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張家鬧事的王錫爵等人被革官之事自然瞞不住,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驚詫了所有人。


    隻不過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事情並沒有掀起什麽波瀾,京城居然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中。


    一方麵,皇帝的雷霆手段、恣意作為的確嚇到了一些人。原本被革官的那些人不說,連跟著王錫爵去張居正家裏麵的人都被收拾了,甚至王錫爵都不例外。


    很多人知道,皇帝這一次是真的怒了。尤其在張居正昏迷的情況下,誰也不知道皇帝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在這個時候去刺激皇帝,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所以很多人果斷的選擇了保全實力,為了大明,暫時放過了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在等一個消息——張居正的死活。


    如果張居正死了,很多爭鬥就不用發生了。


    內閣裏的大學士都約束了自己的人手,讓他們短時間內不要亂來。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朱翊鈞有了一些線索,這次倒張居正很可能就是呂調陽幹的。


    現在張居正倒下去,他反倒鬆了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不要亂來,不招惹是非。如果張居正死了,自己的計劃也就達到了。


    對此,朱翊鈞也是認可的。


    張居正昏迷了三天,終於幽幽醒了過來。隻不過依舊身體虛弱,根本沒辦法下床。


    這讓很多人大失所望。


    “水……”張居正隻覺得喉嚨中似是烈火燒過,單是開口都隻覺異常艱難。


    “老爺醒了!”一旁伺候的眾下人喜極而泣,有人端上一杯溫水服侍張居正喝下,有人捧了一小碗粥過來,還有人飛快地跑出房門報信。


    張居正醒來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被送進了宮中。


    “父親,該吃藥了。”張敬修端著水、拿著一顆培元丹,從外麵走了進來。


    眼下除了培元丹,張居正根本就沒有別的藥可以吃。


    太醫院從始至終也沒有看出張居正得的是什麽病,隻說是氣大傷身,是心病,要開平心靜氣的藥。


    可是吃了以後,沒什麽效果,張居正還是半昏迷半沉睡,甚至連清醒的時間都非常短。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太醫院的藥是不是沒效果。


    反倒是皇帝的培元丹吃下去之後,就很有效果。張居正不但不昏迷了,而且身體在慢慢轉好。


    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也讓人震驚於培元丹的效果。


    從太醫院那邊流傳出來的說法就是:如果沒有培元丹,張居正熬不過這一關。


    一些人震驚於培元丹的效果,也暗自可惜張居正要是死了該多好。可惜了,太可惜了!他浪費了這麽多丹藥。


    張居正抬起頭看了一眼兒子,點了點頭說道:“拿過來吧。”


    張居正從兒子的手裏麵接過丹藥,將水端了起來,用水吞服了丹藥,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兒子,張居正緩緩的問道:“這兩天,朝堂上有什麽消息嗎?”


    看了一眼父親,張敬修有些遲疑。


    看著兒子的樣子,張居正一皺眉頭,沉聲道:“有什麽事情就說,天還塌不了。你爹隻要還活著,就沒什麽事情能壓垮。”


    張敬修連忙站起身子躬身道:“是,父親。朝堂上倒是沒有什麽太大的事情發生,不過有傳言說有人上了題本,說父親既然身子不好,不如回老家靜養,順便守孝。”


    聞言,張居正的臉就沉了下來。


    果然生病還是影響到了這件事情。如果皇帝和太後真的動心了的話,自己恐怕真的要前功盡棄了。


    一個身體不好、什麽事情都做不了的內閣首輔大學士,那就真的是站著茅坑不拉屎。皇帝和太後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事情發生。


    想到這裏,張居正有一些懊惱,自己的身體太不爭氣了,怎麽就突然這樣了呢?


    沉吟了片刻,張居正抬起頭問道:“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這件事情,其實張居正的心裏麵已經有準備了,在情理之中,也在預料之中。


    雖然心情沉重,倒也不至於驚詫異常。


    “還有一個消息,”張敬修沉吟了片刻說道:“朝中有人放出了消息,說是要迎高拱回朝。這些天有不少人在私下議論。”


    聞言,張居正整個人一震。


    讓高拱回朝?


    都瘋了嗎?


    絕對不行!


    皇宮大內。


    朱翊鈞看著麵前的李太後,有些無奈的轉頭看了一眼陳矩,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張宏說道:“誰惹太後生氣了?”


    這些日子,李太後的心情還算不錯,每天都在忙碌著給自己娶媳婦、大婚的事情,甚至連張居正奪情的事情都沒有太多的過問。


    當然了,這也可能是自己的做法讓她滿意的原因。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沒有了馮保在這裏麵搞事情。


    相處了一段時間,朱翊鈞已經發現了李太後的問題。


    這是一個沒有什麽文化水平的太後,本身的智慧不夠,根本就不懂得怎麽去教導兒子,難怪會被馮保糊弄。


    在李太後看來,自己這個兒子每天按時讀書、得到老師的誇獎,考教的時候能夠對答如流,就代表兒子用功用心了。若是兒子禮儀沒有什麽紕漏、對周圍的人和善有愛,就更好了。


    這培養一個普通人沒問題,甚至能夠培養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可皇帝不是這麽培養的。


    論政治智慧,旁邊的陳太後都要比李太後強。


    麵對這樣的李太後,朱翊鈞遊刃有餘。


    張宏和陳矩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回陛下,奴婢知罪!”


    “行了,”李太後擺了擺手,看著兒子說道:“不關他們兩人的事,讓他們兩個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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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點點頭說道:“起來吧!”


    陳矩兩人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到一邊,低著頭含著胸,平穩呼吸,努力降低存在感。


    在這個時候,什麽都不能說,什麽都不能做。


    “不關他們兩個的事。”李太後說道:“予聽說有人想讓高拱回朝?”


    李太後的臉色十分難看,從朱翊鈞的角度看過去,甚至都有幾分猙獰。


    朱翊鈞沒有想到,李太後居然如此恨高拱。


    這不僅讓朱翊鈞對自己的計劃產生了一絲遲疑。


    要不要繼續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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