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倒也樂得如此,伸手將手中的折扇合上,就在周圍四處轉了轉。


    不得不說,風雅樓的老板真的非常有品位,無論是裝修的風格,還是各種裝飾、各種擺件,每一樣都不簡單。


    當然了,這種品格全都是用錢堆出來的,這些東西沒有一樣是便宜的。這也從側麵證明了老板的經濟實力。


    一個人做事,自然是要有所求的。他這麽多錢用在了這個地方,這不是做生意,做生意要講究投入和產出。


    在這裏的投入太多了,如果隻是為了賺錢的話,這是不值得的。這裏賺的錢根本就不夠收回成本。誰會幹一個賠錢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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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會去做。


    錢不行,肯定會想辦法收獲其他的東西。在這方麵,這些人可是人精。


    轉了一圈之後,朱翊鈞就發現了,這裏果然非同凡響。


    周圍都是那種被隔成一個小房間的地方,每一個房間都掛著簾子,影影綽綽的。


    這就構成了一個半私密的環境,你私底下幹點什麽、搞點小動作,還真就不會被外人看見。


    可是如果你動作太大,那就容易被看見。


    玩的就是一個朦朧。


    朱翊鈞看到很多小房間裏麵都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對談。


    有的稍大點的房間裏則是一群人,有女人在彈琴,一邊一群人都在看。旁邊有擺放著書的書架,很多人也聚集在這裏。


    有的是幾個人一夥,有的是一男一女,看起來氣氛很安詳,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聞味道就知道,這個香不便宜。


    朱翊鈞轉了一圈之後,就來到了書架旁邊隨便翻看了一下,這裏的書冊果然都印刷的很精美,很多都是大家的手筆,甚至還有很多當朝官員的讀書筆記。


    朱翊鈞心裏冷笑,就知道沒這麽簡單。


    這是這裏的老板通過這種方式向所有人展示,我們是有實力的,我們是能幫得上忙的。


    四下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該來人了吧?


    朱翊鈞這個想法剛剛閃過,一個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麵帶微笑的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京城白玉。”朱翊鈞笑著說道:“不知這位兄台怎麽稱呼?”


    “好說,在下南京吳子玉。”吳子玉也笑著說道:“其實能在這裏見到兄台,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看兄台的樣子,今天是第一次過來?”


    “正是如此。”朱翊鈞點了點頭說道:“以前一直都聽說過,但是從來沒有來過,今天還是第一次。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吳子玉大笑著說道:“相見便是緣分,不如我請公子喝上幾杯?咱們談天說地一番,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啊!”朱翊鈞點了點頭。


    顯然,這個吳子玉就是這裏安排的托了。他們不會上來就給你送一個女人過來,那樣一來的話會太明顯了。


    這個時候,你的戒心還是比較重的,他們需要放鬆的界限。


    一個比較爽快、比較善於聊天、長得麵相和善的同性就是最好的選擇。


    顯然眼前這人就是幹這個的,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朱翊鈞倒也不意外。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旁邊的一個小隔間坐了下來。


    吳子玉顯然對這裏非常的熟悉,很快就叫了一些酒菜送了上來。


    菜雖然並不是很豐盛,但是勝在素雅。


    拿起旁邊的酒壺給朱翊鈞倒了一杯酒,吳子玉笑著說道:“這是這家店特有的一種酒,味道清甜甘洌。兄台不妨嚐一嚐。”


    “是嗎?”朱翊鈞想了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後眼睛就亮了起來。


    朱翊鈞對著吳子玉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好酒。”


    實際上,並不是所有的好東西都在皇宮裏麵。這些有錢的大鹽商們的生活過得十分奢靡,整日裏研究各種各樣的吃的。


    正是因為他們有錢,所以在吃的上麵也精益求精,所以淮揚菜突出的就是一個精細。他們喝的酒自然也是一樣的。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完全沒有大開大合的風格。


    這個酒也是如此,入口柔,然後便是綿密,顯然釀酒的也是一個行家。


    不得不說,有錢真的能做很多事。


    “你喜歡就好!”吳子玉笑著說道。


    接下來兩人開始聊聊天,說的都是一些天南海北的事。


    吳子玉講述一些南京的事,然後詢問一下北京的事。


    越聊,朱翊鈞就發現眼前這個人不簡單。


    這是一個十分健談的人物,他掌握了談話的節奏,既不會讓話題尷尬,也不會顯得過於熱烈。


    就那麽平淡如水,卻很舒服。


    聊了一會之後,吳子玉看著朱翊鈞問道:“不知兄台這一次到南京來所為何事?”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朱翊鈞笑著說道:“我舅舅這一次到南京辦差,我就是跟著過來長長見識,到處走走看看。”


    “原來如此。”吳子玉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想到府上還是公門中人。”


    這就是一句試探了。


    朱翊鈞笑著說道:“也沒什麽大不了,舅舅年紀也不小了,官也差不多做到頭了,再做幾年也就差不多了。”


    “原來如此!”吳子玉瞳孔一縮,恍然大悟一般。


    吳子玉很聰明的點到即止,沒有再往下問,隻是轉頭看著不遠處說道:“時間差不多到了,聽琴姑娘要出來了。”


    “聽琴姑娘?”朱翊鈞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那是誰?”


    “你不知道?”吳子玉頓時就興奮了起來,連忙說道:“這位聽琴姑娘可不簡單,是這裏東家的侄女,不但長得好,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在整個南京城裏麵,對那位聽琴姑娘有好感的才子猶如過江之鯽。隻不過這位姑娘卻一個都看不上。”


    “我和你說,這可是一個不慕富貴、不貪錢財的好姑娘。”


    “還有這個事?”朱翊鈞一臉疑惑的問道。


    來了,來了!


    這就是個托,哄抬價格!


    果然,吳子玉笑著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這南京城裏想要聽琴姑娘的有錢人不少,有人曾經出十萬兩銀子做嫁妝。”


    “當時這位聽琴姑娘就說了,如果她能看上的,即便是個窮書生,她也嫁。如果看不上,即便是天下首富,她也不嫁。”


    說到這裏,吳子玉嘖嘖稱奇。


    “還有,還有。前些天,我聽說有一位當大官的看上她了。聽說是一位巡撫大人,結果你猜怎麽著?聽琴姑娘又拒絕了!”


    “果真是奇女子!”一邊說著,吳子玉一邊讚歎。


    朱翊鈞也是一臉的讚歎,不過心裏麵卻冷哼了一聲。


    你們就抬吧,你們就抬,早晚有一天抬到誰都抬不起來!


    刷的一聲將手中的折扇合上,朱翊鈞緩緩的問道:“那你跟我說說,這位聽琴姑娘想要找什麽樣的?總不能什麽人都行吧?”


    “這個我知道,”吳子玉笑著說道:“聽琴姑娘曾經和人說過,貌比潘安,才比子建;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


    朱翊鈞聽著對方的話,嘴角一抽抽。


    你把自己當什麽了?


    貌比潘安,才比子建;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


    這天下有這樣的人嗎?


    縱觀曆史,有誰能到這個程度?


    提出這種不可能的要求是為什麽呢?


    吳子玉看了一眼朱翊鈞,隨後笑著說道:“你也不用擔心,聽琴姑娘說的是四者有其一即可。”


    “原來如此。”朱翊鈞點了點頭,心裏麵還有點失望。


    如果這四個條件都提了,那這後麵可能還有故事。現在搞出了這麽一個東西,那就代表這就是在哄抬價格而已。


    到時候找一個人,跟了他之後就說這個人才高八鬥。


    如果才華不怎麽樣,還不會寫詩,也不會作畫,那才高八鬥就不合適。


    長得也不好看,還很醜,那就沒辦法說他貌比潘安。


    這種情況就可以從後麵兩條入手了。


    如果是一個武將,那就說他能馬上定乾坤,理由有了,同時還能給這個人哄抬一下價格。


    如果是一個讀書人或者是文官,那就說他文能提筆安天下。


    這種事沒做,誰知道?反正我就覺得他行,也能幫助對方把身價炒上去、能幫助對方出名。


    很多人為了自己能證明自己,也會瘋狂的往這裏跑,也會瘋狂的想要贏得這個聽琴姑娘的歡心。


    這樣的話,這位聽琴姑娘的身價也會被炒起來。


    一舉兩得啊!


    朱翊鈞的臉色有些精彩。


    不得不說,這些人做生意的頭腦是真的好,這一套硬是讓他們給玩明白了。


    “我和你說,咱們也不是沒有機會。”一邊的吳子玉突然湊到了朱翊鈞的耳邊,小心翼翼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有什麽機會?”朱翊鈞一愣,說道:“我這個人是貌比不了潘安,才比不了子健;武不能馬上定乾坤,文不能提筆安天下。”


    “我是沒有機會了。兄台,你倒是機會很大。”朱翊鈞一臉的真誠,就差跟吳子玉說一句加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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