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稍晚些時候,新升的崔待詔匆匆來到了慈寧宮。


    此時太後剛剛午後小憩過,尚有些神思昏昏,一見來人是崔待詔,就立刻變得雙目炯炯、精神矍鑠了。


    聽了崔待詔的回稟,太後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說,皇帝駁回了三皇子和文家二小姐的婚事?”


    “正是。”


    太後似乎還有些不大相信,遂又問道:“可是你親眼見到?”


    崔待詔顯得有些猶豫,說道:“嗯……也算不上。是奴婢去見皇上時,三皇子恰好要離開,奴婢剛好聽得皇上說了句‘選妃的事放到以後再說,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太後等了一會兒沒有下文,臉色便陰沉了下來:“就這些?”


    崔待詔慌忙跪了下來,說道:“奴婢無能,皇……皇上總不讓奴婢近身伺候,所以……奴婢也難以打聽更多的消息……”


    太後更是大為光火:“既然如此,你又哪來的膽子自作主張去見皇帝?哀家之前是怎麽吩咐你的?”


    “奴婢當然不敢自作主張,今日是因為皇上派人召見,奴婢這才奉旨前去的。”


    “召見?”太後追問道:“讓你去做什麽呢?”


    崔待詔臉一紅,支吾了幾聲說道:“皇上先是練了幾幅字,讓奴婢在旁磨墨,後……後來……”說到這裏,她便說不下去了。


    太後眯起了眼睛,這才注意到崔待詔那雪白脖頸上幾點若隱若現的紅痕。她的唇角逸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玩味半響,方說道:“你既已是皇帝的人,日後自當更加盡心盡力地服侍。隻是,不要忘了你的本分。”


    “奴婢不敢忘。”


    崔待詔走後,太後便獨自一人陷入了沉思。


    皇帝近來的舉動很是讓人捉摸不透,見招接招卻又招招化於無形,讓人有種用盡了全力卻打在棉花堆裏的感覺。但有一點卻是明顯的,那便是他已經開始防備自己這個母親了。先前他借故撤換了伺候多年的太監、收了宮女卻將人升了女官不肯用,這些又推又拉的動作也隻是讓人有所懷疑罷了。今日他卻又按下了三皇子的婚事,顯然就是不願讓文家從這未來的太子身上分一杯羹,借勢東山再起。到了這步田地,事情終於變得明朗起來了。


    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又是誰膽敢從中離間自己和皇帝的母子關係呢?


    太後以肘撐著腦袋靠在幾上,雙目微閉,看不出來是在假寐,還是在沉思。


    ————————————————


    人常言“春無三日晴”,說的就是這江南的天。芷蘭嫁過來已是一年有餘,多少適應了些。但林夫人客居在此,又是懷著滿腹憂思的人,禁不住這雨雪交加的濕冷氣候,剛開春便著了風寒。雖是小病,湛家上下卻都大為緊張,丫鬟仆婦晝夜伺候不離左右。經過兩三日的調養,總算好了幾分。


    這天,芷蘭又來探望母親,把了脈後又認真看過方子,調整了幾樣藥的用量後,這才放心交給侍女拿去煎藥。


    “不過是一場風寒,倒讓你們這樣著忙。”林夫人半倚在床邊,微笑地看著芷蘭和齊萱在屋子裏忙進忙出。


    齊萱正看著兩個侍女往爐子裏加炭,聽婆婆這樣說,連忙笑著說道:“這可不是小事。您沒聽蘭兒說的嗎?風寒雖是小病,但若不好好調養的話,寒氣侵入肺髒,到那時可就麻煩了。”


    林夫人笑著說道:“家裏出了蘭兒一個女大夫還不夠,隻怕是你也要跟著從醫了。”


    芷蘭笑道:“那樣更好,我們姑嫂聯手,一定能讓蘭草堂在大江南北遍地開花!”


    齊萱掩口笑道:“蘭兒又胡說了,到時我和婆婆回了京城……”她說了半截方覺不妥,咽回去已是太遲,隻得突兀地掐掉了話頭。她心中也清楚,公公此番送自己和婆婆回江南,分明是為避禍。可這場禍事,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呢?


    眾人臉上笑容仍未散去,隻是都不再言語,屋內氣氛變得有些沉默起來。


    還是林夫人最先打破了沉默,笑著說道:“少楓的生意現在做得如何?最近好像很少看到他。”


    她隻是無意揀起的話題,卻讓芷蘭心裏又是一沉。她勉強笑了笑說道:“挺好。剛開春,事情很多,都需要他親力親為。改日得了閑,我讓他專程過來陪您。”事實上,她在昨日才剛剛得知,湛家已經卸去了皇商之責。除了茶山,瓷器、藥材、鏢局等各個行業的規模都在悄然縮減。不知是經營不善,還是另有原因。


    林夫人察覺她有心事,不便再問,隻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氣氛還是有些沉重。齊萱覺得這都是自己的責任,卯足了勁想要逗婆婆開心,於是便又笑著說道:“蘭兒,最近又搗鼓什麽好藥了?”


    芷蘭被問得驚出一身冷汗,連連擺手否認道:“沒有啊……”


    “沒有麽?”齊萱笑眯眯說道:“聽丫頭們說,你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足足三天,連藥堂都沒去。據我以往對你的了解……一定又是在搗鼓什麽捉弄人的藥了。說罷,這回又配了什麽新奇的藥?”


    芷蘭笑著捶了齊萱一把說道:“嫂嫂真會亂說!人家都這麽大了,你當我還是那個隻知道捉弄別人的小丫頭啊?”


    她兩個一唱一和,逗得林夫人也笑了起來,說道:“你們這兩個丫頭,都是已經嫁了人的,卻還是這麽沒大沒小。”


    這時,侍女端著煎好的藥進來了。


    趁眾人忙著侍奉湯藥時,芷蘭悄悄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輕輕舒了口長氣。嫂嫂果然聰明,這麽大的事險些叫她看破。雖然哥哥和湛少楓都沒有說那藥會派什麽用場,但她也多少也能猜出一些端倪。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做好藥已經三天了。快馬加鞭,這個時候也應該到京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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