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些禦醫和丹藥到了高拱的老家,即便高拱還活著,也要先治療看看。


    治病這種事情用多長時間,誰說的準?


    拖個兩三個月也很正常,等到那個時候,張居正都該回京了。


    張四維相信隻要把高拱要回京的消息送到張居正那裏,張居正肯定會馬不停蹄、披星戴月的趕回來。


    等到張居正進京,高拱還能來嗎?


    這件事情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都是張居正做的主,與他張四維就沒什麽關係了,好壞都套不到自己身上。


    高拱就別想進京城了,張居正怎麽可能讓他進來?


    張居正是什麽人,怎麽可能讓高拱回來?


    根據下麵傳回來的消息,張居正回家的時候順便拐到新鄭去看望了一趟高拱。張四維的猜想,張居正要是能有什麽好話,就有鬼了;即便張居正什麽都不說,光是去炫耀一番也夠高拱受的。


    高拱那個爆脾氣,受得了這個窩囊氣?


    估計這個時候正在謀劃著回京城,才會有這樣一份奏疏。等到高拱真回來,自己就真的夾在他和張正之間了。


    自己需要學的是徐階,可不是跟著高拱去和張居正鬥。那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張四維心裏麵打定了主意,不讓高拱回來。


    朱翊鈞的目光從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帶著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這個結果,他早就猜到了,在場的人沒有人想讓高拱回來。那我在這有什麽用?除了給大家添堵能做什麽?


    朱翊鈞願意相信張居正,願意相信他的一心為國。


    曆史上對張居正潑的髒水太多。


    透過現象看本質,張居正的確是這個時代偉大的政治家,不過也有這個時代文官的缺點,權力欲望也很重。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需要有人出來和張居正唱對台戲。如果沒有這麽一個人,很難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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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出頭,要有人來背鍋。


    朱翊鈞看著張四維,點了點頭說道:“諸位愛卿的意思,朕已經知道了。好了,朕也乏了,算了吧。”


    說完,朱翊鈞站起身子就走了。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凝重。


    正常情況下,皇帝應該直接就把這件事情推出去。


    讓他們議事本身就有問題,味道已經不對了。


    何況商量完了以後陛下什麽都沒說,直接就讓他們走,這味道更不對了。


    “臣等恭送陛下。”眾人連忙躬身行禮,送朱翊鈞離開。


    等到朱翊鈞離開之後,眾人站直了身子。


    嚴清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邁步向外走了出去,顯然沒有和幾個人一起走的意思。


    其他人也沒有跟著他,雙方不是一路人。


    現在嚴清的地位很特殊,算是朝中中立臣子的表率,輕易不要得罪他,不然很容易得罪他身後的一批人。


    等到嚴清走了以後,其他幾個人也一起向外走,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似乎在議論什麽。


    方逢時找上了譚綸,兩人雖然是文官,但都是行伍出身,算得上有共同話題。


    “今天這件事情似乎透著古怪。”方逢時遲疑著說道。


    看了一眼方逢時,譚綸猶豫了半晌,這才說道:“恐怕事情還沒完。”


    方逢時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看著譚綸問道:“可是得到了什麽消息?”


    大家都知道,譚綸最近很得陛下的寵愛,沒事就會被召見入宮。


    尤其還有一個俞大猷,更是在陛下身邊陪著練武。這個人也是譚綸舉薦的。


    如果真的有什麽消息的話,譚綸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


    譚綸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方逢時,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什麽消息,即便是知道了什麽消息,也不可能告訴方逢時。


    背後非議帝王,本身就不是臣子所為。如果再加上窺探皇宮中的私隱,那就是大罪名了。譚綸怎麽可能會犯這個錯誤?


    想了想,譚綸歎了一口氣說道:“陛下大婚了啊!”


    說完,譚綸腳步急匆匆的就離開了。


    方逢時臉色一變。


    譚綸的話把他嚇了一跳,雖然很想問一問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他也知道譚綸不會說。


    這件事情隻能靠自己去猜,隻能靠自己去打探。這裏麵牽扯到了一個他們一直不願意麵對卻一定要麵對的事情:陛下成年了,而且已經大婚了,是時候該還政給陛下了。


    這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坎。


    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絕對會是一個大麻煩。


    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譚綸,方逢時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但知道他在擔心。


    張閣老現在不在,陛下搞這個事情,恐怕針對的還是張閣老。


    方逢時還擔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在後麵搗亂。


    即便陛下有了親政的想法,應該也不會拿高拱來做文章。


    隻是,是誰在搞鬼?


    方逢時暫時沒頭緒。無論是誰,這件事情都麻煩了。


    想到這裏,方逢時快速走了出去。


    要盡快回去給張閣老寫信,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其他的人也都神色各異的邁步往外走。


    張四維走下台階,回頭看了一眼文華殿,神情倒是沒有什麽變化,隻不過意味有一些莫名。


    申時行這個時候也走了上來,問道:“閣老在擔心什麽?”


    比起張四維,申時行的資曆要淺很多。


    人家現在是內閣次輔,張居正不在就是人家主持政務。


    申時行說話的時候很客氣。況且申時行本來就是個老好人,這麽做也符合他的性格。


    看了一眼申時行,張四維歎了一口氣說道:“朝廷恐怕要出奸臣,恐怕朝堂又要亂起來了。咱們要同心同力啊!”


    申時行笑著點頭說道:“那是自然。隻不過我入內閣時間尚短,很多事情不懂,首輔又不在,很多事情還是要閣老拿主意。”


    張四維笑著點點頭,沒說話。


    兩個老家夥,一個想拉對方下水跟自己一起扛雷;另外一個果斷地閃了。


    申時行才不會和張四維一起去扛雷,張四維又不是張居正。


    兩人臉上笑嘻嘻,心裏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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