境,感知遠勝常人百倍千倍,所以不敢大意,語氣凝重道:“我去提醒大家小心點。”


    ……


    萬秋清的婦人發鬢整整齊齊地盤在頭上,沒有一絲亂發,上身穿紅底白花廣袖短衣,下身著黑青色遮腳襦裙,從蘆葦蕩裏施施然走出。舉手投足間氣質盎然,一顰一笑間成熟女人的韻味十足。


    她手裏雖拿著一柄青花劍鞘的短劍,可從她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一點銳氣,倒像是哪個達官貴人家的高貴太太,拿著一柄裝飾用的華麗寶劍,來參加上流社會的宴會來的。


    然而方不同盯著施施然靠近的萬秋清,根本沒心思欣賞她的高貴氣質和女人韻味,隨著萬秋清一步步靠近,他的神情越來越凝重,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娘!”戚長空的一聲意外驚喜的呼喚給了方不同答案。


    “你是城主戚無為的揭發妻子萬秋清?”方不同詫異問道,讓他如何不詫異,有關萬秋清的情報裏明明寫著“普通婦人”四個大字,可眼前這個婦人哪裏是普通婦人,明明是一個修為他都看不透的超級高手。


    “正是奴家。”萬秋清笑吟吟答道,又道:“那邊擺的那個迷陣不錯,竟然足足困了我一天時間,很厲害。”


    “你你進了天地倒懸大陣,又從裏麵出來了?!”方不同失聲驚呼道,眼珠子瞪得溜圓,一臉震驚的表情。


    “天地倒懸大陣?很貼切的名字。”萬秋清道,“陣法圖譜有沒有,介不介意借奴家鑽研兩天?”


    “介意!非常介意!”方不同一口咬死道,懷疑萬秋清腦回路是不是有問題,不然怎麽問這麽白癡的問題。


    “小氣!”萬秋清不悅嗔道。


    “”方不同。


    “哈哈,娘,你怎麽來了?”戚長空高興地鼻子都歪了,連滾帶爬的迎了上去,同時目光四下搜尋,可是卻沒有看到別人的身影,不禁好奇問道:“師父他老人家呢?還在後麵嗎?”


    “別找了,就娘一個人。”萬秋清道。


    “啊?!”戚長空嘴巴一下張得足以塞下一個拳頭,旋即焦急道:“娘,您來湊什麽熱鬧?這裏太危險了,您快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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