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壩的政治空氣又緊張起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1956年底牛維貴丟下左手從朝鮮回來了但青龍壩同去的另外兩人成了烈士。他說誌願軍經過3年浴血奮戰將美國佬和李承晚偽軍趕回了三八線以南實現了保家衛國全國人民揚了眉吐了氣。他私下擺龍門陣時卻說雙方簽訂的隻是停戰協定軍隊還在對峙隨時可能開戰。年底國民黨的飛機從台灣飛過來在青龍壩上空撒下許多傳單。傳單雖然都被民兵收繳了蔣介石要反攻大陸的消息卻在人們的口中悄悄議論著。1957年6月全縣出現了反對社會主義的資產階級反動分子8o多名。1958年1月29日鄰近的興旺公社庫存雷管爆炸起火燒毀了公社辦公樓、供銷社、信用社、醫院、稅務組、糧站、民房等4o多間失蹤步槍3支子彈26o。


    在此同時青龍壩出現了一股加入歸根道之風。包玉英和古福禮之妻張香花說他們從青龍趕場回來在青龍山碰到一位白銀須的老人說天門土地顯靈共產黨的天下隻有三年半了。大家必須信教要出香油錢多少不論凡出了的記上名一張符才能保人畜平安。分到古福貴家老屋的人不信剛過一場那五間房子連同廂房被燒為灰燼他們隻好搭茅草房居住。大隊將廟林辦公的房屋讓出來做了學堂並向公社報告了這事。上麵來人查看說是住戶放柴草在灶門前不慎失火引起的;對歸根道謠傳的始作俑者進行了嚴肅批評。許多人家還是生怕現應現報悄悄拿出1元或5角買一張符貼在屋內。


    1958年的青龍壩雖然存在著一些不協調現象但經曆了過多匪患、迷信的人們對這些已經習慣了不足為奇。倒是前所未有的大好形勢鼓舞著人們為人們帶來了美好的前景。青龍壩人自高級社向人民公社邁進後田土及自留地全部上交集體上級號召大家實現了各盡所能按勞分配不久將會進入共產主義社會那時就會“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大家都相信英明領袖毛主席說的“還是人民公社好”不會有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再看現實情況農業生產呈現一派生機實現滿栽滿插的田土在風調雨順中豐收在望。到下半年在大躍進的凱歌聲中已實現生產戰鬥化——社員全部編入班、排、連、營;生活集體化——取消社員自炊全部進入集體公共食堂。


    為了“英趕美”全部勞力投入大煉鋼鐵之中或去挖礦石或上山砍樹木燒炭煉鋼。在礦石煉鋼效果不佳之際為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將全村收集起來的鐵鍋砸碎丟進煉鋼爐裏。正如工作隊所說都進入集體食堂了還用小鍋幹什麽!的確是什麽時候餓了走進任何一個食堂敞開肚皮吃就是了。


    進入收割時節勞動力甚至高初中學生為煉鋼忙得將走路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收割莊稼的任務落在了老弱病殘幼身上包括支農的小學生。這支力量損失了不少糧食。稍差的苞穀還在秸杆上掛著;飽滿的被學生掰下來丟下岩腳樹叢(可少背一段路)再到岩腳撿入背篼中。未現或不便撿拾的全部爛在了樹叢。未能及時收割的稻穀倒伏在田中生了芽。至於紅苕、豆類收進糧倉的就更少了。


    這時在官方後來稱為“放衛星”的運動中(作者不知還有什麽詞比運動兩字貼切)上報糧食產量時呈現芝麻開花——節節高的局麵。第四次電話會議上報實產時第一個言的雙龍區委書記張洪武違心將產量虛報了一倍畝產達到了15oo斤。接下來各區一個比一個報得高最後達到了畝產兩萬斤。縣委強書記再一次提醒“右傾思想嚴重”的張洪武是不是看錯了小數點——經常生這種現象。此前就因此與強書記爭執的他生硬地回答沒有。忍無可忍的強書記當即在電話上宣布撤銷了他的區委書記職務。


    (賢春注:今人也許懷疑其真實性這明顯不符合《幹部管理條例》之類的法規嘛。不過隻要了解一下這一時期的國防部長彭德懷元帥是怎麽將“官帽”搞丟的也就不難明白了:一個小小區委書記算什麽!)


    青龍壩也同時出現了老百姓稱之為“報空倉”的現象:古成旺上報的畝產從幾百斤增至3ooo斤仍然交不了帳因為畝產幾千斤是司空見慣的上萬斤甚至幾萬斤已是屢見不鮮。從上到下的口號都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為了不再吃被批鬥的苦頭他最後冒著膽子報了畝產8ooo斤勉強過關。上麵來檢查時他匯報除了生產隊的糧倉裝滿外還借了寨上好幾戶人家的住房作糧倉。


    (賢春注:有年青文友對其檢查能夠“順利過關”在些懷疑。不要說此時“報空倉”是上麵所需就是到了二十世紀的1998年安徽南陵縣的官員們為了應付朱鎔基總理到峨嶺糧站檢查突擊4晝夜調運糧食裝滿該站糧倉替換糧站工作人員還臉不紅心不跳喜笑顏開地走在攝像機照相機前向朱總理匯報糧食流通體製改革“順民心得民意糧滿倉”呢。)


    包玉英看到爛在田地裏的糧食自感心痛。不過回頭一想年年都像這樣豐收人畜又吃得了多少?至於“報空倉”管他報多少反正食堂有米下鍋就行。隻要食堂有米下鍋就有吃飯的地方。進入初夏食堂開始限量加之夏收甚微她已多次向生產隊和大隊反映她家的糧食不夠吃原因是古祖明的飯量太大。幹部們都回答勞動力都隻吃那麽多哪有多餘的給他?再說不能壞了規矩。


    食堂每人的定量越來越少每天每個勞力從1斤逐漸降為4兩還短斤少兩。吃不飽的人們雖然不再煉鋼卻也沒有力氣幹活耕田不多種地很少。加之此時人的惰性被充分激:幹多幹少一個樣;自私也得到了充分體現:自己賣命勞動的成果不屬於自己。每天吞下2兩早飯懶洋洋地走到田邊稍事勞作就坐下休息。後來為了保存體力幹脆在田埂上睡到太陽下山返回等候那2兩晚飯。這期間青龍壩出現了嚴重的偷竊現象有的在野外偷有的在食堂偷正應了那句古話: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後來老人們回憶說“全壩沒有一個不是小偷”。接連生的兩起事件卻使包玉英不敢再去偷了。


    古家寨和牛家寨共用一個食堂一起參加勞動。一天張香花參加集體挖紅苕時將一個紅苕藏進襠部誰知收工時不小心紅苕從襠裏沿褲腳滾了出來。眾人一陣驚呼當即將她和“慫恿她偷竊”的丈夫古福禮抓到寨上批鬥。除了偷竊罪外還有階級敵人破壞人民公社的罪行。批鬥完畢不準夫妻倆吃晚飯以示懲罰。第二天早上夫妻倆沒有來食堂吃早飯沒有人過問。人們除了關注自己的肚子外還希望來食堂吃飯的人越少越好。為了找吃的已不知道什麽叫廉恥;為爭吃的夫妻成仇父子反目。第三天人們才想起他們夫妻倆到家裏一看兩人都已死在床上。大家才想到從未吃過飽飯的他們餐餐都吃也難保活命何況停了一頓呢!他倆睡下就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


    不多的吃食收進了食堂加之進入冬季野外可食植物不多人們開始鋌而走險地到食堂偷竊。牛家寨的牛維臣半夜爬進食堂偷食紅苕還未吃就被抓住。天亮時被兼任食堂經理的牛維富命令用棕繩將他雙手反捆到背後然後吊上橫梁。牛維富拿一根竹枝打一下罵一聲“***老子叫你偷!”打一會休息一會打到太陽落山時才將不出告饒聲和哭喊聲的牛維臣放下來並不準他吃飯。他顫巍巍地走到家門口倒在地上不一會就停止了呼吸。


    沒有人說牛維富手段惡劣都認為牛維臣是罪有應得。


    想到這兩件事玉英心有餘悸不寒而栗。為解決吃飯問題她隻好硬著頭皮在食堂開飯前走進牛維富家。


    “他大叔在家呀?”她明知故問。


    “你有什麽事?包玉英。”邁出大門檻準備去食堂的牛維富冷冷地回答。


    “他大娘呢?”


    “他媽死了吊孝去了。”


    “我還是那件事我們家的飯不夠吃。福貴他爸一天做不了什麽事吃飯卻凶得狠。”


    “我給你說過好幾遍了每個食堂都是統一的我也不能改。你說你不夠他說他要差那不是亂了套!”


    “他大叔你在食堂上能不能給我們弄點糧食我拿回去每天晚上悄悄煮點。”她嘴裏哀求著目光卻滿含溫情地注視著他。


    包玉英臉上雖然有些瘦削體態卻似從前他覺得比起自己虎背熊腰的婆娘和壩上那些菜臉女人來她真是鶴立雞群了。看著她骨軟肉酥的牛維富語氣變得溫和多了:“嫂嫂米我這裏倒是有幾碗。隻是我親娘(嶽母)家我都沒舍得。再說我還要擔風險呢。”


    包玉英攏了攏額前的頭滿眼笑意地挨近他小聲說:“他大叔你的人緣好辦法總比我這些寡母孤兒多。你放心我們這些人吃狗肉還是曉得粗細的”


    “那你和我進地樓屋去拿吧在外麵怕別人看見。”包玉英猶豫了一下跟著牛維富進了屋。牛維富退回來將門閂上借著方格木窗透進來的亮光撬開一塊地樓板從下麵提出一個布口袋將樓板恢複原樣後說“這裏有3碗米你先拿去吧。”


    激動的包玉英伸手去拿時牛維富將她的手抓住撫摸著嬉皮笑臉地問:“你拿什麽報答我呢?”隨後擁著她向床邊移去。她知道要生什麽隻是輕輕推了推嘴囁嚅著想說什麽終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包玉英每隔三五天就要到牛維富指定的地點或山林中或青龍洞或他家“報答”他後都能提回三兩碗大米或苞穀。但她拒絕他來她家說怕女婿們現。


    這樣過了一月有餘。一天深夜包玉英正在用茶罐煨飯時堂屋大門和側壁門被拍得山響聽到是民兵連長胡國華的聲音而且感覺到隨同來的人不少。她估計是私自煮飯的事被現了隻好硬著頭皮去開門。月光下胡國華後麵站著幾個持槍的公安人員。在她還未回過神之際他們已衝進灶房從裏外呼應來看不下1o人。來人進屋亮著手電端著槍搜了起來隨後砸開地樓板邊壘砌的石塊幾支電筒齊刷刷射向地樓板下。當他們出“古福貴出來”的喊聲時包玉英全身顫抖著癱坐在地上。


    (第三章天上人間5、案審“假死詐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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