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都離開後,芷蘭才起來活動著她那早已僵硬的身子,心中細細思量此事,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


    生於這樣的家庭,她早該猜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的。隻是沒想到這事情竟來得這樣早,又這樣巧。湛少楓,一個當了她五年侍衛的人突然成為她的未婚夫,這麽大的轉變令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來。


    幼時初見湛少楓時,看到他那與眾不同的眸子和深邃得如同雕刻出來的五官,她還花癡地驚豔了半天,被眾人當做笑話講了很久。但是很快她便發現自己開始被這少年處處限製,這個不許碰,那裏不許去……嚴重打擊了她那向往自由的幼小心靈。走到哪裏都能看見他,永遠都是一身黑,如同一隻巨大的烏鴉一般在她身後如影隨形。於是她開始討厭他,就算那麵孔生得再俊美也抵消不了她心中的怨念。


    但習慣的力量從來都是巨大的。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便不再抱怨這些事情了。仿佛那是理所當然的一樣,她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種不怎麽自由的生活方式。那個人,也被她當做空氣一般自動地忽略掉了,悄無聲息地就過去了這麽多年。


    直到他們來到杭州,當湛少楓的身世開始慢慢浮出水麵時,她心中的擔憂和惶恐也隱約浮了出來。這時她才開始意識到,自己早已習慣了他的陪伴和保護。但她也清楚,他的去留並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所以她時不時地提醒自己,每個人總是要離去的,以期平衡自己的心態。事實證明她的自我心理建設做得還是不大成功,當湛少楓終於離開時,她還是難過了許久。


    她把這原因歸結為習慣性的失落。她對齊萱說,如若陪伴她多年的墜兒將來離開了,她也會是一樣的心情。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她難過得心安又理得。直到今晚父親說他訂親了,是和別家的小姐。照她的理論,這應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就如同聽說墜兒嫁到了好人家一樣。但她卻沒想到自己的心情竟會如此抑鬱憋悶。


    嘴硬如她,也不得不承認,當她得知父親口中的那位小姐就是她本人時,一瞬間還是有些暗喜在心的,全然忘了自己剛剛那些不怎麽地道的腹誹和詛咒。捫心自問,這又該當何解釋呢?她不由得心虛了起來。


    現在父親又將選擇權放到了她手中,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


    齊府大公子的齊宇今晚心情非常鬱悶。他剛剛聽說父親為弟弟妹妹定下了兩門親事,對方家裏非富即貴,都是極好的家世。而他本人早在兩年前也訂了親,未婚妻家裏在城中開了一個成衣鋪,隻能算是小生意人家。


    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弟妹的身份是不同的。聽說當初大娘從京城嫁過來時,一連好幾年肚子裏都沒什麽消息,父親為了齊家子嗣才納了他母親為妾。在他四歲那年,從府中下人口中得知大娘懷上了,小小的孩童便從母親那黯然的神色中知道了自己今後的命運。所幸的是,父親和大娘對他們這幾個孩子一視同仁,這些年來,他並沒有感到他這庶出的身份給他帶來過什麽不便。


    現在弟弟妹妹都訂了親事了,這差別就大大地顯現出來了。尤其是弟弟齊瀚與湛家小姐的親事。杭州人都知道那首富的女兒就如同天上的月亮,他們巴巴望了這麽些年也沒能摘下來,不想卻讓他那十二歲的弟弟輕輕鬆鬆摘了去。雖然湛老板已經有兒子繼承家業了,但日後女兒的嫁妝依然是少不了的。有了這樣的嶽丈撐腰,再加上大娘的尊貴身份,弟弟齊瀚繼承齊家產業是指日可待了。到時還有誰會把他這個老大放在眼裏呢?說不定被打發到哪裏去都不知道。


    他的這些困擾和擔心自然是不能和父親說的,跟母親就更沒法說了,她整日裏除了繡花就是繡鳥,跟她講這些事就如同對牛彈琴,不但說不通還徒增她的煩惱。


    於是,心情極差的齊宇便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喝酒。由於心境不佳,本來酒量就不怎麽樣的他喝了幾盅就麵紅耳赤,話也多了起來。


    “你們說!憑什麽瀚兒的嶽家是江南首富,我的嶽家就得是小門小戶的呢?”滿臉酡紅的齊宇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滿桌碗碟都跟著顫動起來。


    朋友們都被他嚇了一跳,知道他心裏難受,便紛紛勸慰起來。隻是大家看法不一,說什麽的都有,反將那齊宇勸得更是心火旺旺、怨氣難平。


    朋友中有一個是與齊宇最為相熟的,素來了解他的心意。隻聽他說道:“齊兄,我記得兩年前,是你自己央著你父親去那張老板家求的親。怎麽現在卻反過來怪他了呢?”


    齊宇聞言怔了一下。不錯,兩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在張家的鋪子裏遇見了那家小姐,對那女孩子一見鍾情,於是回去便求著父親替他訂下了這門親事。父親本是不大同意的,卻也拗不過自己苦苦相求,便隻好應了下來。


    那朋友見他像是已經聽進去了的樣子,便又說道:“所以說,你不過隻是擔心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罷了。但是你仔細想想看,這麽些年你父親有虧待過你嗎?再加上你弟弟,素來誌向不在經商,而你現在就已經開始經營家中產業了。事實就在眼前擺著,難道你還看不清嗎?”


    這話說得齊宇有如醍醐灌頂,頓時清醒了過來,滿麵羞愧之色。隻聽他說道:“方兄說得極是。我今日這番牢騷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慚愧,慚愧!”


    眾人見他終於想通,不約而同都鬆了一口氣。


    隻見齊宇又忙忙起身說道:“明日我們三家還要在香滿樓一聚,我本應負責安排此事的,今天失魂落魄地竟給忘了,真真是愧對父親……唉!諸位,少陪了!”


    見他慌慌張張匆忙離去,朋友們都笑了起來,紛紛說道:“這才是齊大公子的本色嘛!”


    他們所處的這間屋子,是由一道屏風隔開的兩個雅間,自然是相互不隔音的。這邊一幹年輕人正喝得熱鬧非凡,隔壁那邊卻靜悄悄地就像沒人一樣。一個秀才好奇地伸長脖子向那邊探了一下腦袋,卻見幾個人正圍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麽事。其中一人無意間抬起了頭,秀才便瞥見了橫貫那人臉上如同長蟲一般的刀疤,嚇得他頓時縮回了腦袋,不敢言聲兒。(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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