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強尼酒吧當時在省城的所謂上流社會以價格昂貴和奢靡淫秘著稱。我前後進過幾回深深記住了這個奇異的地方。以後每當我經過它的舊址明知道這間酒吧已不複存在還總是要駐足片刻仿佛在凝視那些失落的記憶。


    那天我們過去的時候酒吧還在試營業階段鄭子良一進去沒了蹤影大概是奔了衛生間。他的手下把我們領入並沒有人向我們要會員證。新任的經理出麵迎接我們他是個白胖的北京人說話八麵玲瓏滴水不露他帶我們長驅直入一路不停地介紹各處環境。據他稱這是省內唯一一家是融音樂、商務和ktv包房為一體的會員製酒吧在整個東北也僅此一家。


    這時我們四人待遇生了小小差距因為我和徐亮皆是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休閑服模樣大概也都長得有些普通特別是我穿雙旅遊鞋走在最後麵不光沒帶皮包一類的女士用品手裏還明晃晃地拎了一把車鑰匙大概一入吧時已經被人看在眼裏。小婉和強磊都是正式的白領著裝全身上下大概都有那種名牌標誌他們向經理問起有關酒吧的事問題提得也非常在行。所以那經理漸漸把他倆當成貴客而視我們兩人是跟班。


    當進入最裏邊那個神秘冰吧時他介紹說這裏麵是酒吧的最高檔之處最低消費也就是門檻費是888元然後帶著職業化的動人微笑伸手向小婉和強磊做請入的動作對我們兩人卻視而不見。


    我和徐亮都覺好笑索性站下來小婉和強磊也笑著退出來小婉嚷了起來:“快叫那位鄭總出來問他怎麽安排的再不出來我們走了!”


    這時鄭子良帶著醉意的聲音從黑暗的通道裏嗡嗡傳出來:“叫他們全進來!”


    走過一條神秘的走廊地燈突然朦朧氣溫驟然清爽窄長的通道兩邊全是一道道封閉極嚴的包房門白衣侍者領路到盡頭厚重的大門大開露出“冰吧”兩個幽幽的粉銀色大字。一處四季結冰的冰吧呈現在我們麵前大約三四百平方米的樣子讓人第一直覺是置身金屬和玻璃的世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冰吧的最大亮點是中間有一圈冰槽剛好繞吧台一周。裏邊據說可隨客人喜好冰凍酒水。在晶瑩剔透的堅冰下麵還隱隱有潺潺流動的清水冰上浮了一層白蒙蒙的霧氣但並不感覺有撲麵的寒意。強磊和徐亮經過分析認定是幹冰製造的霧氣。


    這麽大的吧內除了兩名調酒師和兩名侍者當時僅有我們五個人。在這樣的炎炎夏日坐在這種地方頓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特別是絲絲涼意淡淡輕煙造就的氛圍真讓人有恍若仙境的感覺。連見多識廣的強磊都忍不住四下巡視一圈議論說裝修實在別致精良令人歎為觀止。


    鄭子良一直坐在吧台邊除了向我揮過一下手然後就垂頭做深思狀。我們都理解他的狀態也不怪他他把我們帶入這個環境讓我們都感覺到新鮮有趣而高昂的入場費又讓我們對這位年輕的老總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激的敬意。


    兩名年輕高大的白衣侍者殷勤讓座問我們坐圓桌還是坐吧台我們一致選擇上吧台。


    齊齊坐在高高的吧凳上體會與方才煙霧繚繞熱浪逼人的燒烤間截然不同的感受。徐亮先笑道有錢確實是好真有可供享受的地方。強磊則開始昭顯消費者的尊貴身份提議放樂曲於是薩克斯就在吧內悠揚地彌漫開來。


    輕霧繚繞淡淡紫光中酒吧的意境顯得頗為深遠。徐亮感慨說當刑警天天弦都崩得緊緊的偶爾放鬆一下就很享受了身處這樣的環境真是覺得的有些奢侈。我說我和他的感覺一樣徐亮這時開了個玩笑他說:“施慧我們有些地方真象。看著你我覺得象在看我自己。如果沒結婚我肯定追你!”


    徐亮有妻室我早就知道聽他說得這樣自然我這一晚的拘謹都消除了來了一個自以為幽默的回答:“嗬嗬我是沒有機會了!”


    徐亮看著我眼神有些滯笑容也有些凝固我立刻警覺反思自己的回答是否有些輕浮幸而小婉大聲問解脫了我的緊張她在問:“哎那位鄭總你請我們到酒吧來不點酒嗎?”


    鄭子良隻無力地動了一下頭侍者趕緊跑去小婉身邊欠身低聲介紹說請小姐看眼前的霓虹燈牌上麵的酒單裏全是免費供應的雞尾酒。


    強磊和小婉眼睛全是一亮開始指揮那兩名專業的調酒師他們熟練地連珠炮般地開要雞尾酒。我趕緊說你們可不要再喝了強磊笑稱跟剛才那豪飲比起來這雞尾酒跟漱口水差不多。我真的信了他的話卻沒想到後果驚人。


    徐亮聽他們說著“紅粉佳人”和“藍色瑪格麗特”一類的帶顏色的酒名向我搖頭啞然失笑自嘲道:“看來在這種場合我就是個白癡。”


    然後他向調酒師笑問:“你們這有沒有不帶酒精的飲料!”


    我比他還“白癡”幹脆挑明了要:“給我來礦泉水!”


    在小婉的示意下調酒師在鄭子良麵前放上一杯亞曆山大白蘭地。鄭子良就坐在我的左側這時抬起頭自言自語:“八年了。”


    這句話我怎麽聽怎麽象電影台詞就笑著向他望去正好入眼是他的耳飾在一閃一閃讓原本清秀的形象顯得不倫不類更覺得有些好笑。他現我看過來就迎向我的目光眼神竟有些憂鬱他說:“肖總今天罵我!”


    他聲音痛苦我這一晚已經聽他兩回說起肖東琳罵他不由也來了些好奇心小心問:“你今天喝醉就是為了東琳的話?”


    他神經質地搖頭自說自話:“八年八年了。當初在小鎮派出所就是今天。我記得很清楚她頭天報到就把我手槍子彈全打光了叫我背了個處分扣了一個月的工資……”


    我不由笑了這的確是我們這些女兵改不了的臭脾氣想不到他也遭過難。想到他居然能清楚記得與肖東琳的相識紀念日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那時候她對我說過一句話”鄭子良突然全身都傾向我看著我說:“她說她打我的槍是瞧得起我因為我象一個人!”


    我恍悟地點頭。他還在死死盯著我問:“你有他照片嗎?”


    我意識到他應該是在說林知兵就搖搖頭。林教官在我們特警隊隻有短短十個月其中大半時間沒和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們女兵都無緣與他合影這也是我深以為憾的事情。


    鄭子良的樣子極其失望他費力地想想又不甘心地問:“我和他真象嗎?”


    我肯定地點點頭然後突然醒悟就問:“你今晚找我是想問這件事兒?”


    他不置可否還在執拗地追問:“我們到底哪兒象?”


    那時凱利金的《回家》正在輕輕撩動著耳根他一連串的問話讓我的眼睛有些濕潤我突然期待他能再笑一次給我看看他笑的時候才象林知兵他們都有一口好看的牙齒隻可惜他始終繃著臉我無法遂心如願。


    我微笑道:“笑的時候你們笑的時候很象!”


    鄭子良沒有任何表情地點頭然後目光離開我雙手插入頭中俯身好久。我也叫他弄得有些感傷。那邊小婉和強磊拚酒的嬉笑聲讓我聽了有些遙遠空曠我沉浸好久才緩過神來現那邊已經有好幾隻空杯真的覺得他們喝得夠多了有心再製止一下就轉過身去突然現徐亮還在看著我這時輕輕問:“你們剛才在說誰呀?”


    我簡單解釋:“是我和東琳在警隊時的教官。”


    突然鄭子良動了起來指著我大聲說:“她們的偶像!”


    然後他將眼前一大杯酒水全傾入喉嚨跟著喊了出來:“太淡來黑俄羅斯!”


    我有點看不下去勸他道:“不要喝了你要是覺得難受覺得委屈就打個電話和東琳說一聲嗎!”


    他看也不看我搖頭道:“沒那習慣我們都八年了。”


    他又拎起一杯看著那酒自言自語:“要是八年還不夠長我就等她一輩子!”


    這話聽得我非常震撼一點不亞於看見他象林知兵那一瞬間我隱隱感覺到他對肖東琳的感情遠遠不是老板和下屬那樣簡單。把一個陰沉鬱悶的人折磨到酒後吐真情的程度況且還是對著陌生人肖東琳的魅力可見一斑。而我眼前這位鄭總看來也是一個癡情種子。


    這時小婉突然下地拎一隻滿滿的酒杯走過來倚在我的吧椅上向鄭子良舉杯:“敬你!”


    她的舉動很突兀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鄭子良也有瞬間的驚訝撇了她一眼見她先行幹掉隻好被動喝了一口小婉不客氣地用空高腳杯向他晃著:“幹了幹了!”


    鄭子良那晚也是真多了真就把一杯黑俄羅斯全喝了。


    小婉很滿意用一根手指指了他一字一句道:“行!鄭子良你行!為一女的你能喝醉就憑這個我服你!”


    我感受著小表妹身體的重量幾乎全傾在我身上了我知道她肯定是站不穩了就轉身要去扶她誰知被她一下子甩開去。她那時開始醉了搖搖晃晃地站在冰吧眼裏似有淚光搖頭泄道:“我和劉春也八年了!認識他的時候我才十八歲!我也想和他一輩子!我這輩子隻愛過他一個人!可他卻不愛我了他說他愛我姐……”


    我尷尬無比又沒法堵她的嘴隻能責備地低聲喊:“小婉!”


    鄭子良漠然轉過頭去大著舌頭道:“愛不愛我是她的事;我愛她夠了……”


    沒說完他就一頭栽到吧台上再也沒有起身。


    我下去將小婉扶住低聲說:“小婉我們回去你醉了!”


    這時徐亮開始和強磊搶奪杯子強磊也有些神誌不清他的失控完全是因為小婉方才的話他一邊和徐亮支巴著一邊盯著我問:“施慧劉劉春是誰?我怎麽從來沒聽你們提過?莫小婉你得說清楚!”


    我邊擁著小婉往外走邊氣道:“你看她這樣子還說得清楚嗎?出去再說!”


    到了外邊徐亮找到那白胖經理請他去喊一聲鄭總的手下鄭總在裏邊喝醉了。經理笑著說不妨事不妨事我們鄭總在這有專門的休息房間。


    我們直到這時才明白敢情這間強尼酒吧也是東辰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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