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才,你不是要與折昭堂妹和離麽?還賴在折府幹什麽?”折繼長語氣不善,臉色更是不懷好意。


    前幾日折繼長比試輸於崔文卿,被迫在折府所有人麵前穿上肚兜倚門賣肉,他視為奇恥大辱。


    雖則折惟本多番告誡他目前不要去招惹崔文卿,但他還是忍不住心頭那份惡氣,今日特地在府門前等候外出的崔文卿,準備尋些麻煩。


    崔文卿悠然一笑,不慌不忙的言道:“我道是誰呢?這不是繼長兄麽,怎麽,你現在不空虛,不寂寞,不需要安慰了?竟有空在這裏恭候我?”


    一陣咬牙切齒,折繼長麵帶煞氣的言道:“崔秀才,前幾日你可是說了要與大都督和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道你還出爾反爾不成?”


    崔文卿折扇一收,故作沮喪的歎息道:“在下想和離不錯,但也得折昭同意才行啊,你也知道你那堂妹強勢霸道,我這小贅婿人微言輕,哪是她的對手。”


    折繼長半信半疑的看了崔文卿少頃,狐疑問道:“這麽說,是折昭不同意和離?”


    “對,”崔文卿點點頭,一臉希冀的言道:“要不這樣,就有勞繼長兄前去替我作一下說客,若能成功和離,在下必定感激你的大恩。”


    聽到此話,折繼長頭皮一陣發麻。


    他在府州天不怕地不怕,唯怕折昭一人,要他前去作說客,當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崔文卿敏銳捕捉到了折繼長臉上一閃即逝的懼怕,強忍笑意開口道:“怎麽,莫非如繼長公子你這樣的世間偉男兒,軍中真漢子,也會害怕折昭這麽一個女人不成?”


    “怕?小爺我怎會怕她!”折繼長猶如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般差點跳了起來,生怕崔文卿不相信,又急忙解釋道:“堂妹身為大都督,我這是尊敬她,愛戴她,豈能與害怕混為一談?並非是我不願意為你前去作說客,我這人言笨嘴拙,天生不是作說客的料!”


    崔文卿故作悲慟的仰天一歎,言道:“連繼長公子這樣英雄人物都無能為力,這麽說來,我還得繼續屈服於折昭這女魔頭的淫-威之下一段時間啊。”


    折繼長麵色變幻數下,咬牙切齒的開口道:“不管如何,你必須離開折家,堂妹不讓你走你也得走,否者我就對你不客氣了!”言罷,示威似地揮了揮拳頭。


    崔文卿笑嘻嘻言道:“繼長公子,離開折家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我就是走,隻怕也難逃折昭的五指山,不如就老老實實呆在折府為妥。”


    “崔秀才,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還以為小爺我好欺負。”折繼長麵泛怒容,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顯然準備動粗了。


    崔文卿折扇一揚,不慌不忙的言道:“繼長公子,這裏好歹也是都督府門外,我這人怕死又怕疼,待會若大聲呼救將折昭引來,對公子你就不好了。”


    折繼長顯然沒有想到這一茬,麵色微微一變,頓感猶豫。


    崔文卿好整以暇的言道:“繼長公子若有時間,倒不如回去想想能夠用什麽陰謀詭計將我驅離折府,而不是守在這裏作這意氣之爭,在下可沒閑工夫於你消磨時間。”


    “好!好!你等著,過幾天小爺就讓你知道厲害!讓你老老實實的滾出折府!”折繼長撂下一句狠話,氣衝衝的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荷葉無不擔憂的言道:“姑爺,繼長公子似乎很討厭你啊。”


    崔文卿含笑說道:“討厭就討厭吧,此人天生二貨,諒他也想不出陰謀詭計,倒是折惟本和折繼宣兩人不能不防。”


    說到這裏,崔文卿忽地想起了折繼長最後那句狠話,暗忖道:折繼長向來力大無腦,此話說不定是他真心之言,莫不是折惟本又想到了什麽卑鄙法子整治我,看來這幾天當小心為上才是。


    翌日一早,崔文卿如約帶著小蘿莉出府,會同早已等待的何老漢之後,一行三人朝著城外而去。


    其時秋風淩冽,草木枯黃,荷葉娘親的墳塋掩映在枯草堆中,透著幾分蕭瑟冷清。


    見到娘親墳塋,荷葉哭得是稀裏嘩啦的,何老漢在旁安慰,也忍不住連連拭淚,看得崔文卿暗自悵歎不已。


    祭拜完畢之後回城,荷葉垂著頭一路無話,也沒有與何老漢多說一句,但崔文卿知道荷葉已在心裏原諒何老漢,隻是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反觀何老漢,卻顯得有些憨實,以為女兒還在記恨昔日之事,不敢隨意與之交談之舉。


    見狀,崔文卿笑了笑,看來,這和事佬,還需得他崔文卿來做才行。


    正在他想法子撮合這對父女的時候,突聞前麵喧囂聲連連,抬首一望,不少黔首百姓正圍在何記綢緞莊外麵看熱鬧,聲浪正是從那裏發出來了。


    何老漢見狀色變,連忙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擠開人群便向著裏麵衝,崔文卿和荷葉對視一眼,也知道必有情況,不容分說疾步跟隨。


    好不容易擠進人群,崔文卿看見原本何記綢緞莊緊閉著的大門被撞得四分五裂,幾個魁梧結實的漢子正進進出出搬運著店裏的布帛,門外還站著一個肌肉虯結,頭裹方巾的壯漢,抬手指點吆喝不斷。


    何老漢一下撲到了那方巾壯漢的麵前,抱著他的大腿哀聲言道:“王二爺,小老兒犯了什麽錯?你為何要使人搶我的布帛?求你高抬貴手啊!”


    被喚作王二爺的方巾壯漢轉過身來,臉上刀疤猙獰,胡須蓬張,滿含蔑視的雙目朝著何老漢一掃,冷笑道:“犯了什麽事,你去問你的好兒子吧。”說完之後,右腿一抬猛然蹬在了何老漢的身上,何老漢痛呼一聲,順著台階就這麽滾了下來。


    “爹……”


    霎那間,荷葉美目圓睜,小臉慘白,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扶起何老漢,哭聲言道:“爹,你沒事吧?”


    何老漢摔得鼻青臉腫,嘴角滲血,麵上卻浮現出了驚喜之色,哽咽道:“何葉,好孩子,你終於肯叫我爹了……”一言未了,淚流不止。


    “你是荷葉的爹,永遠都是荷葉的爹。”荷葉感同身受,連忙掏出絲帕擦拭著何老漢嘴角的血跡,眼淚流得更凶了。


    崔文卿見狀一笑,發生如此變故促成美好結局,倒也是這父女倆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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