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仲江去顏孟江家時現大哥將近三歲的寶貝兒子隻會像羊子一樣喊“媽——”每次走路不過兩三步就跌倒。他人逗玩小孩還像嬰兒一般傻笑。涎水鼻涕從小孩的口中流下來使汙漬四布的胸裙經常浸濕著。古成梅看到他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就對他說“石牆說話說得遲走得也遲”。並用寨上某家的孩子上小學了還在吃奶某處某家小孩五歲才會走路某家親戚的小孩六歲才開始說話等等事例佐證。


    仲江心不在焉地哦哦點頭他分明看到姨媽含笑的臉上眼睛裏也時時飄過一絲憂鬱。他內心何嚐不希望姨媽說的事例在侄兒身上出現?讀大二時曾去醫學院問過孟明為什麽大哥和表姐兩人身體都健康從遺傳學上講生的小孩不該或死或瞎或啞或傻。孟明說他對遺傳學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正是近親結婚遺傳基因所至。他聽不懂那些專業術語但敢斷定不是什麽祖墳的原因了。盡管他希望奇跡在大哥家出現侄兒眼下的症狀卻使他喪失了幻想。最大的痛苦還在於他不能將這一切向任何一位親人訴說。也曾設想讓他們離婚不說雙方父母不允許恩愛的夫妻不願意僅撫養三個無望的孩子這一項就沒有誰願跳這“火坑”。他現在唯一的願望是祈求上蒼不要再給大哥家“送子”。


    根據父母的安排孟江隨仲江一起回到古家寨。吃過晚飯成竹穿件敞胸對襟汗衫端著短煙杆趿著布鞋從坎下新屋啼嗒啼嗒走了上來。他在灶前坐下向顏河義要了一張旱煙掐一節展開從他變得黑黃的豬尿包皮裏取出一些零亂的煙葉理順包進展開那片煙葉裏摁進煙鍋在煤油燈上點燃叭嗒叭嗒地抽起來。仲江覺得,童年記憶中的成竹不見了,他自從跟古八字學藝後變得越來越“老成”在仲江兄妹麵前越來越像“舅舅”。


    古成蘭在灶後舀著豬食叫顏江霞去喊八字外公來說有事找他商量。


    江霞正準備出門孟江順便問了句:“乜妹這次考初中考得上不?”


    “不曉得。”江霞回答。


    仲江笑著插話:“我們乜妹都考不起的話青龍中學怕要關門了。”


    “考得多少分?”孟江繼續問。


    “語文得61數學得65。”江霞羞愧得臉紅了起來回答著出門去了。


    “這姑娘讀書不行看來是做活路的命。”成竹將一口涎水吐在灶前火坑裏叭嗒了兩口煙接著說。“姑娘家外頭人讀得也是給人家讀。”


    “讀得倒是好些。姑娘有本事找個女婿就更有本事。城頭那些都是女的做主。”仲江笑著說。


    顏河義也接話說:“俗話說爹媽喊不動媳婦喊鑽刺笆籠。姑娘娃比兒子崽心細些。”


    “姑娘再好這農村人也想生兒啊。有兒才不會賣香盒板板。”成竹辯解道。“那天公社搞計劃生育的來喊古江兵妻子去結紮。他問公社的幹部說自己讀書讀得少這‘好’字怎麽寫。人家回答是‘女’加個‘子’。他說:‘哦有‘女’有‘子’才是好這麽說來我還達不到你們說的‘好’哇。’來人不和他狡辯一再指出他已經有4個孩子了。他將4個姑娘喊進堂屋站成一排從地上拾起一把鐮刀指著姑娘們惡狠狠地問公社幹部:‘你們說哪個是生的?哪個是我就把她頭給割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姑娘們嚇得哇哇大哭。公社的人怕他不冷靜亂來就退了出來。”成竹叭嗒了兩口煙說“有兒窮不久無兒久久窮。哪個不想生兒喲!”


    “外公靠的是兒還是姑娘?”仲江本想這樣問舅舅但他不敢。


    成蘭進門將喂豬桶放在灶後板壁邊在進臥房的板梯上坐下後說:“上場張媒婆又在問江霞那件事我們願不願意我說等她兩個哥回來了商量商量。”


    “談哪兒啊?”孟江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事。


    “牛維貴支書家幺兒。”顏河義說得很自然甚至有些興奮。


    “早不早的談個哪樣喲。”仲江內心實在想說:我已深受其害了。


    “早打早?江霞今年都快13歲了。”成竹把話接了過去“這農村哪個不是1o歲前就談起呀?十幾二十歲還沒有談的不是不談是談不到!”


    “你們也要問問乜妹看她是不是願意?”仲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


    “他崽崽家懂個屁。”顏河義說。“人家牛維貴在青龍壩甚至在青龍公社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開親不但要看崽崽還得看看六親看看他家的根骨。”


    “隻要人家不擇取我們就行了我看這親事開得。”成蘭接著說。


    “如果以後萬一反悔的話……”仲江嘟囔著說。


    “你個雜種反悔?”河義轉臉指著仲江吼道“老子曉得你一天就想反悔!”


    “這麽鬧熱是哪些貴客來啦?”古八字還在門外就高聲問起來。進屋眾人與他打過招呼仲江端來一根條凳安在古八字麵前。


    “他外公你問問老二他究竟要做哪樣?”河義咳嗽兩聲將一口痰吐進火坑轉向仲江“一家老少的皮都要被他臊完!”


    “他想飛天可惜翅膀還沒有長得硬。”成蘭也在一邊附和。


    “不要吼了不要吼了”古八字說“響鼓不用重捶老二是個明白人把道理給他講清楚他會明白的。”


    “他明白?我看讀書讀到牛屁眼裏去了。”河義繼續罵。


    “你上學後給你爸媽寫了兩封信也給我寫了一封都談要毀洪家寨這門親事。我喊他們裝做不知道等你放學回來問問。”古八字喝了一口茶繼續說“上個月又接到一封信不知是哪個寫的說你在學校談了一個姑娘叫什麽辛婭?是財校的?”


    “沒有談我們是同學。”仲江躲閃著別人的目光他知道是誰告了密同時也感謝那人把他不敢明說的話說了出來。他也知道早晚要來的“批鬥會”今天晚上開始了。


    “你***不要扯!同學?那麽多同學人家沒有說別個?”河義將手中古福貴遺留的長煙竿在火籠坑沿用力敲了兩下。那煙竿有4尺來長銅頭銅嘴竹製煙杆焦黃。


    仲江不再回答他知道這時所有的辯解都隻能是火上澆油得不償失。


    “老二你就沒有想想?你爸媽今後老了有個三病兩痛誰來照管?這些田土誰來耕種?”


    仲江認為舅舅是強詞奪理。按舅舅的說法自己祖祖輩輩都得守著這幾塊田土父母不能離開生養他們的土地城裏的媳婦都不會孝敬公婆。他不敢反駁隻以沉默相對。


    “二弟我離家又遠家庭負擔又重雙老今後就指望你了。”


    孟江說的是心裏話。但仲江認為如果雙方都有工資拿不但自己不再臉朝黃土背朝天對父母的孝敬會更好些。再說寨上那些媳婦有幾個將老人供起來了?不打罵就算是好的了;那些兒孫滿堂的七老八十了都還在起早摸黑上山下地幹活呢。


    “幺(愛稱)呢自己是哪樣菩薩上哪樣顏料農村人要像農村人的樣子。再說人要有良心人家香玲等了你這麽多年一家人的鞋是她做來穿活路忙時是她來幫忙做。嘴巴又甜寨上沒有哪個不說這媳婦好。”


    仲江聽完母親的勸說心裏嘀咕:城裏人不是生來就是城裏人鄉下人進城工作了就是城裏人雙方都在城裏工作的話至少生的孩子就不再是鄉下人了;至於穿鞋不管布鞋、解放鞋、皮鞋隻要有錢都買得到。再說不是我害了香玲是你們害了她。如果我和她結婚了“見異思遷”的話更是害了她。他想著想著就想到了這些辛婭說的話想到了與她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明天和你外公去一趟洪家寨你怕人家沒有聽到些風言***!”河義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雀飛過都有個影子。”成竹強調了必須去消除影響的重要性。


    (第9章


    錯位情緣


    2、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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