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元標?”張敬修喃喃的說道:“沒聽過,此人有何不同尋常的地方嗎?”


    “不知道他通過什麽手段給陛下遞了一份奏本。”張嗣修咬牙切齒道:“此人挑撥父親與陛下的君臣關係。”


    說完,張嗣修就把奏本的內容背了一遍。


    “正因為他的這份奏本,所以陛下才如此生氣,不但把所有人都拉過來打廷杖,還開革了他的功名,永不敘用。”


    聞言,張敬修臉色不但沒有什麽激動的,反而更凝重了。


    他們兄弟兩人都不是蠢人,心裏麵很明白這代表著什麽。


    表麵上看起來,陛下為父親出了氣,也沒有在意鄒元標說的那些話;鄒元標也的確被處罰了,而且處罰得還很重。


    可是兩人知道,有件事不得不麵對,那就是皇帝真的大了,皇後都已經選定,馬上就要大婚了。大婚就代表著陛下要成年了,父親要把權力還給陛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來還真的不好說。


    鄒元標動了這個心思,難保其他人不會動。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人心是最難琢磨的東西。


    如果有一天,陛下真的聽信了這些話,父親就危險了。


    “你想找父親說這件事情?”張敬修抬起頭看著張嗣修緩緩的問道。


    張嗣修點點頭,麵容嚴肅的說道:“這可是大事。”


    “不必說了,”張敬修搖了搖頭說道:“父親有父親的想法,我想父親不會不明白。他依舊堅持這麽做,外麵的人不理解父親,我們做兒子的不能不理解。父親為國為民不計得失,我們做兒子的隻能支持。”


    說著,張敬修轉頭看了一眼父親所在的方向,堅定的說道:“何況這個時候,父親不想聽這些。”


    張嗣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輕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麽。


    “走吧,跟我出去。”張敬修拍了拍張嗣修的肩膀,轉身就向外麵走了出去。


    張嗣修遲疑了片刻,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打廷杖、發配、罷黜,開革功名、永不續用,這些消息傳出來,瞬間就引起了朝堂上下的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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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罷黜張瀚的事情還沒去,現在又來?


    這一次被革的官職雖然沒有那麽高,情況卻非常惡劣。一時之間,群情激奮。


    很明顯,朱翊鈞這一波騷操作刺激了無數人。


    京城中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他們推出了一個很有代表性的人物,準備一起去找張居正,希望張居正能夠為被革的那些人求情,放過他們。


    這個被推舉出來的人就是王錫爵。


    王錫爵出身名門望族太原王氏。


    王氏先祖在元末“紅巾起義”中,為躲避戰火,棄官逃到江南。後代其中一支於弘治年間進入太倉,祖父王湧善於經營成為當時太倉巨富。


    嘉靖四十一年會試名列第一(會元),廷試名列第二(榜眼),王錫爵的後代不乏科場得意者,其家族延續到清代成為名符其實的簪纓世家。


    雖然是沒落的太原王氏,可依舊知道怎麽把自己經營成一個世家。


    此時王錫爵的官職不小,是詹事府詹事兼侍讀學士,主持過會試,做過世宗實錄副總裁官。


    他的官職已經走到了頂端,下一步就是入內閣了。王錫爵現在的地位就是內閣大學士的候選人,而且是基本能夠確定進入內閣的人選。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去求張居正,別人你都不夠資格。


    於是,一群人在王錫爵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張家。


    皇宮大內。


    朱翊鈞看著張宏送來的消息,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鬆了一口氣。


    自己的安排還沒有打亂曆史的潮流,他們果然還是去了。


    朱翊鈞說道:“你們不用管了,盯著就行,別出事。”


    “是,陛下。”張宏連忙答應道:“要不要奴婢派些人去看看?”


    “大可不必,”朱翊鈞擺了擺手,笑道:“隨他們去吧。大部分都是讀書人,能鬧出什麽事呢?”


    朱翊鈞對著陳矩伸了伸手。笑著說道:“把朕的刀拿來。”


    “是,陛下。”陳矩連忙雙手將皇帝的刀遞了上去。


    伸手把刀抽了出來,朱翊鈞揮舞了幾下,臉上還不是很滿意。


    真的有點想念俞大猷,希望他快點到來,好教導一下自己。


    據說俞大猷的武功很不錯,正好可以教教自己。


    還有劉顯,據說他們家刀法也很厲害,他的兒子就學到了精髓。不然後來也不會有大刀劉綎的說法了。


    看了看手中的刀,這還真是不行。


    張宏這個時候從不遠處大口地喘著出氣走了過來,一臉急切地快走到朱翊鈞的麵前,硬生生收斂了下氣息,說道:“陛下,出事了。”


    “怎麽,他們打起來了?”朱翊鈞隨意的問道。


    朱翊鈞還挺希望他們打起來的,如果兩夥人能夠打起來,那還是真的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回陛下,沒有。”張宏連忙說道:“王錫爵等人去了張閣老的家裏,希望張閣老能夠向陛下求情,放了那些人。一群人群情激奮,爭吵不休。”


    果然,他們怎麽可能動手?


    朱翊君頓時就笑了,真就道德綁架唄?


    我彈劾你、我罵你不孝、我罵你奸臣、我把你名聲搞得臭大街,然後你不但不能怪我,你還得原諒我,甚至你還得幫忙讓我免受處罰。


    這個時候,朱翊鈞突然想起了某學姐。


    前後跨越了這麽多年,何其相似?


    甚至她讓自己幫辦這件事情的時候,都不是低三下四的去求,而是趾高氣昂的去指使。


    她站在麵前,就必須得幫她。如果不幫她,你就是道德低下、人品太次。


    “張閣老如何了?”朱翊鈞直接問道。


    這件事情其實是雙方正式決裂的導火索,也正是在這件事情之後,朝堂又一次得到了清洗,甚至內閣大學士呂調陽都走了。


    “張閣老拿出了刀,”張宏急切的說道:“他把刀遞給王錫爵王大人,直說讓他們殺了他。”


    “然後呢?”朱翊鈞興奮的問道。


    雖然這件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但期待的是後麵。


    “還沒等王大人有反應,張閣老就暈厥了過去。現在人被抬進去了,張家亂成了一鍋粥,甚至爆發了衝突。”


    “王錫爵等人被趕了出來,卻有人聚集在張家門口不走,呼喊著張居正在裝病、在訛人!鬧騰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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