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派出所大門,賀敏迅速鑽進車裏,再不理會呆愣在大廳裏的小趙,揚長而去。車到自家樓下,他抬頭望了望三樓那處還閃爍著昏暗燈光的房間,心裏有幾分失落,也有幾分得意。再想到兒子雖然出了車禍,但並沒有危及人身安全,隻須打發幾個小錢,安撫住那個被撞的瘦小摩的司機,也便就安妥。


    想到這些,那陣稍顯緊張和煩躁的情緒,乍然間一下了輕鬆平靜了許多,賀敏甚至有些歡愉地把車停穩,下得車來,彈起輕盈的腳步,向樓上走去。


    “怎麽樣?”賀敏剛一進門,夫人便迎上前來,用一雙浮腫的眼睛盯著他,緊張的問道。


    “什麽怎麽樣?”賀敏瞪了夫人一眼,知知故問道。


    “哎呀,你就別跟我賣關子了,快說,你兒子現在怎麽樣?”那夫人從他手裏搶過提包,遠遠地拋向沙發,跳起腳來問道。


    “你養的兒子,還能怎麽樣?”賀敏反問道。


    “我養的兒子?常言道‘養不教,父之過!’你不教他走正道,現在出了問題,倒反而怪起我來了?”夫人的話音一下子提高了n個分貝,隻嚇賀敏趕緊縮聲道:“還‘教不好、母有錯’哩!好、好,我之過!我之過!好不好。你看看都什麽時間了,你怕別人不知道吧?小聲點!家醜不可外揚啊!”


    夫人一見賀敏軟了下來,把那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氣勢拿了出來,用手指著他問道:“那你現在告訴我。你的兒子倒底怎樣了?他怎麽沒跟你一道回來?”


    “好。好。你別吵了行不行,待我給你細細道來。”賀敏過去扶過夫人坐下,一時間竹筒倒豆子,毫無保留地把整個情況盡皆敘述與她。


    “可憐我那兒子,今天豈不是要一夜無眠,你這個混蛋,為什麽不把人先弄出來再說,不就是陪幾個臭錢嗎?”夫人聽完。低聲哭泣道。


    “這不是幾個臭錢的問題。如果我當時就把他帶出來,你讓我以後如何在單位做人,別人怎麽看我。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這一晚上,能把他怎麽樣了?再說,不讓他受點苦,他以後豈不是更是為所欲為。”說完,賀敏丟開夫人,自顧自地進到臥室去了。


    不一會,室內的爭吵聲平息了。那盞昏暗的燈光眨了眨眼睛,轉瞬也隨之熄滅了。夜又歸於一片沉寂之中。就在這時。一個黑影悄悄溜到賀敏的轎車門邊,不費吹灰之力地打開車門。見四處無人,閃身進到車內,準確地從車內摘下指頭般大小的一個電子元件,小心揣入懷中,再輕輕合上車門。一轉身,無聲無息地隱身而去。


    就在當夜,一個電話把常風從床上喚醒,他打開手機一看,先是一愣,當他聽到電話裏的聲音時,又不覺一喜,小聲問道:“弄到手了?”電話那頭沒作任何遲疑,肯定的答道:“到手了。”


    常風一聽,身體從床上一彈而起:“那我馬上過來。”


    對方停滯片刻,對他說道:“這會回去怕是不方便,這樣吧,你把車開到河邊去,在沿河邊,有一棵百年老柳,我在樹下等你。”


    “百年老柳?好,我馬上過來!”


    常風來不及穿衣,披了件外套,帶著滿臉喜悅,衝下樓來,匆匆打開車門,跳身進去,駕起小車,向河邊捷速奔來。來到河堤,他把車速降了下來,放下車窗,細細在堤上探望。這時,他陡然想到黎仁曾經對他提起過的堤上柳樹,一下子醒悟過來,一踩油門,車子迅速到河堤下岸飛馳而來。


    遠遠地,常風看到一棵蓬勃而蒼勁的楊柳,像一個守望者,昂首屹立在岸邊,伸出無數的枝蔓,正在向他招手致意。常風心內一動,待走到近處,借著車燈,隻見一個身穿夜行裝束的男子,正在樹下佇立,冷峻地注視著緩緩而來的車輛。


    常風一見,興奮地跳下車來,跑向迎風傲立的夜行人。


    待常風上得前來,吳昊鄭重地伸手把那電子元件遞了過去。


    “謝謝你!”常風興奮地上前雙手捧過,對吳昊說道:“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先走,我想在這裏待一會。”吳昊舒了口氣,對常風說道。


    沉思片刻,常風突然對吳昊問道:“聽黎仁說過,好像這裏曾經是你和小石頭經常戲耍、練功的地方,是這樣嗎?”


    “是的!”常風的話,一下子觸及吳昊心裏最柔弱的地方。吳昊輕輕的應了一聲,繼爾,轉過身去,麵向波光粼粼的河水,沉凝下去。


    “你也不要太傷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因果報應的時候就要到了。”常風說著,近到吳昊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你也要多保重,我走了。”


    上得堤岸,近得車邊,常風回頭再次看了看傍河而立的吳昊,一轉身,進到車內,弛車而去。


    常風走後,吳昊偎近樹旁,輕輕撫摸起樹幹,思緒翻飛――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東方初露一絲乳白,晨霧的輕紗漸漸飄散,吳昊一下子警悟過來,看看自己尚是一身夜行裝束,趕緊縱身躍起,向市區內疾行。


    回到住處一看,果然,隻見那小趙正在樓下躊躇不安。吳昊心想不好,隻得繞身樓背,攀壁上得樓來,很快換上睡衣,再從正門而出,見到小趙,遠遠喚道:“小趙,小趙,這邊,這邊。”


    那小趙循聲一望,見是吳昊,頓時如釋重負的急急跑了過來,上下細細對吳昊打量一番,然後不住對他怨聲道:“大哥,你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意外呢?你知道嗎,自我半夜歸來後,就一直在這裏苦苦等你,這上下不知跑了多少遍,叫門你也總是不應。哎,你咋睡覺就跟睡得死了一般哩。”


    吳昊見小趙滿臉一副苦楚模樣,心裏甚是不忍,又不便解釋。隻好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對他歉意道:“千言萬語,都是大哥不對,我在這裏給兄弟陪不是了。兄弟,這一夜你也苦了累了,走,我們上樓歇息去!”說著,拽起就走。


    小趙見吳昊安然無恙,心裏吊著的石頭早落下地來,這時任吳昊怎樣擺弄,也隻是隨他。倆人進到屋內,這小趙經了整夜折磨,早精疲力竭。見吳昊隻是推他入室休息,又擔心吳昊再次走脫,便強掙著把吳昊讓進內室,自己橫躺在沙發上,方才定下心來。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吳昊無奈地望著小趙酣睡香甜,在屋裏輕輕踱著方步。不徑意間,門外卻響起一陣敲門聲。吳昊眉頭一皺,正要過去開門。不想小趙卻從夢裏突然驚醒過來,大叫一聲問道:“誰!”


    “是我!”門外應聲道。


    小趙一聽是賀敏的聲音,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看到吳昊也正要過來開門,趕緊伸手攔住,吳昊明知小趙有難言之隱,遂微笑讓過。小趙跟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探手過去,一把拉開房門。


    “搞什麽鬼,這才長時間才來開門,莫不是正躲在這裏睡大覺來著?”一進門,看到小趙滿麵倦怠,賀敏迎頭問道。


    小趙低首搔了搔頭,對賀敏道:“昨晚一夜沒睡,剛剛躺下,你就來了?”


    這小趙不提昨夜還罷,一提昨晚,早把賀敏滿腹的憤懣之氣激起,他用眼狠狠瞥了瞥小趙,數落道:“你還好意思提昨晚的事,不務正業!那是你該管的事嗎?交通事故是交警管的事,要你把手伸那麽長嗎?結果呢,別人的事你做了,自已的事倒荒落了。哎!年青人哪,這都是些什麽事?小趙,你別光憑著一身力氣做事,有時,還要動腦筋想想,要憑腦筋做事。”


    小趙知道自己一錯再錯,一錯是丟了吳昊,沒做好本職工作,二錯是打了不該打的人,把賀敏的公子給打了。這時雖然清楚賀敏有挾公裹私地報複自己,但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何況,這一夜也確實是多事之夜。


    見賀敏隻是喋喋不休,吳昊近過身來,對賀敏話中藏鋒道:“賀政委,小趙可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小夥,你也不要太過求全責備了。今天呢,我準備和小趙好好休息一下,哪也不去,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賀敏何等奸滑之人,見吳昊下了逐客令,不覺悻悻道:“悉聽尊便,悉聽尊便。”說道抬腕看了看手表,自己找個台階,順坡下驢道:“啊,時間到了,我要去上班了。告辭!”說完掩門匆匆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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