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哪去慶祝?”楊小旭邊開著車邊說道。


    “還沒有確定下來呐。”施約說。


    “隻不過是時間問題了,你還不相信我爸爸?”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現在就談慶祝真的早了點。”


    “那好吧,就算不慶祝,也總要吃飯的吧。時間還早,先陪我去商場逛一下,然後找家餐館吃晚飯。”


    “前天才一起吃的晚飯,今天就算了吧。而且,這兩天我回去還得忙新的研究論文。”


    “什麽論文比我還重要?不行,我就要你陪我吃晚飯。就這麽說了,今天我不想吃西餐,我們去梨花飯店吧,聽朋友說那裏新推出的情侶套餐還不錯。”


    “梨花飯店?”


    “怎麽了?”


    “噢,沒什麽……”


    傍晚。


    兩人來到梨花飯店,在停車場泊了車,然後直接坐電梯來到五樓的中餐廳。


    “歡迎光臨!請問是兩位嗎?”


    “沒錯。”


    “有預訂嗎?”


    “沒有。給我們找個包間。”


    “好的,請跟我來。”穿著旗袍的引座小姐將他們帶到一個可容納四人的小包間裏。“請稍等片刻,服務員馬上就到。”


    “林經理!金山廳的客人自帶了一整箱的酒水,我已經跟他說了不可以自帶酒水的,可是他根本不理睬。”


    “那你跟他說明那些要按照我們飯店的價格收取百分之十的酒水開瓶費。”


    “好的。”


    “記得語氣要婉轉點,解釋要耐心點。”說這話時林羨魚看見了不遠處施約和一個年輕女子走進了包間。“就是那位院長千金麽……臭小子跑我這來炫耀了……”他自言自語著。


    “我們要情侶套菜。”楊小旭對服務員說道,“再來一隻小點的澳洲龍蝦,一半刺身一半油焗。”


    看見服務員出去下單,施約低聲說道:“龍蝦就不要了吧,兩個人吃是不是有點多了。”


    “又不要你花錢的。”


    “可我還是覺得沒必要。”


    “你呀,好歹也是個醫生,不要到哪都裝出一副窮酸相好不好。”


    施約沒再支聲,不過臉色難看了許多。不一會,服務員提著裝著龍蝦的黑色塑料帶走了進來。楊小旭翻開帶子看了看,說了聲“可以”,然後掰下了一根龍蝦觸須。


    “這是做什麽?”施約問道。


    “防止龍蝦被掉換。”


    “……”


    “你今天應該很高興才是,可在我看來好象並不怎麽興奮呐。”楊小旭望著施約的臉說著。


    “隻是說提名,還不一定能通過,現在高興的話可能太早了。”


    “說你什麽好,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明白?”


    “啊?”


    “你最近也應該有耳聞了吧,關於醫院的傳聞。(.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你是說改製的傳聞?”


    “那不是傳聞,而是真的。現在國家的大政策就是向市場化轉型,無論企事業單位都要自負盈虧,國家不再撥專款補貼,不少醫院也將以個人承包的名義私有化,而我爸爸正打算……”


    “你是指,院長他……”


    “沒錯,除了我爸爸外,似乎沒有人有能力攬下整個醫院這麽大的攤子,而國家也不希望醫院這類地方完全被外商收購掉,所以,無論是市領導的期望還是從經濟實力方麵著想,我爸爸都是最合適的人選。到了那個時候,說得露骨一點,這醫院就是我們楊家的。所以,提升或是任免,完全由我爸說了算,剩下的,隻不過是走個象征性的過場而已。”


    施約聽了低頭不語,他突然想到自己空有一身本事,想要施展拳腳還要看眼前這個本不相幹的小妮子的臉色,不由感到世事的悲哀。


    吃得差不多了,楊小旭喚站在包間門口的服務員埋單,服務員拿來帳單直接走向施約,讓其尷尬不已。“給我吧。”楊小旭對服務員說道,她大致看了看數目,然後從皮夾裏取出一張卡交給對方。


    服務員拿著帳單和卡來到收銀的吧台,一邊結帳一邊和收銀員聊了起來。


    “哎你知道嗎,我服務的這桌客人,男的好象是被那女的包養的。”


    “真的啊?”收銀員一邊刷著卡一邊驚訝的說道。


    “嗯!我剛才把帳單遞給那男的時候,他的臉色好難看。唉,這年頭帥哥不是花心鬼就是被包養的小白臉。”


    “也不一定呀,我們經理不就是個例外。”


    “在說我什麽壞話呐!”林羨魚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哪是什麽壞話,我們在誇您是好男人的典範呀。”


    “哦?我有這麽好嗎?”


    “至少比我包間裏那個小白臉強多了。經理你知道嗎,他是被那個女的包養的……”


    “胡說什麽!”林羨魚嗬斥道,“怎麽可以在背地裏議論客人。”


    “對不起……經理。”


    “帳結好了就趕快回你的包間去,別讓客人久等。”


    “是……”


    林羨魚望著施約所在的包間低低歎了口氣。


    2.


    林羨魚下班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鍾了。


    “喲,回來了?”正在客廳剪著腳指甲的薛冬抬了抬頭說道。


    “喂!你怎麽又在客廳剪腳指甲了,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去陽台上啊,指甲飛得到處都是,很惡心的。”


    “啊,不好意思,我給忘了,已經養成習慣了,我這就到陽台去。”


    “真是的,一點記性都沒有。”林羨魚一邊埋怨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經過施約房間的時候現門沒有關,而對方正戴著眼鏡在台燈下寫著什麽。


    “在忙呐?”林羨魚低聲說道。


    “哦……你回來了。”施約頭也沒抬地繼續寫著,嘴裏敷衍著答了一句。


    林羨魚剛走過房間幾步,想起什麽似的又退了回來。“你……沒關係吧?”


    “什麽?”施約這才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望向站在房門口的林羨魚。


    “噢,沒什麽。那個……和你們院長的千金交往還順利吧?”


    “還好啊,怎麽了,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對方皺了皺眉頭,“你……今天看到我了?”


    “是啊,到我的地盤也不來問聲好。”


    “嗬!”施約微微一笑,“抱歉。”


    “真的不要緊嗎?”


    “哎?”


    “和那樣的富家小姐交往,一定會受不少委屈吧。”


    施約沉默了片刻,輕輕舒了一口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拋棄自尊,可能這就是攀權附貴的代價吧。在這個社會,出生寒微的人光靠自己的本事是沒法取得成功的。”


    “你……真的喜歡那個女的嗎?”


    “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在她那裏,有我想要的東西,獲得成功前所必需的東西。”


    “聽起來好象是在利用對方啊。”


    “我不否認這點。除了還沒愛上她之外,我並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這還不算對不起她啊……”


    “我可以因為愛情而戀愛,但絕不會傻到隻為愛情而結婚。”


    “聽起來很有哲理呐。看來你還沒徹底忘記大學時期的痛苦經曆。”


    “沒錯。是她改變了我的人生觀,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女人在奔馳車裏望著窗外陶醉的表情,整整三年的感情,卻不及那個公子哥一個星期連續不斷的玫瑰花。”


    “我記得那天你喝了好多酒,還唱了好多歌。”


    “我還流了好多淚,也明白了很多事。所以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風風光光的活在世上,讓那些曾經拋棄我瞧不起我的人後悔。”


    “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夠風光了。”


    “還遠遠不夠。”


    “別太拚命了,身體也很重要的。”林羨魚笑了笑,“我要去洗個澡。”


    “對了,光顧著說我,你怎麽樣了?不是說今天去相親的?”


    “別提了,我給忘了。”


    “什麽?!這樣也行,真服了你,女方估計要氣瘋了。”


    “這樣也好。要是漂亮的女孩子早就被人追走了,哪還會來相親。”


    “那也不一定噢,說不定也有和你一樣脾氣古怪,眼光挑剔的女人的。”


    “我哪裏挑剔了。”


    “真正挑剔的人是不會覺得自己挑剔的。”


    “切!”林羨魚邊說邊走到自己的房間,把外衣脫掉扔到床上,又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從衣櫥裏取出內衣褲直接走向衛生間。他剛走出房間,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


    林羨魚脫光衣服,站到浴缸裏,拉起簾子,打開水籠頭……


    這時,薛冬捏著肚子急急忙忙走了進來,放下抽水馬桶的坐墊,一屁股坐了上去。


    “誰?”正在洗著頭的林羨魚說道。


    “是我。”


    “剪完腳指甲了?”


    “嗯。”


    “對了,你白天去醫院做什麽?”


    “我和薑晴分手了。”


    “誰?短頭的那個?”


    “頭第二短的。”


    “怎麽了?”


    “她懷孕了。”


    “什麽?!別人的?”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要分手?”


    “你應該知道我是單身主義吧。”


    “她逼婚了?”


    “沒有,不過,我最討厭女人騙我了,居然說是是安全期,害我全然不知就射在了裏麵。”


    “那你是陪她做人流去了?”


    “是的。”


    “你也太殘忍了,做完人流就和人家分手。”


    “這個女人太危險了,還是快刀斬亂麻為妙。我要不選在她這麽痛苦的時候分手,她一定對我還不死心的。”


    “其實,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為你懷孕,應該是件幸福的事來著。”


    “免了吧!也不知道哪個不知好歹的家夥明了結婚的規矩,男歡女愛,來去自由,不是挺好的。”


    這時,林羨魚衝掉了頭上的洗頭膏,他皺起鼻子猛地嗅了嗅:“你在幹嘛?”


    “大便啊。”


    “喂!”林羨魚大叫了起來,“你神經病呀!快滾出去!搞什麽,我正在洗澡哎,水蒸氣混著屎味很難聞的啊!”


    3.


    穿好衣服走出衛生間的林羨魚直接衝到薛冬的房間裏。


    “小子!我警告你,下次再在我洗澡的時候溜進來大便,小心我把你箱子裏那些寶貝剪刀什麽的都扔到垃圾箱裏去!”


    “知道了,知道了,那麽小氣。”


    “真是的,什麽素質……本來還想弄點夜宵吃吃的,這下完全沒了胃口。幹!”林羨魚嘴裏罵罵咧咧地走回自己房間,拿起手機看了看,上麵有兩個未接來電,是同一個號碼。


    “姨娘?”林羨魚自言自語道,然後撥通了姨媽家的電話。“喂?姨媽嗎,您剛才打電話給我的?我剛在洗澡,所以……什麽?不是您打的,那我電話明明顯示著你家的號碼啊……”他掛了電話後,“奇怪了,那會是誰?”這時,電話又亮了。


    “喂?”


    “哥……是我……小爽……”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童音。


    “臭小子,原來是你呀,我怎麽一時就沒想到。”原來對方不是別人,正是林羨魚姨媽那上小學的兒子,也是他的小表弟蔣爽。


    “什麽事呀?你的聲音怎麽那麽低?”


    “噓……我現在在偷偷給你打電話呐……”


    “又闖禍了?”


    “也不是啦,哥你明天早上有沒有時間?”


    “明天早上?幹什麽?”


    “本來也沒什麽事……都怪那個不識好歹的班長,我不過漏交了一天作業,她都不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非要將我告老師。於是,作為男子漢的我,怎麽能受這種屈辱,要是對方是男人,就可以名正言順下個戰書在學校外幹上一架,可她偏偏是個女生,男人打女人這種事我是決對做不來的,所以我放學後去野外采了點蒼耳,第二天上體育課的時候,趁她不注意偷偷將它們都扔到她的頭上,然後我又輕輕在她頭上搓了搓……”


    “你不會吧……蒼耳粘到頭上很難弄掉的。”


    “所以啊,沒想到事情鬧大了,那小妞的哭聲驚動了全班,最後我被今年新換的班主任揪到辦公室,罰站了一堂課,寫了半天檢查,還要我明天上午請家長……”


    “所以呐?”


    “所以,要是被我媽媽知道了,屁股一定會開花的。哥,好哥哥,我求求你了,冒充一下我爸爸吧,反正是新的班主任老師,一定能混過去的。”


    “開什麽玩笑?!我怎麽能冒充你爸爸!”


    “看不出來的,我們怎麽說也相差十幾歲的,大不了就說你是未婚先孕生下的我。”


    “喂!你從哪聽來這些的。現在的電視裏什麽沒有啊,別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都記在心裏呐,隻是沒說出來而已。哥,就答應我這次吧,現在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少在這裏裝可憐,你淘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哥這次就幫你一回,可沒有下次了。”


    “太好了!謝謝哥!”


    “別高興得太早,要是露出破綻被識破了可別怪我。”


    “不會的,我們的班主任好騙得很。”


    “真的?男的女的,他多大了啊?”


    “女的,二十多歲,還很漂亮呐。”


    4.


    “還在批作業啊?”劉太太端了一杯牛奶走進女兒的房間。


    “嗯,我在看一篇學生寫的作文,這個小男生還蠻有趣的,將來有當作家的潛質呐。”


    “是嘛。”


    “人長得也很討喜,就是調皮得很,對了,今天他還把班長給弄哭了呐,我為了嚇嚇他,叫他明天請家長來,小孩子嘛,最怕的就是請家長了。”


    “男孩子越是淘氣就越聰明。”


    “是這樣麽?”


    “當然了,你什麽時候也給媽媽生一個淘氣的外孫啊?”


    “媽!”劉憐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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