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在外麵的情況,張敬修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些人本就是那樣,當你的敵人捅了你一刀,你會有多生氣?


    他是你的敵人,本來就應該捅你一刀、你應該弄死他。結局已經注定,你反而不會有多麽生氣。


    反倒是你的朋友、你的心腹、你最信任的人在背後捅了你一刀,會讓你接受不了。


    張敬修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覺得父親被背叛了。無論是父親的那些學生,還是同鄉,全都是如此。


    隻不過讓張敬修欣慰的是,父親沒有被皇帝背叛,父親的付出是值得的,皇帝是護著父親的。


    那些人全都被皇帝收拾了,這讓張敬修的心裏充滿了信心,也充滿了感謝。


    可是誰能夠想到,在很短的時間內情況就急轉直下,父親的病沒有好,外麵也開始傳言父親要死了。


    結果皇帝呢?


    皇帝居然派人去看高拱。


    這是什麽?


    打算父親死了以後,讓高拱接班嗎?


    這對得起父親的付出嗎?


    當年高拱做出那樣的事情,是誰幫了你們?現在都忘了嗎?


    張敬修的心裏麵委屈憤怒,可又不知道該如何發作,最後也隻能化作一聲歎息。


    看了一眼遊七,張敬修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不要說了。現在父親的情況不好,能不能起來他也不知道。”


    父親一生要強,如果在這個時候知道自己被皇帝學生背叛,他的心裏麵會更難過,能不說就不說吧。


    遊七想了想之後說道:“是,大公子,我明白了。”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有下人進來匯報,“少爺、管家,宮裏麵送藥的人來了!”


    “陳公公來了嗎?跟我去迎接。”張敬修站起身子說道。


    下人看了一眼自家公子,遲疑了片刻說道:“回公子,來的不是陳公公,而是一個姓張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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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敬修的臉色一變,不過還是說道:“走吧,去看看。”


    此時他的心裏麵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陳矩的身份地位,誰都知道,皇帝的寵信太監,皇宮裏麵和父親的聯絡一直以來都是用他。


    現在居然換人了?這代表著什麽?


    “這位想必就是張閣老的公子吧!”張誠看著張敬修,笑著拱手說道:“奴婢見過張公子。”


    “張公公客氣了。”張敬修連忙做了一個虛扶的手勢,“有勞張公公了。隻是以前送藥的都是陳公公,怎麽這次……”


    “哦,陳公公去看高拱了。”張誠語氣平和,很隨意的說道:“陛下讓陳公公跟著吏部的人去一趟高拱的老家,代表陛下去看看高閣老,好像已經走了吧。”


    “現在陛下的身邊是奴婢在伺候,這送藥的差事自然也就要奴婢來了。”


    張敬修臉一沉。


    果然,自己的預想沒有錯,風向變了。


    奪情的時候,皇帝還很支持父親。可是父親病倒了以後,皇帝就變了風向,現在居然讓陳矩去看高拱,弄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太監來給父親送藥。


    伸手把藥接了過來,張敬修躬身道:“有勞張公公。”


    說著,他對身邊的遊七說道:“替我送送張公公。”


    聽著自家公子咬得有些重的話,遊七也就明白了。


    “公子放心。”遊七恭敬地答應了一聲,直接來到張誠的身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公公,這邊請。”


    張誠笑了點了點頭,跟著遊七向外麵走了出去。


    隻不過在走的時候,張誠深深地看了一眼張靜修。


    今天這個坑,自己算是挖在這裏了。至於將來會不會有效果,那就要拭目以待了。


    張誠自然嫉妒陳矩,原本以為自己能接他的班,可是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但是張誠也不擔心,覺得自己早晚能夠接替陳矩。


    隻是自己年紀比陳矩大,熬不起,索性就換個方法。


    人人都說張居正要死了,可是在張誠看來,這事可說不準。前些日子大家還都說譚倫要死,結果現在他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如果張居正死了,那也就算了。


    如果張居正沒死呢?


    高拱回來?他回來個屁。


    陳矩去看高拱,這件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關鍵要看在什麽時候。


    在這個時候,如果張居正知道,那必然會生氣,世態炎涼啊。人們都想要的是雪中送炭,沒人想要人走茶涼。


    如果張居正的病好了,那這次的事情就有意思了。到時候陳矩肯定會被張居正厭惡。陳矩倒了,自己是不是就能上位了?


    反正隨口挖這麽一個坑。也沒什麽損失。


    目送著張誠離開,張敬修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他看了一眼培元丹,真想把用力擲出去。


    可是不行啊,父親還指望了這丹藥續命。


    張敬修平複了下情緒,直接向後麵走了過去。


    父親那裏已經沒有藥了,如果今天再不送過來,就沒得吃了。


    他要趕快去伺候父親吃藥。


    像往常一樣把丹藥研磨成粉,給父親衝服下去。


    看著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親,張敬修眼圈發紅。


    那些父親清醒之時不敢說的話,現在他都能說了。


    “父親,他們怎麽敢這麽做……”張敬修喃喃的說道。


    “因為他們覺得你父親要死了。”張居正忽然睜開了眼睛,緩緩說道:“人走茶涼,人死了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父親,你醒了?”張敬修連忙站起身,語氣激動的說道:“感覺怎麽樣?我去找太醫!”


    “不用了。”張居正虛弱地擺了擺手說道:“我的身體我知道。”


    聞言,張敬修臉色一變,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他以為父親要交代遺言了。


    無奈的看了一眼兒子,張居正緩緩地坐起身子,“老大,你中正有餘,可惜……”


    說到這裏,張居正沒往下說。


    意思就很明顯了。


    張敬修看了一眼父親,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說道:“父親,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事情要真的像你說的那麽簡單就好了。”張居正活動了一下身子,緩緩的說道:“這身子啊,舒服了好多。”


    張靜修臉色有些難看。


    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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